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罪》沈延舟

113、浪潮

　　“安九你怎么了？”

　　看见鹿安九一瘸一拐地回来，眼尖的夏辰感觉不对劲，本来围着烧烤的几人立刻上去搀扶，这才发现他鞋都没有穿，脚上还沾着血。

　　“怎么了这是！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不小心踩玻璃上了，没事。”

　　鹿安九疼得皱眉，他能感觉得到还有玻璃碎渣卡在肉里面，用一下力都疼。

　　“先送安九回酒店包扎！”有人出声提议，夏辰背起鹿安九就要走。

　　“先用手帕包扎一下伤口吧，还在流血！”露西紧张地掏出手帕。

　　“玻璃还留在伤口里，裹着会让玻璃更深入！”

　　“应该先去医院！回酒店也没有取玻璃的工具！”

　　“对对！”夏辰背着鹿安九就往停车的地方去。

　　“你们这样好像我得了绝症一样，没多大点事，慌什么你们。”鹿安九在夏辰背上笑着，心里暖乎乎的。

　　取干净了玻璃碎渣，鹿安九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自己裹了一层层纱布的脚，暗叹自己没出息，落荒而逃还踩自己一脚玻璃。

　　他伸出手指戳戳纱布，害，好几天不能走路了。

　　此刻夜已深，清冷的月光照着夜色，半开的窗吹进来夏日的风，清凉得舒服，很适合入眠，却又不适合有心事的人入眠。

　　“傅总，您要找的人今晚八点左右已离开海滩。您吩咐过不能上前打扰，我们也就暗中看着。”

　　“嗯，知道了。”傅南崎头也不抬地翻看着文件，他也不着急，反正人已经找到了，他现在要给鹿安九缓过来的时间以及空间，待自己处理好事务正好有时间跟他耗。

　　“回住的酒店了？”一群小朋友，玩累了也就回去睡了。

　　“回傅总，是去医院了。”

　　“？”傅总裁从文件里抬头，“谁？”

　　“您叫看着的那位——”

　　话还没说完就只见他们总裁从办公椅上站起出了门去。？

　　此刻傅南崎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不好的想法，比如他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做了什么傻事？要不然怎么才分别不久就进医院了？或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坏人？

　　到了酒店大厅他才冷静过来，他刚刚怎么没有问保镖具体原因……

　　夜里开始下雨，风吹的也挺大，雨水拍打着窗户的声音惹得才刚入睡的人心烦。鹿安九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又倒吸一口冷气，睡也睡不着，一只脚又动不得，现在伤口又疼，鹿安九心里堵到了极点，用没受伤的那只脚一脚把被子踢下床去，平躺在床上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半开的窗吹进来风，虽然是夏天，可暴雨夜里的风还是有点冷。

　　鹿安九搓了搓手臂，翻个身趴在床沿上伸手去够地上的被子，刚抓住被子他就从窗外的风里声里听到另一个声音，走路的声音，皮鞋踩在地板砖上，声源来自走廊，深夜，医院的走廊。

　　鹿安九身体僵了，一把用力扯起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住，身体逐渐缩成一团。

　　皮鞋踩在地板砖上，沉闷的回响，平日里很容易忽略的声音在这雨夜空旷的走廊里格外的响，一下一下的咔哒声像踩在心脏，一下一下越来越紧张。

　　“咔——”门开了，被子里的鹿安九清晰地知道是自己的这间病房门，鹿安九简直想骂娘，这东西进哪间不好要进自己这间！他今晚怎么就没叫个人留下来陪自己呢！

　　他躺在被子里有些发抖，却动也不敢动。

　　他感觉到有一道外力在扯他的被子，紧紧地拽着不敢松手，那道外力突然加大，猛的一下被子从手里脱落，他闭着眼把头埋进被子里。

　　“大哥大哥我跟你你没仇啊你找错人了吧医院、医院住院的那么多偏要进我的房门！现在鬼杀人都要找好看的了吗！”

　　“啊——你别靠近我我要是死了也变成鬼了第一个要收拾你的！”声音染上了哭腔，调都变了，鹿安九也确实哭了，大颗大颗带着温度的眼泪被吸进棉花里，埋着的脸哭起来气都喘不匀。

　　“……”一时好笑又心疼，“是我，别哭了，乖。”

　　傅南崎强行把他的身体扳过来对着他，鹿安九闭着的眼睛还在落泪，连声音都没辨出来。

　　傅南崎一时百感交集，胆小的小朋友被自己吓得不轻，吓得发抖的样子疼了他，也不知道在这四年的某些夜里他害怕了又是谁陪着他，这小傻子胆小又倔，害怕了也端着面子不肯开口要个人陪。

　　他低下头一点一点亲吻着他的脸，沾在味蕾里的眼泪是咸的，带着久违的青涩。

　　感受到脸上的温热，鹿安九这才慢慢平复，嘴是热的，气息也是热的，不是鬼，是人！是一个活人人，声音也很熟悉……是人就好，是人就好——他的思绪突然停顿，是人，那这人在……

　　“流氓！”鹿安九猛的睁开眼把人推开，一时四目相对。

　　“敢睁眼了？”傅南崎抬手捏捏他的脸，“这么多年不见还是喜欢哭唧唧的。”

　　鹿安九脑子混乱，一时组织不出语言，他没想到会是傅南崎，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才不欢而散……

　　嘴唇被封住又是那么自然，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句话。

　　渐渐招架不住这样攻势，陷进热浪里被迫吞咽，银丝都溢出嘴边。浪潮一波一波晃得他晕头转向，摸不着边。身上的重量增加，病床发出声响，气息绕着脸，红得发烫，唇又被咬住，更加疯狂。

　　扣子被扯开好几颗，露出的细腻一如当年，爱不释手，拆入腹中吞入口。

　　“成年了。”傅南崎抵着他的额头吐出这三个字，敲得他头晕，心绪思绪乱成一遭，理不清，混乱如麻。

　　“你、你你别乱来，这是医院你给我……”

　　腰被人用力捏了一下，整个人都软了。

　　“好好跟我在一块吧，别再离开别再闹了，嗯？”他低下头亲了他一口，“这些年找你找了好久，想也想的厉害，小没良心的一跑就是四年，现在还有四年陪你闹，一年一年，你也不想想我多大年纪了。”

　　听着的人开始想，自己今年二十，他比他大一轮，他今年三十二了，居然要奔四了……是老男人了……鹿安九垂着眼皮不说话。

　　“好不好？嗯？”傅南崎矮下头去看鹿安九却被他躲开，“以后要是想吃什么都给你买，想玩什么都带你去，想——”

　　“你当我还是小孩呢，还用这些话哄我！”鹿安九忍不下去，这语气以及用词令他不爽，还总把他当那傻子哄。

　　“可不就是小孩吗。”傅南崎笑。

　　鹿安九瞪了他一眼：“那是你老。”

　　“……”傅先生的一颗“老”心有被刺激到。

　　雨声渐渐小了下去，风也温和了许多，空气里好像多了点什么，衬得气氛好像也带上了温度。

　　几度沉默，鹿安九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

　　“睡觉吧，给你时间想。”傅南崎亲吻了他的额头，给他把被子盖好。

　　“你去哪？”看着床边的人起身，鹿安九一句问话脱口而出，他愣了片刻，被子底下的手暗暗抓紧了床单，起了褶皱。

　　“没有要走，别怕，好好睡，我就是看看你的脚。”

　　看到缠了几圈纱布的脚，傅南崎又是心疼又是责备：“走路也不小心，还说不是小孩，谁家大人你这样。”

　　“天黑！”鹿安九有脸热，撇过头去不看他。

　　傅南崎轻笑抬头：“记着别把脚放被子里闷着，不利于伤口恢复。”

　　“这我自己知道。”鹿安九还是没有看他，这些年傅南崎可真越来越啰啰嗦嗦了，也不知道是谁让他变成这样的……想着想着他就有些闷，不高兴了，以至于一下子被拥入怀里时他想打人。

　　“你进我被子干嘛！谁允许你抱我了！”

　　傅南崎一时没想明白怎么就突然变得有些暴躁，三更半夜的也不好多惹，只好退其一而选其次，连人带被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