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森林》南栀北挽

7、Chapter 6

　　上了公交车，魏子归大致瞟了一眼老鹿坐在哪里就又闭上眼睛，凭着第六感走向老鹿。
　　“诶呦，老魏，你干嘛呀，闭眼走路？这是什么奇怪的考前仪式吗，跟我讲讲呗。”
　　“滚……”魏子归仿佛是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这才憋出一个字。
　　“你不会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吧？这么狠。”
　　“何止……”
　　“你真的好绝一男的。”老鹿故作感慨，“考前听不到你的唠叨我感觉奇奇怪怪的。”
　　“别急，等考完了，让我睡一觉，加倍给你补回来。”
　　“行，那你再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
　　迷迷糊糊之中，魏子归听见有人在叫他，他想睁开眼睛，却是徒劳，终于视野清晰了起来，眼前的身影陌生而又熟悉。身影的主人转过头来，笑了。“江汜……”魏子归认出来了。
　　“上次就只看了我的照片，怎么一下子就记住我了，这么聪明啊。”江汜笑起来很好看，薄唇轻抿，头微微向左侧歪着，碎发搭在银边眼睛上，衬得眼镜越发闪亮。
　　“你眼睛里是揉进星星了吗？”魏子归问他。
　　“星星没有，但是有你啊。”江汜的笑容更加温柔。
　　“老魏！老魏！”这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魏子归睁开眼睛，发现刚刚只是一场梦，看见老鹿十分惊慌地摇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
　　“你刚刚吓死我了，一直在说什么江汜，星星的，怎么了，不会吧。”老鹿恍然大悟一般，“你不会梦见江汜把你打得眼冒金星了吧，不能吧不能吧。”
　　魏子归还以为老鹿猜出来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他松了口气，“怎么可能，是我，把他，打得眼冒金星才对。”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有吗？”魏子归试了试自己脸的温度，“好像是有点，那肯定是我在梦里打江汜打狠了，我心里解气。”
　　“哦，行。还有一站就到了，你也别睡了，清醒一下吧。”
　　魏子归嗯了一声，手扶着头，靠着栏杆，向外看去。
　　不是吧！！！我梦见江汜了！！！还是两次！！！我还脸红了！！！我靠！！！
　　魏子归感觉自己的耳朵一跳一跳的，热得难受。
　　不过，还别说，江汜戴那个银边的眼镜，还，还挺奶的，想上……
　　魏子归被自己的思维吓到了，瞟了瞟老鹿，老鹿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喃喃地正背着公式。
　　不过×2，那天在网吧里，他好像没戴眼镜，戴了个黑色的口罩，穿了一身黑，还挺攻的，打游戏还这么厉害，要是真的……他应该是，是上面那个吧。真的有一说一，他手指还挺长的……应该不短吧。
　　公交车到站了，魏子归下了车，进了学校。
　　“我去，他这里是按成绩分考场的，一来就搞人心态啊。”老鹿人直接傻在原地。
　　魏子归内心倒是没有为考场担心，反正自己准备好了，在操场考或是身边围了一圈监考考都无所谓。
　　“这里前几名还放了中考成绩，哇。”老鹿突然瞪大眼睛，飞到魏子归身边，“江汜竟然是第一名，是状元，就是那个只扣了8分的那个，592进的这里，比录取线高了52分的那个。”
　　“你讲话能不能有点逻辑性。他还跟学校签了合同，保A班。但也确实，他有这个能力，考与不考确实是没什么区别。”魏子归在一边，双手插着口袋，“你帮我看一眼，我在那里，从前往后看就行。”
　　老鹿应了一声就又往人群里挤。
　　“老魏，第七。”
　　这个成绩真的是行得不能再行了，但是跟江汜比，就真的差远了。
　　到了考场，是高一一班的教室，一列六个座位，共六列，从窗口开始算一号，一号的隔壁就是七号。
　　魏子归内心讥笑这造化弄人，一边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考试，再咪一会儿吧。
　　江汜从后门走了进来，看见自己座位旁边趴着一个人，白色的短袖映出脊椎骨骼的走向，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微微颤动着，好眼熟啊，自己刚刚没看座位表直接走过来了，大意了大意了。
　　凑近一看，是魏子归。
　　又见面了。
　　魏子归感觉有人在推他，睁眼一看，梦境和现实重叠了。
　　“江汜？你怎么在这里，哦，你要考试，不对，你不是保A了吗？”魏子归刚醒，整个人是蒙的，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传入江汜的耳朵，江汜心中的弦一下子断了。
　　“我来看一下题目，借我支笔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子归刚睡醒，格外地听话，顺从地拿出自己的笔，递给了江汜。
　　过了好久，魏子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境里的超奶超软的江汜，这是现实里那个有意无意地嘲讽自己的江汜。
　　“把笔还我！！”魏子归一下子站起来，正巧，监考老师走进来。
　　“不要太激动，遵守考试纪律，快要到时间了，坐下吧。”
　　刚见老师第一面，魏子归也不太好说什么，只能坐下了。
　　江汜见了，轻笑一声，很轻很轻，只有魏子归听见了。魏子归转过头来，怒目而视，看见了江汜摘下口罩后的脸。
　　逆光之下，骨骼的轮廓格外清晰，江汜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肌肉的移动，魏子归都尽收眼底。
　　江汜看见了，用口型问他怎么了。魏子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呆呆地看他朝左歪了一下头，呆呆地看他用眼镜布擦了眼镜，然后戴上，银边的。所有的细节都与魏子归的梦一一对应，除了眼镜的镜脚的花纹不同。
　　他本人真的比梦里还要奶啊，我死了。他的睫毛好长啊，银边眼镜没有一丝禁欲的感觉，反而添了少年的……少年的什么呢？不管了，反正就是很奶，很想上。我终于体会到追星女孩的快乐了。
　　魏子归想着，嘴角不住地上扬，就这么一直上扬到了考试的中期。
　　监考老师注意到了坐在窗口的两个男孩，脑子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一个对着最后一道堪比竞赛初试难度的圆锥曲线傻笑，另一个趴在桌上宠溺地盯着傻笑的那个傻笑。
　　监考老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她走到魏子归和江汜之间，敲了敲江汜的桌子。江汜用带着笑意的眼睛抬头看了看老师，继续趴着，只是不那么明目张胆地看魏子归，而是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瞟一眼瞟一眼。
　　空气中沉浮的细小的灰尘，随着气流的移动而移动着，光不再是锐利的，仿佛是家养的狐狸收起了爪子，亲亲热热地拥到主人怀里那样柔软，褪去狩猎时的野性和血性，就这么拢在魏子归的身上。氛围感，这是江汜脑海中蹦出的一个词。此刻，他们仿佛不在考场，而是在山间的小木屋里，窗外扬着漫天大雪，屋内生起了炉火，暖烘烘的，他们养着一只在森林中受了伤的狐狸，就像城市里养一只宠物猫，不过江汜更喜欢狐狸一些，但是最喜欢的还是……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30分钟，江汜松松爽爽地将自己的白卷交上去，原本说想看一下题目也没看，趴在桌上，继续光明正大地盯魏子归。
　　这傻子，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