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全》酒债

35、棋子

　　皇帝被刺一事，苏卿之自然是不知道的，那件事情过后，周朝泽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并且下令彻查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可疑，刺杀他的那几个暗卫，从小对他忠心耿耿，甚至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刺杀，周朝泽虽然面子上看着对七王爷没有什么戒备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切来得似乎都太巧了。
　　苏卿之一行人在客栈好好休整了一下，次日一大早，苏卿之就起来了，在柳若焉还没有起来之前，就让厨房先准备好吃食，待到姐姐起来之后，再端上来，以免凉了，不合姐姐胃口。大约一刻钟后，苏卿之总算是等到柳若焉下来了，看着面前朱唇粉面的女子，苏卿之突然想起宣卿公主那句话，女为悦己者容，那此刻，公主又在做什么呢。
　　面前的人儿自从她出现后就盯着她有些出神，还不知道苏卿之的思绪飘远的柳若焉看着面前的呆子，轻轻唤了一声，才让苏卿之彻底回魂。柳若焉唤醒她后便坐下了，苏卿之急忙招呼小二上菜，心里有些心虚，也带着点愧疚，上菜后就夹了一块糕点给柳若焉，“卿之不知姐姐喜欢吃些什么，于是就让他们把扬州的特色都上了一遍，姐姐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
　　“跟小卿卿在一起，吃什么自然都是好的。”柳若焉望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夹起刚刚苏卿之给她的糕点，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又放下了。“姐姐可是不喜欢吃？”苏卿之见她只咬了一小口，开口问道。
　　可柳若焉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糕点，“小时候家里穷，每次看到糕点都很想吃，爹不舍得我馋着，偷偷去码头搬货，买来给我吃。”
　　“看到糕点的我很开心，也知道爹的不容易，一块糕点，分成了三份，这样爹跟娘就可以一起吃了，可后来爹跟娘死了。”柳若焉的声音很轻，面上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那之后我也被卖到了青楼，为了不被接客，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学，终于我成了花魁，不用担心哪天被妈妈突然送到某个人的床上。”她又夹起那块糕点，咬了一口后道，“后来这糕点，买得起了，但是却不好吃了。”
　　认识这么久，苏卿之倒是从来没问起过柳若焉的身世，如今听了这一番话，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面前的人没有再说话，低着头专心的吃着东西，苏卿之总觉得应该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她没有安慰过人，也不会安慰人，最终也只是看着柳若焉说了句，“姐姐，我会陪着你的。”
　　见苏卿之一副认真的样子，柳若焉却是笑了出来，“逗你的，这也信，真好骗。”苏卿之笑笑，不置可否，要不是苏卿之看到她的眼圈有些泛红，可能就真信了。
　　用过早点过后，柳若焉想要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苏卿之自然是想要跟着一起的，可柳若焉说她想一个人到处走走，苏卿之本来想要跟着，但是想起柳若焉刚刚说的话，以为她要去祭拜父母，也就不好跟着了，就让四书陪着她一起。
　　而此时潘非正在家中喝茶，管家突然说门外有位姓苏的公子来找，一时间还没想起来，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苏卿之，连忙让人请了进来。苏卿之为什么会来这里，主要是她在扬州也不认识几个人，想着跟潘非也是一年多未见，这次又来扬州，反正先来也是无事，带上苏安就去了九重天，到了之后才发现潘非今日不在，跟掌柜的打探到住址后才来了潘府。
　　“卿之怎的突然来了扬州，一年不见，也不事先传封书信给我，我好去接你啊。”说完这话，潘非又让管家端上一盏茶。又见故人，潘非心里也是很开心的，他看人还是很准的，不说其他的，就凭苏卿之的穿着和气质，也不是一般人，毕竟他是个商人，多个朋友多条路。
　　苏卿之倒没有多小九九，从小生活的锦衣玉食，看顺眼就交朋友，一开始确实是对潘非的印象不好，后来倒是有些改观。“卿之此次也是陪同，来的匆忙，倒是忘了书信。”
　　“既然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看来今日得好好招待你一顿啊。”潘非笑盈盈的看着苏卿之，一拍胸脯十分豪气的说，“吃饭的地，不是我吹，扬州城内就我家那地方能排第一，其他地方嘛，你选，我请客！”
　　苏卿之一听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倒是显得她像个蹭饭的了，潘非却执意要请，苏卿之多少有些无奈，再争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干脆岔开话题，问起潘非的事情来。
　　这一年来其实扬州发生的事情还不少，自从扬州知府和钱万三死了以后，这动乱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当时参与动乱的人死的死了被抓的被抓，后面朝廷又派了一个新的知府过来，倒是没再出过其他的事情。
　　后来听说要打仗，又是征兵又是招军妓，戏台阁许多姑娘都被被抓去了，潘非通过其他路子提前知道后，前一天晚上想着先把柳若焉赎走，可奈何那妈妈桑银子要的太多，最终潘非也没能赎下来，再后来，柳若焉就进了军妓的名单里。
　　想到这里，潘非还是十分懊恼，你说那妈妈桑，我用几千两银子赎她不让，结果十两银子就让官兵给带走了，是不是患了失心疯，说的奋起，潘非还啐了一口。
　　还没等苏卿之接话，潘非又继续说，“其实我早看出那若焉姑娘对你有意，你第一次带我去见她的那天，你刚走，她就赶我走了。”说着停下来又看了看苏卿之，“本来我是想先把她赎下来，等日后再告诉你，可奈何妈妈桑要价太高，你又毫无音讯。”
　　后面的话潘非没有再说，苏卿之已然明了，“潘兄不必自责，倒是卿之还得多谢潘兄，若焉姑娘正好与我在军中相遇，后来卿之就从军中偷偷带了出来。”
　　“军中？”潘非有些惊讶，这参军的事情，哪是说去就去，说回就回啊，而且还能随意带人，更加认定了苏卿之身份不小，家中起码有人在朝廷做官，而且还不小。
　　“嗯，此番也是陪同若焉姑娘来扬州祭拜，应该过不了几日就要回临安了。”苏卿之抿了一口茶，缓缓道。
　　说起临安，潘非倒是想起来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既然苏卿之家中有人在朝廷做官，没道理他会不知道皇帝遇刺这件事情，天子脚下，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我听说，最近临安不太平，卿之可要小心啊。”潘非有意无意的提醒道，苏卿之倒是没听到，他没发现最近临安有什么啊，等下，好像是不太平，他半月前还刚刚被刺杀呢，要不是姐姐她可能就没了。
　　想到这里，苏卿之也是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平，这件事情查到最后也没有头绪，那天过后凶手就死了，这么凑巧，怎么看都很可疑，可是身份却始终查不出来，仿佛有人故意掩盖一样，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不过潘非是怎么知道的？
　　潘非见苏卿之一副打探的目光看着自己，立马回答，“我是个生意人，大江南北，总有几个朋友，这么大的事情，封锁不住的。”苏小将军被刺杀，事情很大吗，她也没有特意让人去封锁消息啊。
　　说完后潘非又朝周围看了看，贴近了苏卿之，“我听说，好像是那位自己手下人做的。”那位？手下人？苏卿之越听越迷糊，不解的看着潘非。
　　见苏卿之好像确实不知道，潘非倒不敢说了，毕竟这种事情随便讨论，万一被人听到了，就是一个死字，只能打马虎眼搪塞过去。见他不说了，苏卿之倒也没为难，既然他不肯说了，回头让苏安再去打探一下临安还有什么事情就好了，办法多得是。
　　“刚刚听卿之说若焉姑娘如今跟你一起，那你夫人？”有意岔开话题的潘安想起刚刚苏卿之说的话，又问了句。
　　提起夫人这个词，苏卿之也不由得楞了一下，暗了一下眼眸又扯出一丝苦笑，“已经和离了，与其跟我一起不开心，还不如放手让她自己去追求幸福。”听闻如此，潘非也是叹了口气，好好的人，尽遇上这种事情。
　　苏卿之还有些出神，突然一只手就排在了她的肩膀上，“既然如此就让它过去吧，就凭卿之这副容貌家世，还怕遇不上好女子吗，更何况，如今卿之旁边不还有一红颜知己。”那潘非拍的她肩膀生疼。
　　“潘兄说的是，时辰也不早了，姐姐她该回来了，卿之也该告辞了。”看了看时辰，聊着聊着，好像时间过的还挺快。
　　好不容易见一面，潘非还没有把苏卿之的身份打探出来，自然不会让她这么直接走，假借着想见柳若焉的名头，晚上一起用膳，他那九重天，可是新多了一道菜，想让苏卿之他们先尝尝味道。
　　盛情难却，苏卿之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晚上带着柳若焉一起聚一聚，之后就从潘府出来了。刚出潘府，苏卿之就让苏安去查一下临安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潘非弄得那么神秘，搞的她好奇心都出来了。
　　苏安得到任务后立马就走开了，苏卿之则是一个人回了客栈，问过店小二才知道柳若焉已经回了房间，而四书则是在门口百般无聊的看着楼下，问过四书后，才知道柳若焉祭拜父母的时候很难过，之后又去了故居，是个破破烂烂的小房间，在里面待了好一会之后才回来。
　　苏卿之本来想敲门看看柳若焉怎么样了的，却是被四书给拦住了，听四书说，回来的路上柳若焉都心事重重的，回来之后更是直接进了房间，一言不发，可能是想家里人了。听她这么说，苏卿之也知道自己现在进去不是时候，只能叹了口气，走了。
　　而在房间的柳若焉，坐在凳子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些纠结。
　　柳若焉的确是去祭拜了，只是祭拜的父母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如烟的父母，所谓的故居也不过是跟自己人见面掩护的说辞。
　　在故居的时候，四书并没有进去，柳若焉说想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待一会，四书就在门口停住了。而那破房子里，早就有一个人等着了，背对着柳若焉让人看不清面貌，可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进度怎么样了？”还不等柳若焉开口，那人便先开了口。
　　“回主子的话，苏卿之已经对属下有好感了，早先公主来刁难，她也是处处维护属下。”柳若焉低着头，脸上毫无表情，汇报着最近发生的事。
　　听到柳若焉的回答，那被称为主子的人似乎很满意，“做得好，好好把握苏卿之，他可是枚重要的棋子。”
　　“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若焉心里明白，这是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