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庚契约》misono初

38、「契约书」Page 38

　　菲？
　　好久没听过的熟悉名字，冬青回想了一下，“塞西莉亚？”
　　“是她。菲与我的工作不同，她的工作是寻找母矿。”安德鲁轻轻按着下巴，“所以菲对待契约者的看法也比较与众不同。”
　　更确切的说，是完全将契约者当做工具来使用。而且没有业绩压力，也完全不遵守规则。
　　“……”停留在深处的记忆被翻动，冬青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件事，“这么说，她一直在怀疑仓庚。”
　　“菲的行动和想法很难理解，她有没有怀疑仓庚我并不清楚。”安德鲁说，“如果想要找到母矿，需要菲的帮助。”
　　“能联系到菲吗？”
　　“暂时无法联络。此前的联络是依靠仓庚建造的中继站——保卫区——因为啼的攻击，可用的中继站所剩不多。而且，就算找到可用的中继站，菲也可能不在范围内。”
　　“也不一定非要联系上……”冬青说，“直接去这三个地方碰运气，她如果还在调查，早晚会出现在那附近。”
　　“假设成立的话，概率的确很高。”被标记过的一个城市被放大到足以看到街道和建筑的模样，“菲对这个城市的评价很高。”
　　那是个陌生的地方，只靠一个模型无从给出什么评价。冬青只看了一眼，“就这里吧。”
　　他们抵达异国的城市，最后的定位点是当地市中心的广场。往来的人群没人注意到突兀出现的冬青，只有一个小女孩完整的看到过程，她指着冬青的方向大声说着什么，冬青趁还没有更多人的注意到时迅速躲进了附近的花店。店员惊讶的看了一眼神色匆匆的异国少年，几秒钟后才想起自己的工作，换上微笑准备推销一下店里的花束。
　　冬青拒绝，店员却露出相当困惑的表情来。他忽然想到虽然借助安德鲁可以听懂当地的语言，他自己所说的却无法令当地人听懂。
　　幸好那个小女孩已经被她的妈妈带走，冬青在店员失望的眼神中走出花店，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下来。
　　安德鲁试图联络菲，他虽然知道仓庚有基地在这座城市里，却不知道基地的具体位置。
　　但是看起来菲不在这座城市里。
　　“要到下一个目的地吗？”安德鲁问冬青。
　　冬青决定先在这里等几天。来寻找菲纯属碰运气，既然都来到这里，不如先自己调查一下基地的位置。而且，考虑到传送耗费的能量，漫无目的地更换地点无疑是一个不明智的举动。
　　他想办法找到一家能够接待像他这种“旅客”的店，没有护照，没有签证，单方面的语言不通，且身无分文。老板是个精明的商人，能听懂一点冬青的话，看起来似乎与“这样的人”打过不少交道，在听说冬青的情况后非但没有撵人或是丝毫的为难，反而要“介绍工作”。
　　那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工作”。冬青没有拒绝，这样才不至于被老板赶出去。老板自以为像这种偷渡的黑户会害怕警察，也就等于自己的手中握有“可抵押的担保”，毫不担心冬青会毁约。
　　至于冬青，压根没打算过要履约。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冬青自我安慰后，跟着那个中介离开，到了地方，签了个没看过内容的合同，就直接上工。
　　单调重复的出卖劳动力的工作。冬青站在一排的工人中，一边学着样子，一边问安德鲁，「母矿是什么样子的？像晶石一样？」
　　「不一样。从外观上看是一颗椭圆形的蛋。」安德鲁说。
　　「……有什么办法可以确认那是母矿？」
　　「我的数据库中存储有图像资料，如有需要，随时可以取调。」
　　冬青还想说点什么，监督的人发现他在偷懒，难听的骂人话很快就在脏乱窄挤的空间内回荡起来。
　　冬青：“……”有种想一枪崩了监工的冲动。
　　但是在这里也完成不了什么计划。冬青放下手里的工作，对监工说自己要去上厕所。监工瞥了他一眼，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扣一小时工，快滚。”
　　说完还作势踢了冬青一脚，被冬青躲开了。权威被一再挑战，监工挑眉瞪着冬青，忽然咧嘴一笑，“扣两个小时工。”
　　冬青没理他，也没去厕所，而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除了看到，还有别的方法确认那是母矿吗？”话说出来，冬青觉得有些混乱，他重新理了一下思路，“找母矿是用什么方法？有没有探测仪之类的？”
　　只是靠调查，除了从阴谋论入手外，这种东西根本无从找起。
　　“没有。”安德鲁说，“在数据库中记载有发现母矿时的历史。最初，陆续有大量人口在同一地点失踪，后经调查，发现受一种特殊能量场影响，当我们进入这一能量场后会实体分解、意识消失，等同于人类的死亡。在开采第一批母矿时，我们采取了严密的防护。后来，我们将那个区域划为禁区，并利用相同的防护手段将母矿包裹——蛋形的外表由此而来。”
　　“好麻烦啊……”吹了会儿风，冬青还是回去继续干苦力了。他还是要吃饭的，要吃饭多少是需要一点钱的。
　　深夜，冬青揣着今日的工钱走在大街上。对于寻找仓庚的研究基地这件事他毫无头绪，空打听肯定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就算去问，他难道能问“请问你知道这里的研究基地在哪里吗”吗？
　　想要联系到菲，发出的消息同样石沉大海。
　　街上的商店几乎都已经关闭。冬青莫名想起明天六点钟就要去那个黑厂的事。无有出路的烦躁袭上心头。
　　按照这种工时，他也几乎不可能有时间调查什么啊。
　　“我说啊，安德鲁，你觉得抢银行怎么样。”冬青停下脚步，看向街对面的某个银行分行。
　　“人类的法律禁止这种行为。”安德鲁说，“但是，阻止你不是我的工作。”
　　“……”冬青驻足了一会儿，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改变主意了吗？”
　　“抢银行不能帮我找到母矿。”
　　“对于任何一个富有的人类来说，你所需要的食物和住宿只是无关痛痒的支出。”
　　“……所以我是该去乞讨吗？”冬青感到一丝苦涩，“仓庚的做法我无法接受，啼的想法我也无法认同，但不得不说，无论选择这两方中的哪一个，我都不用在这里思考是抢银行还是去乞讨的问题。”
　　“啊啦，人类的小朋友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可以好好讲出来给姐姐听听呢。”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冬青抬起头，路灯的上方阴影勾勒出属于女性的完美身材，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翻动着，那张熟悉的艳丽的脸庞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碧色的眼珠正俯视着冬青。
　　那张脸在一抹弧光后骤然靠近，最后被埋没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冬青推开这令人窒息的家伙，“菲？”
　　塞西莉亚后退一步，眼尾扫着冬青，笑意盎然的，像是在算计什么阴谋，“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可爱的小朋友，真是出乎人家的意料啊，冬青同学~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幸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就那样消失了呢。”
　　冬青叹了口气，塞西莉亚颇新鲜的打量着他，“小孩子可不要学那些无聊的老头子一样唉声叹气噢。”
　　“我也不想……”冬青潦草的把之前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安德鲁告诉我你可能知道母矿在哪里，但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就到这里来了。”
　　“真是可怜呢，来姐姐抱抱。”塞西莉亚作势张开双臂，冬青下意识退了半步，塞西莉亚只是笑着，“找到母矿后，你要做什么呢？”
　　冬青皱了下眉，“还给你们，结束这一切。”
　　“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战争所需要的只有一个借口，这点你现在也很清楚了吧。”
　　“战争需要消耗，没有那种东西，他们也没法继续下去。”冬青顿了顿，“我只是个高中生，我要吃饭睡觉，我不是能拯救一切的万能超人。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之后再怎样我也无法控制。还是说，你不打算帮我？不对，你可能不需要我的帮助。”
　　塞西莉亚伸出食指封住冬青的嘴，“不要讲这么绝情的话啊，我好像没有那么说过呢。不过人类就是容易这样呢，自以为做出某个举动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当发现一切并非如此的时候，就会陷入痛苦。我可不希望我的小朋友陷入这种境地。还好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愚蠢，冬青。”
　　冬青半阖眼睑，阴影藏起他的眼神。
　　那是因为已经痛苦的足够多了。
　　他已经学会不抱任何期待的去做，然后静待结果。无论结果如何，那就是他之前行动所得到的回报。
　　而任何一切的行动，最终都必定会得到一个回报。
　　这世界上只有这样一条逻辑。
　　塞西莉亚还是在笑，她笑着，对冬青说，“那就，是你了吧，冬青。”
　　她拥抱住冬青，身体在路灯柔软的灯光下奇迹般的与冬青融为一体。庞大的信息瞬间涌入冬青的脑海，体内翻涌着快要爆裂的能量。无力支撑的身体跪倒在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一刻也不停的填满，逼至极限。头脑也好身体也好，满溢的能量在那一瞬间要将他完全的吞噬毁灭。赤色的焰火将他包裹，灼烧着他的□□，他的思想，他的一切。
　　“控制它。”
　　一个冷淡的声线闯入这火焰中，命令式的语气强硬而不容拒绝。安德鲁注视着这一切。菲给的不是契约，那只是一份力量。一份要么驯服，要么被杀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