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公主奇遇记》蝶雪随风

51、51.公子与小乞丐

　　51.公子与小乞丐

　　北堂伭儒这四个字代表着一连串的不幸，他的人生就像一场悲剧，是上苍刻意安排给他的折磨。

　　他出生那日风起云涌，连下三个月的暴雨，电闪雷鸣，使得田园庄稼毁了大半，原本身体还算健康的祖父在探视他之后无故病逝，找不到原因。他的童年是在逃亡中度过的，记忆中总是有提着兵器的黑衣人追杀他和他的爹娘，他问原因，可得到的只有爹的叹息和娘的泪水。

　　六岁时，爹死前终于说出真相，他的祖父是前朝北鄌的末代皇帝——北堂龙翔，他们是前朝皇族，所以必须死。爹的痛苦模样现在还是历历在目，耳边不断回响着爹的嘶吼声:“报仇，儿啊！为我们报仇！”

　　半年后，娘亲为了躲避追杀将他藏在马桶里，自己则跑开引走追兵。第二天，他从熏死人的马桶里爬出来，哭着喊着去找娘，找到的却是悬挂于城楼门前的尸体。娘死了，她被人挖掉双眼，割掉鼻子，就连舌头也被剪掉了，娘亲那漂亮的脸上满是流血的窟窿。原本哭泣的他在看到娘亲的死相后止住了泪水，他发誓他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不久后，一个善良的杂货郎发现他并收养了他。然而不到一年，山贼进城抓小孩，他顶替杂货郎的儿子被抓到山里，那是他唯一做过的好事。身负血海深仇，他异常凶狠，上山的第二天就杀了和他最要好的小孩，他由此得到强盗头子的赏识。

　　十几年后，他成为江南第一大盗，再后来，他劫到今生令他难忘的女子，箫雨晴。他被她的美貌吸引进而想娶她做压寨夫人，可她提出要弄到南宫家的财富才与他成亲。时逢灾年，为了山寨，他只好用计将送她进南宫府。想不到那偏爱红衣的女子却丢了心，还怀上南宫尊宸的孩子。

　　“公子，公子……”属下连唤了七八声，才将失神的北堂伭儒唤回，出门在外，他们称首领为“公子”，这个“公子”似乎更适合眼前的男子。

　　唐伭儒抬头冷冷的问:“事情办好了？”

　　“呃，只要公子准时到指定地点，就可以亲眼看到那两个人死去的样子。”不是做错事心虚，而是他跟着首领十多年，很少见到首领精神恍惚的样子，就连贴身手下都怔住了。

　　“公子，要不要杀了小乞丐？”谨慎试探的口气，没错，就是这小屁孩儿把公子气得反常。那小孩没大没小地叫着“小儒子”时，公子黑着脸的模样很是可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衅公子。作为惩罚，公子差点掐死小家伙。但在晕过去之前，小家伙似乎说了些什么，才使得公子改变主意。

　　唐伭儒翘起嘴角，眼神变得深不可测:“给我杀他的理由。”

　　“他不敬。”

　　“哦？”

　　“他无礼。”

　　“还有呢？”

　　“他不肯说出葬的下落！”说到这里，黑衣属下似乎明白那小孩还活着的原因了。

　　思考问题的属下并没有发现唐伭儒的眼里完全是疼爱，“走，去看看他。”这更令属下替那小娃感到忧心。

　　可实际上，唐伭儒搞不懂他自己在想什么。这孩子体内虽有一半的血液来自箫雨晴，但另一半来自于南宫尊宸，他对这孩子喜爱不起来。但这小娃身上似乎有种特殊力量，甚至可以让胜怒下的他变得冷静。

　　那双酷似南宫尊宸的眼睛流露出清澈的目光，他凭什么笃定自己杀不了他？是自视甚高还是真的不怕死，就拿一条命来赌？最为可笑的是这小家伙说“你不是坏人，是不得以。”他竟然心虚感动起来，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说他不是坏人。像是被戳中软肋，他像只受伤的野兽死死地掐住小孩的脖子。就在那张小脸红得发紫时，他居然虚弱地说着:“你杀不了我的，小儒子。”瞧瞧，就当着属下的面这样称呼他，他的脸除了黑色还能有别的颜色？偏偏那时候他下不去手，现在更是担心那小家伙的安危，唉，他真是败了，败给这个小娃了！

　　“你确定你就把他关在这吗？”唐伭儒目光盯着老屋后地窖改成的密牢。

　　属下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我确实把他丢进去了啊！”不是眼花了吧？

　　这时，一个衣着破烂满脸油污的小家伙从后面出现，倏地，就从两个人中间穿了过去，好快的速度！来到密牢门前面对着唐伭儒和白痴属下，小知悔露出天真可爱的笑脸:“两位大叔，早啊！”他一手拎着烤得焦黄滴油的烤鸡，另一只手握着一个鸡腿，还不忘咬两口鸡肉，“两位睡得可好？昨晚有老鼠啃我脚趾头诶，不过我太幸福了，今儿一早就有一只大肥鸡让我补身，我真是太好命啦！”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死到临头不自知的小乞丐，居然还一脸满足地吃着首领的烤鸡？一双黑瞳看向主宰生杀大权的首领，顿时，眼睛就要掉下来，他看错了吧？首领居然在笑，那种笑完全不是发怒前的假笑，而是真心的！

　　“你们也要吃吗？我是不会分给你们的，”眼前的两个人表情怪异，该不是在打烤鸡的主意？这可是天下美味，他绝不与人分食！睡过荒野，废墟，以地为席的乞丐命让他学会随遇而安，冰冷的菜窖反而是温室，“那，我回去休息了，你们不要打扰我！”说完纵身一跃，竟然跳回密牢里，这密牢在出口处密密地钉了一排铁栅栏，即使是小婴儿也不见得能钻出来，可这小家伙居然来去自如，他小小年纪缩骨功竟达到如此境界！他不但能从密牢里逃出来，甚至还能找到厨房，很是不简单。这改造过的旧宅里到处都是机关陷阱，普通人进来绝对会迷路，可他为什么不趁机逃走？“这位好看的儒大叔，要我将好吃的烤鸡分给你，是不可能的，你可不要觊觎哦！”小家伙摆明了要与烤鸡共存之。

　　看小家伙一脸的饿相，想来这么多年没少吃苦吧？这样想着，唐伭儒竟有些心疼，只是从他微笑着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密牢里的小孩已经将鸡骨头丢出来:“你该不会来杀我的？”事实上不是他不想走，是这院子里的盾甲阵他不能完全破解，也只能走到厨房而已。

　　“我就是来杀你的！”儒冷冷地说着，没有一丝感情。

　　小家伙没什么反应，继续去消灭另一个鸡腿:“哦。”似乎真不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这次我真的会要你的小命！”这小家伙是不是没听清？儒又重复了一遍，“我看你还真不怕死！”

　　“死有何可怕，不快乐的活着才恐怖！我一向命大，不然早就死在狗窝里了！”他小小年纪，居然能将生死看得如此透彻，着实让唐伭儒觉得愕然。“你……快乐吗？”那小孩突然问，见唐伭儒没有回答便继续自顾自地说出来，“我的快乐很简单，有的吃有的玩就好了，江湖中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与我无关！”

　　孩子，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想躲开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谈何容易？理想中的幸福对于满手血腥的他来说是何其遥远？儒有些苦涩地笑笑:“我带你去个地方。”命令属下将锁头打开，唐伭儒迈步走进地牢，不容反抗地抓起小娃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就向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小知悔开始蹬腿挣扎，要是抓去喂狼他可不干！

　　唐伭儒审视着他那脏兮兮的小身子:“你太脏了！”他拎小狗一样拎着他走向澡堂，他一早吩咐准备好药浴，下人只以为他旧伤发作疗伤用的，谁知道是给这小娃准备的，“看过水淹老鼠吗？”这娃儿真轻，和老鼠差不多。

　　“我吃过老鼠肉，你是要爆炒还是要红烧？水淹一点也不好吃！”知悔脚不着地，凌空的感觉很难受，“儒大叔，这样不好看，放我下来啦！”说话的功夫，唐伭儒已经来到浴室门口一脚踢开门。

　　知悔拼命地挥踢挣扎:“不要啦，儒大叔！我好不容易才涂上的，您千万别冲动啊！”

　　“把自己洗干净，呆在我身边就要干干净净的！”手一扔，他直接把小朋友往澡盆里一丢，溅起水花无数。

　　“哇！你……谋杀……呼噜……小乞丐……”呸呸呸，害他喝了好几口苦苦的药水。

　　“好好泡一泡，把你的千年污垢刮干净了！”唐伭儒退到门外，掌风一扬，两块门板砰地合上，对后来赶来守在门外的下人说，“待会找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看住他！”随后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