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罪》沈延舟

4、 起始②

　　“小九，小九。”

　　隐隐约约，鹿安九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大清早的谁喊自己呢？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哥哥，除了哥哥，谁又会在大清早的喊他。

　　“唔…哥…”揉着眼迷迷糊糊地坐起，显然是忘了这里是医院，也忘了他哥在医院，因为他而在医院。

　　当眼睛完全睁开时，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仅存的睡意一下子消散，一张小脸充满了警惕：“你是谁？”

　　“嘘……小九要小声哦，要吵醒哥哥了。”秦归洛看着这一脸警惕，像是提防坏人一样的小孩，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被他逗笑了。

　　听到他说话的语气好像跟自己很熟是的，但是自己又不认识他，他还叫自己小九，这是哥哥才叫的，他是谁？哥哥的朋友？想起昨天的那个人，他不敢在放松警惕。

　　“小九？”看着鹿安九好像陷入了自己世界，秦归洛忍笑出声。

　　“……啊？”鹿安九回神，才发现面前的男人是穿着白大褂的，是医生，这张脸，好像…有些熟悉……哦对了，这不是昨天给哥哥手术的主治医生吗！瞧自己这记性！

　　知道来人后，鹿安九为自己刚才的举动以及心里活动而感到尴尬，“医生哥哥，不好意思啊，刚才把你，把你当坏人了……”越说头就越往下低，声音也越小。

　　“没事呀，也许哥哥也长得像坏人！”说着皱起眉头垮下脸，作一副凶神恶煞样，可他温和俊秀的脸似乎并没有把这四个字很好的演绎。

　　“噗嗤——”鹿安九被逗笑了，这个医生还挺好相处的嘛，长得好看又温柔。

　　“介绍一下，我呢，是你哥哥的学长，我叫秦归洛！”小孩还真是情绪多变啊，上一秒还一脸警惕，下一秒听人一言就放下了防备，要是遇到真正的坏人，以这单纯的性子可不就要被骗了。

　　原来真是认识的，还是哥哥的学长，“哦，你好啊秦——大哥。”本来他是想叫秦哥的，可这俩字的谐音听起就特怪，像是在喊“情哥”似的。

　　“小九不要喊大哥啦，总觉得好老，嗯…叫我小洛哥就好了！听起来年轻点～”

　　鹿安九被这轻快的语气逗笑了，秦…哦不，小洛哥好幽默啊，以前怎么没听哥说过他？索性不想，乖乖地喊了声“小洛哥！”

　　看着鹿安九乖乖样，秦归洛笑着摸摸他的头。鹿安九想，他的笑真好看啊，好像能治愈心情似的，就连医生的笑容都能救人了么，昨晚是他抱自己回来的吧，唔…好暖的大哥哥！

　　然而暖心哥哥秦归洛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刚被笑容治愈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对了小九，小屿是怎么发病的？”

　　鹿安九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双手成拳紧紧捉着被子，指关节都泛了白，身形略微颤抖，他，要怎么说…怎么他们要都问…为什么都要让自己难受……

　　身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察言观色这工作做得十分到位，秦归洛自然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八成是自己的话戳到他心里某个点了。

　　看来，这事不简单。

　　“小九别紧张啊，放松放松。”秦归洛的手掌轻轻地顺着鹿安九的背，在他温柔的轻抚下，鹿安九渐渐平静了下来，脸色也恢复正常，秦归洛才松了口气。

　　“小九还没吃早餐吧，来，小洛哥给你带了点粥，尝尝好喝不好喝。”秦归洛从保温盒里盛出一碗粥，还冒着丝丝热气，一时间，病房里都是粥香，鹿安九的肚皮也适时的响起……

　　“呃…我……”鹿安九微微红脸，尴尬死了，怎么就响了…好吧，是我饿了。

　　“呵呵，还什么羞啊，一晚上没吃东西饿了很正常！”秦归洛爽朗地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瓷牙，看起来很是亲和，鹿安九心里刚产生的芥蒂顿时散了不少，也许是无心的吧，他是关心哥哥才问吧。

　　想的时间里，秦归洛手里就舀了勺粥，递到鹿安九嘴边：“啊——小九张嘴。”

　　而鹿安九却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动地就张开了嘴，喝了一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秦归洛喂的。一时间，又红了脸，他今天一定是起床的方式不对，怎么净犯蠢，好像好像…还没有刷牙洗脸，天呐，不知道小洛哥有没有发现，太丢人了，这还是我鹿安九吗！

　　看着鹿安九丰富的面部表情，秦归洛好笑，手动了动，又舀起一勺粥，鹿安九连忙制止，“小、小洛哥我可以自己来！”

　　“那小九慢慢吃，我还有几个病人，就先走了。”

　　“嗯嗯。”

　　“你，你哥要是醒了要叫我来，知道吗？”说得有些试探，见鹿安九脸上没什么异色才放下心，可他却没看到鹿安九被子下的手，紧抓着床单，骨节泛白，“嗯，知道了。”

　　秦归洛关上门，露出一抹不似平常的笑，他刚才可是那么讨好小舅子了，希望我可爱的小舅子要为我多多说些好话才好……

　　而房里的鹿安九确是什么也不知，他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粥还是香，可入口中，却是有些食不知味了，为什么要揭我伤疤呢？很痛的啊，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提醒我哥哥的病跟我有关呢……

　　知道不应该这么想，可还是忍不住想，这几个小时来，他受不得任何敏感的字眼，他感觉自己全身都是罪恶。

　　放下了碗，鹿安九缩回被子里，手轻轻搂着路时屿的胳膊，脑袋蹭了过去，这样，他才能感到安全感，只有他哥才能给他的安全感，专属他的安全感。可一想到，这个给他安全感的人被他气病了躺在这冰凉的床上昏迷不醒，心就阵阵的痛，痛里泛着酸，蔓延整颗心，最后汇集在双眼。

　　“哥……”他哽咽着声音，无声地落泪，鹿安九啊你什么啊哭……你还有脸哭吗鹿安九！哥哥这样还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