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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五月才刚刚过到一半,天气就异乎寻常的热起来了。
      这大概就是全球气候变暖的具体体现吧。陆映阳这么想着,穿过公司的大门走到街上,一阵热浪立刻向他扑了过来,公司里空调所带来的微冷的感觉顿时一扫而光。
      西边的天空中堆满了艳丽如火的晚霞,昭示着明天依然可以晴朗到万里无云。大概因为是周末的关系,街道似乎比平日里还要拥挤了两倍。路口的红绿灯交替亮着,每次只能过去少部分的车辆,大部分的只能缓缓的移动少许的距离,人的心情难免就有些受影响,脸色都不大好看起来。
      陆映阳也夹在拥挤的人群中百无聊赖的看着交通灯的读秒数,等待着红灯变绿的那一刻。
      其实这是一种相当直观的浪费生命的形式,然而每一个人都在热切的翘首以盼秒数跳得更快些。
      这是一个挺有趣的现象,当然陆映阳也很清楚的意识到他自己也从来都是其中之一。
      绿灯终于亮起来了,人群开始沉默而统一的行动,有点像在大草原上被牧羊犬驱赶着的、温驯的羊群。陆映阳偶尔会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大叫一声或者唱一首歌甚至跳起舞来,这些人会是什么反应呢?说实话他挺想看到这样的场景的,当然他只想做旁观者,不想做当事人。他想过如果真的发生了或许他会鼓掌的?不,更有可能是默默的看一眼,然后继续事不关己的走自己的路吧。
      他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以循规蹈矩为人生指南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不,或许有一点点不太普通。只是这一点也未必能够让人引以为豪。
      就在头脑里像放无声电影似的翻滚着这些缺乏实际意义的念头的时候,双脚已经自觉自动的把主人带到了地铁口前。

      到了地下终于觉得凉爽多了。刚才那一路上浮出的些微的汗水也全部收敛了回去。陆映阳拨了拨头发,稍稍舒了一口气。
      站台上的电子牌显示着下一班列车还有两分钟到达。
      人们都又沉默的站在每一个上下车等待区里等待着。有的在看报纸,有的戴着耳机在听音乐,有的低着头发短信,有的对着手机一个劲的笑,哇啦哇啦的说话,脸上的表情鲜活的与周围格格不入。
      地铁通道里涌出来的风阴凉而且潮湿,有略微的土腥味,扑面吹来让人觉得精神一振。
      陆映阳站在人群里抬起手悄悄的把领带松了一点,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他转过头向地铁该来的方向随意的张望了一眼,突然就愣了一下,隔着大概十来米远的一个等待区的人群里有个人看起来是如此的眼熟。
      就在他还想再看一眼进行确认的时候,地铁的轰鸣声就从隧道里传出来了,人群顿时骚动起来,那个人影就淹没在了人群里瞧不见了。
      一定是错觉吧。
      夹着公文包随着人群挤进地铁门的时候,陆映阳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不可能是那个人的。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等什么地铁?
      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
      可是为什么会看花了眼,看成是那个人呢?
      对这一点,陆映阳觉得很不满意。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地铁门终于关上了,车厢里已经挤得连一张纸都别想插进来。陆映阳夹在人群中间,抱着公文包,虽然四下无凭但也绝不用担心摔倒。左边站着的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道和右边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混合在一起,简直令人窒息。陆映阳真希望自己能随着地铁有节奏的晃动而睡着算了,然后一睁开眼睛就到了他该下车的车站。
      就在这个原本应该只有地铁行进声响着的时候,另一节车厢里忽然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这阵骚动如同潮水一般迅速的也扩散到了这节车厢的一端。陆映阳转过头去看,才发现骚动的原因似乎是有人竟然在挤过紧密无比的人群试图从另一节车厢过来。
      天哪!这是什么样的人啊,竟能做出如此没大脑的事情!人们早已都挤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居然还要穿过来!难怪周围的人会皱着眉头不断发出抱怨了!
      “映阳!”那个人却突然大声喊起来。
      陆映阳在一瞬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音节具有什么意义。
      “陆映阳!”这一次还加上了高高挥起来的手臂。
      陆映阳终于反应了过来那是他的名字,同时他那双有点近视又没戴眼镜的眼睛也终于看清楚了从人群中挤过来的那个人的面容。
      然后就犹如一道惊雷在他头顶上方突然炸响了。
      这怎么可能!
      刚才竟然不是错觉,他也没有看花眼!
      真的是那个家伙!
      那个他以为绝对不可能出现、那个他想过干脆就这样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的家伙,竟然真的出现了!
      就在这列地铁上,就在距离他不到五米远的地方,而且就在不断的挤开人群向他靠近过来!
      他突然觉得慌了。
      他环顾四周下意识的想夺路而逃,可是四周的人群固若金汤,他实在不认为自己有那个人的那种魄力能像金刚钻一样钻开人群,就算他能够钻出去可是地铁还在疾驰他总不能破门跳车吧!
      周围的人一开始还在不明所以,现在都纷纷反应过来那个挤过来的人要找的目标就在他们身边,于是一双双眼睛都纷纷的聚拢过来,陆映阳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人一把推到了舞台中央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那个人终于成功的到达了他的近前,那张曾经熟悉无比的脸凑到了他的跟前很热络的道:“果然是你,映阳,刚才我还怕自己认错人了呢!”
      陆映阳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藏进来,以避开眼前这个人,更避开周围的道道目光。
      可是没有洞,连条缝都没有。
      所以陆映阳只好勉强的、像个傻瓜一样的啊了几声。
      那个人很热切的指着自己鼻尖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我是顾航啊,你不认识我了?”
      你化成灰我也认识的。在心底里咬牙切齿的想。可是话出了口却成了有些软弱的:“啊……怎么会呢,当然认识……”
      那人就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耀眼简直可以做牙膏广告的牙齿:“就是说嘛!不过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
      陆映阳勉强了笑了笑,随声附和道:“是啊……”
      周围的目光越发的聚拢过来,犹如道道探照灯的光。还有人用露骨的不满目光看过来,也不奇怪,是顾航的行为太出格了,当然会遭人白眼。他似乎浑然不觉,可是跟他站在一起、就是让他做出如此出格行为的根源的陆映阳却觉得浑身像是被针扎着一样难受。
      即使他曾经想过许多次假如会再次重逢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怎么说怎么做,但他绝没有试想过当前这样。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究竟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拿出什么样的态度、说出什么样的话语。他就仿佛是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被人狠狠敲了头,眼冒金星而且大脑空白。
      “映阳,你怎么了?”顾航感到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各位乘客请注意,中心广场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按顺序下车。”
      救命的地铁广播声响起来了。疾驰的列车也逐渐停了下来。
      门打开了。
      陆映阳就像是突然醒了过来似的,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到了,先、先走了!”
      他在地铁门关闭前一秒匆匆忙忙的跳下了车。
      门在身后关上了。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地铁带起了一阵风再次出发。
      陆映阳这才直起了身。
      地铁越开越快、越开越快,终于带着呼啸声钻进隧道深处看不见了。
      顾航也随着这辆列车一起不见了。
      他不见了,周围没有人再好奇的盯着他了,应该是松了一口气,陆映阳却觉得自己像是松了全身的气,软绵绵的简直都要倒在地上了。
      空茫茫的脑海里只能出现简单的信息:顾航出现了,他下车了,顾航消失了。
      最终得出了再简单不过的结论:顾航回来了。
      也许只是回来探个亲什么的吧,可为什么会恰好碰见呢?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吧。
      陆映阳勉强的挪动了脚步。
      这根本不是他要下车的站。这里是市中心,人潮汹涌澎湃,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巨大的浪涛一样铺天盖地。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了,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这一切都是不在他计划中的。
      所以他讨厌这种情况。他讨厌自己的生活不能按部就班的进行。
      稍微冷静了一下他才整理好了新的思路:只能是再等下一班地铁回家了。
      下一班地铁还有五分钟才到达。
      一旁的长椅上还有个空位子,他走了过去坐下来,低下头闭起眼睛,一只手覆在额头上。
      逐渐清晰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只有两个字。
      顾航。
      陆映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一种无力感,不可遏止的从心底里涌现出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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