17、叶燧(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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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句“得玄女者得天下”，又该作何解？
叶父解释道：“老祖宗死前留了份特殊的遗产，与他一起进了地下。那墓地的风水选得极差，是个克己克家的地儿。老祖宗说了，叶家的人命格会好是有玄女相助。不过玄女一走，阵法便没了护持的人。老祖宗之所以选了这样的墓址，为的就是让叶家衰落下来。开始是敌不过玄女阵法的，只是几百年岁月已逝。现如今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差，人丁渐渐单薄，想必定是老祖宗的墓起了作用。这本遗嘱上说了，叶家子孙只要能找到玄女再引到坟前见他一见，便能破了阵重拾往日荣光。”
说到这顿了一顿，转向我行了个大礼道：“请玄女成全！”
我不语。
叶燧叶燧，我真想不到当初如此迂腐的你会做出这等事来。不忠不孝不义之事，不是你最为不齿的么？
子奎冷冷道：“你们就不会给他换个坟址？既想得到他的遗产，就别作出不屑挖坟的正人君子样来。”
叶父似被说中心事，尴尬地笑笑：“实不相瞒，每任家主都想过换坟址之事，甚至有家主想过……想过盗墓。”说到这儿更是尴尬，便咳了两声作掩饰，“但，不论风水先生抑或盗墓宗师，都说那坟异常邪门。事实也确是如此，前去挖坟的壮汉不是死了，便是疯了。试了几次均是如此。由此我们才四处寻找玄女。玄女大人，请您看在曾和老祖宗夫妻一场的份上，屈尊见见他，也救救我们吧！”
………………
我未拒绝叶氏父子的请求，却也没答应，只要了两间厢房先住几日考虑考虑。
入夜时分，子奎跟着我进了同一间厢房，解开遮掩发色的术法，神情态度无一不自然。
我拉下面纱欢欢喜喜地张开双手问他：“可是想同娘亲一起睡？”
子奎双手环臂，绷着脸慢慢踱至我跟前，盯着我眼睛道：“强颜欢笑！”
我淡笑着扯扯他粉嫩嫩的小脸，不意外被他不满地拍开：“闻知昔日老友这般下场，换作谁都会难过。你也是，莫再板着脸，明明才多大的孩子？”
子奎哼哼几声，依旧板着脸却已黏糊糊地巴上来：“你可是还想念你那夫君？”
我顺势将他搂在怀中，蹭着温温软软的身子慢悠悠道：“如今也不是很想念的。娘亲在凡世太久，点头之交甚多，他只是其中之一。也不对，他应算是较好的朋友吧。我自以为，夫妻也不过是朋友的另一种形式，未曾想过叶燧却不是这般看我的。”
说着说着，我干脆把那堆和叶燧的破烂事儿也倒了出来。末了摸摸他滑顺的银发问道：“叶燧他只是本着礼数娶了我，我便以为那婚事是无关乎情爱的。你说，他又是动的哪门子心呢？”
子奎默了半晌，双手捧起我的脸道：“阿女，嫁与我做正妻吧。我定不负你！”
我笑弯了眼，轻弹他的额头：“神情这般严肃，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在求亲呢。好了，别拿娘亲的破事作戏。”语毕心情舒畅许多，放开他问：“你不是要作男子汉的么？还留在这里作甚，莫不是真想同我睡吧？”
闻言子奎蜜色的脸浮现起淡淡的红晕来，不是羞的，是气的：“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我进来是与你了解叶燧为人的！”
我挑眉：“哦～为何会对他感兴趣？”
子奎皱着眉头，见四下寻不见文房四宝便以指为爪在墙上画起来：“来的时候我便觉着不对了。叶家祖宅风水甚好，应乾坤八卦天干地支吉数之极而布。且八门之地均应吉凶之数置了趋吉避凶之物。这些是你置的，我便也不多说。问题在于，这些物什均有破损，还受了污秽之物侵袭。”
利爪在八大镇宅之宝中划出繁杂的线，均指向宅外背阴处四十里地：“趋吉避凶之物成了纳污避吉之物，所吸来的污秽阴恶之气均汇集此处。来时还不及去查探，但我推测这坟墓样式该是储阴避阳之形，以阴养阴，是以叶氏祖宅阴气愈盛。”
我笑吟吟道：“看来洪钧老儿确是个好老师，这奇门遁甲学得甚好。改日定当登门重谢他一番。”
默念口诀恢复墙壁原貌，子奎略带疑惑看我道：“我以为你会担心他。”
我叹气，略感怅然：“担心倒不会，这点时间是绝不足他修成鬼王的。况且我兼容佛道二法，超度他并非难事。只是自觉有愧……负了他一片真心……”
子奎问：“你可对他有过情，哪怕是一点点？”
我朝他挥手疲惫地捏捏眉心：“你也回房睡吧，我想歇息了。”语毕便不顾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将他推了出去。
没了窝心的小儿子，本上神是一夜无眠。
翌日起，留在叶家祖宅的子奎换成了迷惑凡人的人偶。
凭良心说，在叶家这几日，本上神过得——甚是舒坦。
且不说那精致的饭食与有趣的话本子，光是待人的那套礼数便让我受用万分。想我凡子荷挨了统统三百二十四道货真价实的九天玄雷，千辛万苦历劫至厮，受到礼遇的境况可谓是少之又少。
我虽不是个过于计较礼数的上神，但日日被一干仙阶低于我的狐朋狗友戏耍取乐，本上神焉能不感凄凉？焉能控制那蠢蠢欲动的虚荣心？
是以今日清晨，我手捧上好的雨前龙井，悠然叹道：“如此会招待人的家族若是绝嗣了，真真可惜！”
闻言，在一旁立着伺候我的叶重那双眼，唰得变作两块炭火，又红又烫。修长的双手握成爪子还直颤悠：“老老老、老祖宗，您您您、您终于肯救我们了？！”
我被那重音加重复的“老祖宗”堵得险些岔气，只得定定心神淡笑道：“乖重儿，记得把这儿的特产每样做一桌来。动作需快些，我回来便带走。”
叶重腿一弯，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下头，抬起脸时额头上是一片儿红印子：“老祖宗，叶家世世代代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若有吩咐定尽力而为！”
我扯扯嘴角，右手虚浮他一把道：“你快退吧。”
本上神此刻心里的话是——老你妈个头啊老！
与我同座的人偶子奎突兀地消失，子奎一袭紧身黑衣利落马尾出现在旁，抿着唇道：“不是要去探坟么。还坐着作甚？”
我眯着眼朝他笑笑：“这不是等你回来么。我知晓你担心那坟对我不利，已去探了多次，便坐这儿等你与我说说情况。”
子奎板着的脸浮上淡淡的红晕来，冷冽严肃的线条变得柔和，却还是凶恶地龇牙道：“我便是担心你又如何？！不准笑！”说着小手探上我的脸不客气地揉捏起来。
唔，虽然下手有点重，权当按摩也未尝不可。何况这下距离近了，作坏事也方便。
我同样伸手揉捏起他的脸来，劝慰道：“唉唉，你从小脾气便直。虽话语不多心事也总爱藏着掖着，却是什么境况都敢直言的。如今你才多大年纪，多大能耐，何必总把事儿往自个儿身上揽呢？与我分担分担又有何不可？”
子奎拍落我的手，目光有点儿委屈，却未像以往那般含了包泪。粉嫩的嘴唇抿了抿，终是开了口：“既然你这般希望，我……慢点长大便是。”
我俯视脚下一望无际的蓬蒿荆棘，暗自叹息：“日头快落了。”
子奎皱眉，亮丽的银色马尾被夕阳镀上妖异的红圈，似魔似邪：“那群麻烦的家伙就要出来了。”
我点点头，神力暗蓄。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于地平线，天地间霎时陷入将暗未暗的飘渺之境，静谧的气氛只维持了片刻便被万兽的怪叫撕破。
漫天的黑色乌鸦，遍地的黑色毒蛇，整个世界完全陷入黑暗，而振翅声爬行声鸣叫声自动磨合为慑人的魔曲。
子奎道：“每当太阳落下它们便会出来吸收阴气，白天却了无踪迹可寻。想全身而退并不难，但若想不引起骚动找出墓门却不是我能做到的。”言罢不甘心地抿了抿唇。
我微微一笑，故意损他一句：“到底你还是太嫩。”谈笑间结界已布置完毕，数亿黑鸦黑蛇受到强者威压本能地停下躁动，屈服地匍匐着。
子奎扫了眼这一片臣服的黑暗，认真道：“我会变强，绝对！”
未待下地寻找墓门，平地上突然自发裂开一道巨缝，深幽幽不见底，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飘出。
仗着艺高人胆大，本上神倒无所畏惧，牵起子奎飞了下去。
地缝之深超乎我的想象，黑暗中大约下落了两百丈有余才踩到实地，此时此刻血腥味已浓到令人作呕。
没有木棺，没有陪葬品，亦没有任何修饰，只有一方巨大的血池，时不时翻滚着气泡。
池水陡然翻涌，从中钻出一条红黑相间的巨蛇。
血红的巨大瞳仁本应是冰冷嗜血的，此刻却添了份热切。巨蛇张嘴吐出紫信“嘶嘶”几声，竟发出叶燧的声音来。
它叹道：“阿女，你终归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叶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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