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的碎片》花开的树

2、宇阳最初的开始

　　最初的遇见，其实只是一个人的事。

　　2002年6月16号

　　午后的骄阳灼烤着大地，地面热的就好像要把人融化了一样。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都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赶回公司或家里吹上空调。而正对路道中心的落地窗内，有一个年轻男子。他上身斜靠在米黄色的墙上，修长的双腿微屈交叉叠放着。左手的中食指，绕过杯柄，紧握着瓷杯。右手跟着身体线条，无比自在地垂落在身侧。闲散的姿势中透着了一股魅惑。漆黑不见底的双眼看着窗外匆忙的行人，嘴角似嘲讽，轻微的勾起。

　　窗内的人们看着这个唯美的场景，久久不能够把眼睛，从那个年轻男子身上移开。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孩明明穿戴的十分整齐，甚至连衬衣的顶扣都扣上了。他们却还是觉得他性感，慵懒的搔动人心。宇阳轻微侧头，瞟了一眼看着他的人。然后心情很愉快的回过头，他很满意那些人对他那一眼的反映。优雅的举起手上的咖啡，放在鼻前闻了一下，浓香无比，低头抿了一口。微垂的眼睛，依然看着窗外的人群。
　　而窗内的人，则是在宇阳，那个与年龄不符的冷冽眼神下僵直了身体。周身打了个寒战，直到看到他转回头，他们才敢放声呼吸。那个男生...不简单啊，如此年纪，就有那样的气势。小心的用眼角朝着他站的地方看去。宇阳继续喝着手里的咖啡，他当然知道那些小心翼翼，集中在他身上的眼神。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畏惧”多么动人的一个词啊。加深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忽然平静无波的双眼闪过一丝流光。把眼睛定在了一个地方。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原先是迈着很急促的步伐，从远处向这边靠近，她很快速地走着，然后慢慢变慢，最终停在了落地窗前。

　　宇阳看着这个跟自己只有一窗之隔的女生。她穿着一身及膝的白色连衣裙，高高瘦瘦的个子，短短地微泛着黄的小碎发，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眼睛，挺挺的鼻子，嘴唇粉粉的小小的。很平静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在如此耗力的运动下，她的胸膛起伏，喘气。细腻的皮肤也没有流汗。很干净的一个女生。这是龚宇阳对赵喜儿的第一个印象。

　　她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人头攒动的街头。全身透着一股虚无缥缈的气息，就像是一个幽灵般的存在。那么的孤寂，绝望，却又不会让人感到她的孤独。也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眼光，决绝的就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她，她的世界也不存在着别人，她可以随时离去。抓不住，这个女生谁都抓不住。宇阳这样想到，心里慢慢升起一种别样的情绪，她想让那个女生把目光停在他身上。那个想法如此强烈，这个时候广场上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音乐：

　　我就在你的身边

　　却又隔一光年

　　究竟只差一瞬间或永远

　　爱的原野是两个人

　　可我一个人狩猎

　　什么过眼

　　在你再消失以前

　　你给我多少时间

　　Hey,爱就在你的身边

　　可是你看不见

　　究竟要走到海角或天边

　　才是两个人的终点

　　可我一个人搁浅

　　什么云烟

　　我给你一场爱恋.....

　　莫文蔚那独具特色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着。。。

　　宇阳看到那个女生，迅速抬起了头转望了一下四周，因为自己侧靠在墙上的关系，她并没有看见自己。脸上全是茫然的神情，眼神却空洞的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瞬间宇阳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这个女生她不会去接近。就算她在吸引自己，因为比起世界上的任何人，他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而她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赵喜儿，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发现我其实是不了解你的？”“赵喜儿，你是不是没有心啊，你都不知道痛的吗？”“赵喜儿，你就是一个魔鬼，害了那么多的人还不够吗？”“从此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不要再叫我爸”。“喜儿，妈知道你难过，你哭出来啊，哭出来啊。”喜儿快速的走着，直到胸膛闷得喘不过气，喧嚣着要炸开。才停下脚步。“杨西杨西杨西杨西姐姐姐姐，你们回来好不好...。”

　　爱的原野是两个人

　　可我一个人狩猎

　　什么过眼

　　在你再消失以前

　　你给我多少时间。
　　耳里传来这首歌，让喜儿从那些指责的声音中脱离出来。心里却又升起了另一股深沉的悲哀：你们都没有给我时间，就消失了。也许就算你们给我再多的时间，我也是接受不了的，接受不了你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喜儿这样想着。

　　抬起头，望了一下四周。又是这样，这样的情景发生多少次了？每次当自己从记忆中摆脱出来的时候，都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样真好，真的很好...这样自己才可以更快的认清，这个世界是真的已经没有人在乎自己了。自己是一个人，一个人了。对了，还有母亲...喜儿忽然清亮的眼又暗了下来，母亲心中最重要的人永远是父亲，她是不会选自己的。自己终究还是一个人。

　　缓缓地低下了头。姐姐，杨西喜儿想你们了。你们会原谅喜儿吗？会原谅吗？“呵呵....”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喜儿轻勾起了嘴角。慢慢地抬起右手，微并拢五指，挡在了眼前，仰起头。你们是不是在天上看着喜儿？你们知道你们要守护的那个喜儿已经不见了吗？就连喜儿自己也是找不到了，喜儿不想这样的，不想的，不想的...
　　透过五指的细缝看着那蓝蓝的天空，喜儿很想大声地吼出这些话，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甚至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两个人听到。也很想在喧闹的街头放声大哭，一直哭。但喜儿不能，不是不想，是做不到了。就连这么简单的事，喜儿现在也是做不到了...喜儿放下了手，动了动僵直的双脚，她不知道自己站了有多久，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因为自己的手脚都已麻木了。

　　——龚宇阳看到那个女生轻勾起的嘴角，微仰着头，手挡在了眼前。那纤细手指在阳光照耀下覆盖着一层银色的薄膜，白皙透明的让人感到心疼。她是在看天空吗？她失去了什么人呢？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弥漫着哀伤的味道？而又是为什么她的表情会那样？尽管理智叫自己远离在个女生，但那些问题还是一个一个的在他脑里浮现。龚宇阳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就着手里已凉的咖啡，抿了一口，果然是苦苦涩涩的...

　　看着那个女生远去的背影，宇阳舒一口气。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那个女生已经站了两个多小时了。再看着离沙发不远的桌上放的那五个空杯子，浅勾唇轻讽笑着，而自己也就那样呆呆的看了她两个小时。真像傻瓜，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冷下脸来暗道。宇阳把他刚才身心的失常行为，解释为青春期错误的萌动，一切都是假象。他坚定的这样认为，也坚信的认为那会是他人生唯一一次的失控行为，但他并不知道：他后来会为了那个女生一生都失控着。甚至是甘之如饴。

　　那年的喜儿遭遇了人生最大变故，众叛亲离，除了母亲。那一年龚宇阳坐在父亲分公司底楼玻璃前看着那个画面，就注定了他的沦陷。那一年喜儿16岁，高三。那一年宇阳17岁，大一。那一年喜儿只在自己世界游离。而宇阳却接触到了喜儿世界的边缘。那一年他们一个窗外，一个窗内，两个空间却是一个世界，缘分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