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何》弥勒青羊

12、伤疤

　　“......”苏羡捂脸，他刚洗完澡也不困，就环视了一圈屋子，找话题：“这房子是你刚买的？说起来你也才毕业一年，学霸真厉害。”
　　江迟取了一条干发毛巾扔在他头上，苏羡一张脸小的只有那么一点，被罩在白色的毛巾里，显得两只眼睛格外大，骨碌碌的，晶莹的能照人，一副无毒无公害的模样。
　　“我爸妈买的。”江迟眼睛从他脸上掰下来，强迫自己忙别的，给苏羡倒了杯牛奶，又补充了一句：“婚房。”
　　“咳咳咳咳——”一口牛奶差点全喷出来，苏羡屁股着火似的一下窜起，活像沙发会咬人，他呛得一张脸通红，连脖子都染上了胭脂色：“那那那我借宿不合适，我还是去隔壁住酒店吧。”
　　“你可以不用慌，我目前没有结婚对象。”江迟将他拽回来，不知怎么眸里盛了点笑意，星星点点的，隐约斑驳，衬得他整个人在灯下闪着光。
　　苏羡因为惯性差点摔在江迟身上，他用手撑住自己，然后飞快地滚到了沙发角落，他心有戚戚，眼皮往下盖了光。
　　“你别这么笑。”苏羡说。
　　他都能感觉自己在江迟一寸寸的目光里理智崩塌。

　　入睡前苏羡躺在江迟家客卧反复做着心理建设。
　　大床很软，外面不夜的江景霓虹隐约从窗帘漏进来，苏羡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那条很丑的疤痕。
　　那是他妈妈尝试自杀的时候，他为了挡刀冲上去被砍伤的。
　　当时吓倒一群人，他妈妈更是捧着他血流不止的手哭的绝望。
　　他很少见妈妈那样哭过，第一次是父亲出事，他匆匆从榆大赶回家，妈妈抱着父亲骨灰罐子时，她太伤心了，说她一辈子的依靠怎么说没就没了。
　　第二次就是她知道自己癌细胞扩散，并且不可逆的时候，她举着水果刀往自己心口插，被苏羡拦了下来，一个女人把人生走到了死胡同。
　　苏羡就是在那个时候决定不喜欢江迟了。
　　他肩上有父亲留下的债，还有母亲昂贵的医药支出，他不能继续上学，再也不是那个走在榆大会被议论的天才型学长。
　　他一个人背起三个人的人生，江迟成了心头朱砂和白月光，连同过去的那个他一起，被他掩在了繁杂的兼职和跑不完的医院路上。
　　他遗憾的是没有好好跟江迟告个别，也许是不敢，也许江迟那句我不喜欢男的终究在他心上扎了一刀。
　　他知难而退，渐渐的也就接受了生活的庸庸碌碌。
　　苏羡甚至很少记起江迟这个人。
　　但是兜兜转转，莫名其妙的，他居然被江迟收留，他躺在他的客房里，身上的睡衣还带着江迟特有的清冷味道。
　　明明很晚了，苏羡的睡意却被打散，他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蜷靠在床头，望着地上穿透进来的一点光出神。
　　他不知道江迟为什么突然帮他，按照他对江迟的了解，那人明明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巴不得苏羡不出现的人。
　　他应该厌恶，嫌弃，敬而远之，毕竟苏羡劣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