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的日子不好过》翊卜

4、第 4 章

　　今天下了点小雨，我们这个队伍也有些懒散，没有着急火燎地赶路。避开一窝小妖，不想引人注目，找了一处山洞歇脚，他们三个就地眯了起来。
　　细雨迷蒙，我看着外面发呆。不知怎地，就想起来当时在天上的日子，朝九晚五，按部就班，流程似的生活。若是为了稳定，也未尝不好，就是规矩忒多，要注意。现在这样打打不长眼的妖精，山野里行走就当游山玩水了。也不是很累，就是有些担心，担心师父被妖怪抓走了，担心妖怪抓走了师父还找我们要赎金。
　　想着想着，身边又多了一个身影，不知道猴子什么时候睡醒了。没理他，继续发我的呆。猴子没有说话，和我一起看外面竹叶被雨水一遍遍打落又支棱起来。
　　许久，听到猴子说：“老猪，你想家吗？”
　　我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诧异的情绪，这猴子被雨水打湿就坏掉了吗？我哪里来的家？
　　猴子没看我也没等我开口，又自说自话道：“我有点想家了，水帘洞应该算是家吧。那些猴子猴孙待我挺好，这么久没回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选个新大王出来。”
　　猴子进入了一种忧郁状态，毛色没有平时光亮了。头上顶了个小乌云，映衬着脸色更差了。
　　“你说，我们去西天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没想到大大咧咧的猴哥能问出这样直击灵魂深处的问题，而且着实是个好问题。因为有罪？还是因为要赎罪？
　　“大概是因为没人去了吧。”我说。
　　猴子点点头。我又多看了几眼小乌云。
　　“我说，你能不能把头顶那个乌云块给收了，雷公电母没说可以这样用，自己乱加特效是要扣钱的。”
　　“你这肥猪，管得倒宽。小乌云放得都落灰了，难不成等放坏了再去讨一个吗？”
　　小乌云确实没有用武之地，当初雷公送给师父的时候交代了什么也忘了，好像是说天太热的话可以拿出来降温。可是这一路上师父体力比谁都好，还干趴下几个小妖，热不热的根本不在意，小乌云也就忘在了脑后，没成想被猴子接手了。死猴子，真不是个东西，霸占公物倒很快。我没心情跟他拌嘴，翻了个白眼。
　　“你就没想过高老庄吗？”耳边又传来臭猴子的声音，按耐住想揍他的心，死猴子今天为什么这么八卦。
　　高老庄事件已经过去很久了，高老庄也离我很远了。自我从天上跌落，从猪圈出来后，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就是翠兰，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本来没再想过她，但猴子这个时候提起来，看着眼前被打弯的竹叶，我陷入回忆中。
　　那天也是一样的天气，阴雨连绵，路上没有行人，我裹着头巾在一处房檐下躲雨。看着檐角掉落的水珠，逐渐放空起来，这些日子着实难熬，投入猪胎，胃口突然变大很多，沿路没有人愿意跟我接触，顶着一颗猪头讨不到饭，只能在夜晚摸入农户的田里偷点菜叶子和甜瓜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沿路传起了猪妖吃人的谣言，并且越来越离谱。
　　虽然错入猪胎，但本帅也是有尊严的，可偏偏，这样的情况下我什么都解释不了，更别说根本不会有人听我解释了。
　　本来从天上下来的时候还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幻想人间的美好生活，大不了做个逍遥散仙。现在不禁叹了口气，眼前是没想过的前路坎坷，无所适从。
　　正当我惆怅的时候，房檐下又跑进来一个躲雨的人。将脸别开，不惹麻烦。蹲了许久，肚子不禁咕了一声。听得一个女声说道：“我这里还有些吃的，你要不要？”
　　背朝着她摇了摇头，她却执意把饼放在我手里。“吃吧，肚子饿着可不好受。”
　　我有些好奇，半遮着脸尽量不让她被吓到：“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坏人也得吃饭啊。”她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没有坏人只选择田里烂掉的叶子吃。”
　　“你不怕我吗？”
　　“怕你能解决问题吗？”
　　我没有说话。
　　“你以后悄悄来我家田里，我给你放些顶饱的吃。”
　　就这样，我认识了翠兰。在翠兰的帮助下躲了一阵子，还变胖了几斤。
　　直到有一天，高庄主带着人埋伏在田里将我围了起来，人赃并获，五花大绑扔进了柴房。翠兰偷偷打开了柴房的门，我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打伤了几个下人。
　　再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加入了取经的队伍。
　　“死呆子，问你话呢。傻了？”
　　“高老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看看，翠兰这么好的一个人，如果能回去给她带些漂亮的头饰就好了。”
　　“你怎么贼心不死，还惦记人家高小姐。”
　　“别乱说，翠兰是个很好的人，我们之间的友情是纯洁又高尚的。再说了，要不是高老庄，我还见不到你们呢。”
　　猴子哼了一声，周遭又归于宁静。
　　看着被雨水打趴下的竹叶再一次弹起，我心里的蒙上的忧郁仿佛也被弹上了九重天。每个人也许都要遇见一些人和事，它们的存在是让我们遇到更好的自己。
　　有些人适合放在回忆里，下雨天的时候不经意想起，再轻轻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