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之欢》三心二亿

7、渥太华的糖槭树

　　大三的冬天，周延在盛懿卓的朋友圈里面知道盛懿卓的父母给盛懿卓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是一间公寓，离学校不远不近的距离，楼下有一棵老糖槭树，郁郁葱葱。
　　那个时候盛懿卓已经很久没发朋友圈了，她终于还是习惯了加拿大流行的聊天软件，渐渐放弃了微信。周延还是会翻她的朋友圈，很偶尔的时候。在学不下去的自习室，翻书间隙的图书馆，下课回寝室的楼梯，或者排队等候的食堂。他很克制，克制的做到了上课时间从来没有看过手机。他觉得自己克制的很好。
　　他其实没有多想她，他们的接触太少，甚至于他对她的喜欢都很少。他能喜欢她什么呢，他们总共见过几次面，聊过几句话，共同的回忆都没有。但他的生活太单调了，他对别人热衷的事情提不起兴趣。似乎身边的世界是灰色的，他不讨厌也不喜欢，只有盛懿卓是有颜色的，他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的惦记上了。他在学会喜欢与爱之前先学会了执念。
　　周延从小就知道自己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托父母的福，他智商不低。他从小就优秀，但他的优秀不是勤奋刻苦的优秀，而是按部就班的优秀。他认真学习只是因为别的事情在他看来没什么意思。他的情感没有过大的波动，也从没对任何人事表现出特殊喜恶。以前他就搞不懂喜欢是什么，现在依然不懂。那时候如果出现的不是盛懿卓，而是旁的张懿卓李懿卓，他也会惦记着。也不是没遇到过比盛懿卓更好的女孩子，只是不是别人不好，而是她出现了，就没别人了。
　　大三的春天，周延跟了导师的一个项目，忙了一整个学期，到了临近暑假才发现空闲下来，然后又忙着期末考试。一整个学期，他没再翻盛懿卓的朋友圈。假期闲在家里，不出所料的没看见盛懿卓的朋友圈动态更新。他在Facebook上搜了一下午，换了无数个关键词，终于搜到了盛懿卓。周延细细的翻看了近三年盛懿卓的动态，知道了她找到的第一份兼职是汉语家教，后来又开始给少儿杂志画插画，最后她在一家正式的小公司实习。而且近三个月一个很高，至少比周延高的白人男生频繁的出现在盛懿卓身边。无论照片里是很多人还是只有两个人，他永远站在盛懿卓左边，或揽着肩，或挽着胳膊，姿态暧昧亲密。
　　如果不出所料，这就是盛懿卓的男朋友。
　　有了房子，有了男朋友，有了工作，她应该是打算留在加拿大了吧。
　　就是这个下午，周延决定考加拿大的研究生。
　　从小到大他的父母都对他实行放养政策，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父母对他的宠爱。得知他的决定父母并没有太大的反对意见。他的家境只是普通小康，父母是高知，供得起两年的出国学习，却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父亲听了他的打算，只是很认真的问了他一句“你确定吗？”他也难得认真的点头。其他的父母没怎么问，他们也知道出国对于像周延这样的高材生来说是个好事，不管他突然想出国是因为什么。
　　大三开始准备出国事项确实有点晚了，他也知道自己决定做的突然，好在他英语很好，绩点也高。
　　他还觉得这一切很新鲜。本打算考本校的硕博连读，然后留校当老师。去加拿大不是他计划中的事，人生第一次他做了结局未知的事情，似乎准备出国带来的一堆麻烦事也有意思起来了。他周围的事物开始带上色彩，尽管并不是因为盛懿卓。
　　好吧，其实出国的原因还是因为盛懿卓。
　　出国的事他没有和高中同学说，目的地没特意对堂妹提起。他甚至没有告诉盛懿卓，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准备着，准备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盛大惊喜。
　　飞机降落在渥太华的麦克唐纳-卡蒂埃机场，周延坐在候机厅里等预约的车，有种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感觉。明明这么近的距离，他却突然开始思念盛懿卓。他拿出手机先去Facebook，发现盛懿卓很久没有消息了，他又去微信看盛懿卓的朋友圈。
　　最近的一条动态是三天前，盛懿卓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他的心突然吊起来。
　　他坐在车上给盛懿卓发消息的时候，盛懿卓在医院。接到周延的消息很突然，他的消息简短直接，“你在哪里？”
　　盛懿卓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回复他：
　　“医院呢
　　我妈妈身体出了一点问题
　　怎么啦”
　　那边的消息回的很快：“回国了？”
　　盛懿卓总觉得周延似乎有话要说，但是他不说她也不好问，就简单回了个“嗯”字。
　　“什么时候回来？”那边似乎一直在等盛懿卓的回复，消息回的很快。
　　盛懿卓看了一眼熟睡的母亲
　　“不回去了
　　我母亲一直身体不太好
　　加拿大离家太远了。”
　　那边就又没了动静，好在盛懿卓习惯了，在她心里周延在微信上经常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周延沉默的到了公寓，收拾行李打扫房间。室友是一个金色长发的白人男生，很友好的跟他打招呼，介绍公寓周边的环境。他也做到了礼貌的回应。他和盛懿卓又回到了起点—一万零四百四十二公里的距离，只是两个人调换了位置。
　　这没什么的，周延平静的想着，他是来加拿大学习的，何况他总会回去的。
　　而且他的确在这种事情上缺了点运气。
　　一切都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加拿大短暂的开了灯，又关了灯，糖槭树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机勃勃。叶子变红变绿再变红，却总是显得萧瑟。他也找了份兼职，没什么喜欢也没什么讨厌，只是可以减轻父母的负担。加拿大和国内一样无趣，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他开始疑惑当初为了准备出国是怎样的兴致勃勃。幸好两年结束他也不用再想找个问题，他又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