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庚契约》misono初

8、「契约书」Page 08

　　「超频模块已启用。」

　　「请选择限制等级——」

　　冬青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被固定在腕部的手环中传来反复的提示音。

　　另外一个更显催促的声音闯入他的脑海，“无法监测到安德鲁能量讯号，请契约者尽快击杀目标。”

　　“……这是……”

　　身体上还残留有隐约的痛感，但是原本被触手贯穿的位置却恢复如初，仿佛刚刚他经历过的只是一场幻梦。

　　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呼唤出安德鲁，又证明这并非一场幻梦。

　　在意识模糊的时刻，似乎是安德鲁在与怪物战斗，现在，无论是怪物还是安德鲁都不知去向。

　　被固定在手腕上的手环上方，弹出的界面中，依次序排列着三个不同的选项。

　　低倍锁定，中倍锁定，无锁定。

　　“低倍锁定……”冬青下意识念出选项，他的话音刚落，第一个选项闪了闪，屏幕中弹出确认框体。

　　“目标位于地下室，请尽快击杀目标。”

　　又是那个催促的声音。

　　经过机械化处理后的特殊声线，是执行人。

　　在执行人的催促中，冬青点下确认。

　　「低倍锁定模式已确认——」

　　「低倍锁定模式已启动——」

　　悬浮于手环上方的屏幕消失，冬青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从手腕的位置传遍全身。

　　“这个感觉……”

　　那股力量不停充盈着他的身体，仿佛永无止境，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能量输入，身体将要爆裂的错觉令冬青心头升起一丝恐惧。

　　“快停下来！”

　　手环却像是坏掉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在体内四处逃窜的力量想要寻找发泄的出口。

　　体内无从言说的痛苦折磨着冬青，他忍不住大声嘶喊，“啊啊啊——”

　　他需要发泄，需要破坏，需要毁灭——

　　少年扭曲的脸庞上是疯狂的神色。

　　紧握住的双拳猛然砸向地面。

　　轰隆——

　　无处发泄的力量都在这一击中用尽，爆起的烟尘中勾勒出少年的身形。

　　烟尘散去，少年的脚下，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快餐店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

　　怪物的触手从坑洞中爬出。

　　在那由无数碎肉块所构成的躯体中，一个几近透明的人形嵌入其中。

　　“监测到安德鲁能量讯号，讯号强度仅为十分之一。请契约者立刻击杀目标！”

　　“……”

　　站在那里的少年仍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任何的动作。

　　“请契约者立刻击杀目标！否则……”

　　“闭嘴。”

　　少年的声音极其不耐烦。

　　第一次被如此对待，执行人不由语塞，“呃……”

　　“站在这里，要面对战斗的人是我，不是你，执行人。”

　　因为一次失误就造成这么大的麻烦，连带着不知道开启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开关。受过刚刚的痛苦，任谁的语气也绝好不起来。

　　安德鲁或许态度真的很糟糕，但是他说的话却无异于真理。

　　执行人就老老实实做个数据分析的辅助工作，少来安排他。

　　“但是，如果安德鲁的能量被怪物完全吸收……”

　　“都说了闭嘴——

　　“我的战斗我会自己解决。”

　　少年的身形眨眼间消失在原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怪物。

　　察觉到这股杀气，怪物也顾不得继续侵吞安德鲁，从它的躯体中伸出更多的触手，如同漫天飞舞的粉丝丛林，将冬青层层缠绕其中。

　　「无法监测契约者的生命体征——」

　　“糟糕……”

　　执行人的语气有一丝慌乱。

　　她没法想象，一个将纯能量体完全吸收后，又吞噬掉一个契约者的怪物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这片地区就会彻底沦为怪物的领地。届时，不知道要出动多少契约者才能彻底击杀。

　　但是契约者有各自负责的区域，出现如此大批量的空缺，后果不堪设想。

　　怪物的触手将包裹住冬青的粉色圆球拉到身边。这里面同样是美味，仅存本能的低智做出判断。怪物的身体慢慢张开一个大洞，将肉球连带着里面的冬青吞入身体中。

　　“怎、怎么办啊？”后辈的害怕与慌乱完全暴露在脸上。

　　“没办法。”孟晴的语气反倒冷静下来，她只是执行人，需要考虑的事情没那么多。类似的情况曾经有过，尽管付出了惨重代价，集团最终还是剿灭了那只过度异变的怪物。

　　而且那一次的事件，似乎和安德鲁也颇有牵连。

　　无论是地图上，还是各种监测系统中，都已经完全没有冬青的踪迹，安德鲁的能量讯号也在变弱，几乎要无法捕捉到。

　　这么一来，冬青也许已经葬身怪物体内。安德鲁无人搭救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再有希望，能量讯号在十分之三左右时，像安德鲁这样的个体就会陷入休眠，最后的反抗对他们来说是天方夜谭。

　　孟晴感到有些疲惫。她是第一次成为安德鲁的契约执行人，此前，安德鲁的契约由另外一位前辈负责，那位前辈退休后，这份契约移交给她。

　　仓庚内部风闻安德鲁·凯恩·威尔是个古怪的家伙，更换契约者的速度史无前例，甚至首战身死这种事都有过。他与第一位契约者合作了十三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哪位契约者能在他的契约中有超过一年的历史。

　　前辈将安德鲁的契约移交时，说过安德鲁对契约对象的选择很主观。不过依她来看，不是主观，是太随便。会首战告败的人，自身的资质绝不会适合成为契约者。

　　「嘀——」

　　仪器发出提示音，后辈的声音不无惊讶，“晴姐！”

　　屏幕中，那个代表了冬青的绿色圆点再次出现。

　　“这……”

　　孟晴盯着屏幕中的绿点，“他是怎么做到的……”

　　触手将他的全身上下都包裹住，那些触手很快融合在一起，组成严密的壁垒，将他彻底封闭在漆黑的容器中。

　　这个肉塊喜欢人体，这一点冬青很清楚，他已在大街上见识过，那些人被它碾死后就会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

　　那股暴戾的能量被那一拳发泄出去后，仍留存在他体内一部分。但是，剩下的这部分似乎只足够他抵御被同化为怪物。

　　现在所发生的很多事情他还是一无所知，比如说，安德鲁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只是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如果要对抗这个怪物，他仍然需要安德鲁的力量。

　　安德鲁。

　　冬青试着呼唤安德鲁的名字。

　　他与安德鲁的契约，距离为三米。安德鲁的身体就埋在这肉塊中。

　　只要距离足够近，他就能再次感应到安德鲁。

　　“安德鲁，安德鲁·凯恩·威尔……”

　　他竟然记得这家伙的名字。

　　“安德鲁。”

　　“安德鲁。”

　　“安德鲁……”

　　在完全的黑暗中，时间的流速被无限延长，也许只有一秒，冬青却感到了度日如年。

　　他也许没办法在这里支撑更久。

　　最后的能量，是等待最后一丝的希望，还是冲破怪物的躯体，然后逃跑。

　　他也只能选择逃跑。

　　没有任何战斗技巧，没有靠谱的同伴，没有力量，就像安德鲁说的，他也可以选择逃跑。

　　但是……

　　这是他自己签下的契约，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如果说仓庚救回他的父亲，这就是他要付出的酬劳。

　　他没理由临阵脱逃。

　　“安德鲁！”

　　“安德鲁·凯恩·威尔！”

　　冬青大声呼唤，他感觉到像血一样黏稠的液体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脑海中回荡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安德鲁？”

　　“……为什么……”

　　“为什么？”冬青忍不住反问，但立刻意识到现在不是纠缠这些事的时候，“安德鲁，给我授权，我要杀了这东西，不然我们都会死。”

　　“冬青。”安德鲁的声音清晰起来，“现在与你对话的是被怪物吞噬的那部分的我。由于我已失去对身体的支配权，现在不需要授权也能使用我的力量。但是，剩余的那部分无法击败这部分的我。”

　　“这部分的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吗？”冬青问道。

　　“也许我的意识的确是那么想的。”安德鲁说。

　　“那就够了。”

　　冬青费力腾出双手，他的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他举起这把剑，用力插入肉璧中。

　　“毕竟，这个你和那个你，两个都是你——

　　“安德鲁·凯恩·威尔！”

　　锋利的剑刃刺入怪物的身体中，微弱的蓝光自剑身亮起，千万条细小的信息流从剑身向四周蔓延。

　　怪物的躯体表层被无数条纹路包裹，从纹路中迸发出一道道蓝色的光芒，将肉塊分割。

　　“砰——”

　　“噗——”

　　“噗——”

　　怪物碎裂成千万个肉塊，四散飞溅。

　　地下室的中央，少年手握长剑，冷蓝的信息流的光芒照破他一身血污。

　　一颗紫色半透明的晶石滚落至脚边，沾染到的肉塊还试图向晶石的方向聚集。

　　冬青捡起晶石，放入手环中，看到手环关闭后，终于松了口气，“现在该回家了，安德鲁。”

　　他手中的长剑消失，小男孩模样的安德鲁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现在可没到回家的时候。我刚刚和执行人预约过，现在去仓庚。”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