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与青》凛上开花

53、Dear Brave（β）

　　6.β
　　“冬阴功咖喱麦旋风！”
　　噗嗤
　　不是，这是什么呀
　　还好门还关着，差点在他面前笑场了
　　咳咳，很明显，他知道后悔小姐的运作模式，想出了以这种独特的食物作为暗号，也就证明了他的确是从未来回来的
　　听听他有什么故事吧
　　啊对了，他并没有预约过，而且从他的视角来看，我应该不认识他
　　所以现在的话
　　“你……请问…你是？”
　　故意装傻询问他，好让他自报家门二次确认下身份
　　结果却让人有些失望，因为他只说出了一句话
　　“如果将来有个笨蛋在你的主页许下了后悔没有买到场贩这种委托，请务必答应她！”
　　随后立刻就逃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
　　结合一下他是从未来回来的这个条件，这句话不过是一个预防针罢了，为的就是让我在将来接受这个委托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他刚才不直接委托我呢？
　　我将他的话抛之于脑后，回到了自己的日常中
　　即便我欠他很多，他也并不是我生命中的唯一，没有必要为了这种薛定谔的未来的某个支线去纠结
　　事实上我错了
　　青唐突拜访后的第三天，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市的恶性事件
　　4月5日的夜晚，一个四口之家在家中被杀害，手法极为残忍，夫妻及大女儿的头颅被割下并置于冰箱内，小女儿则被发现掐死在床上，表情极为惊恐
　　说实话以往即使碰上再恶性的新闻也只不过是抱着吃瓜的态度在观看，一觉过后就全忘了。可是这一次，当我从新闻中看到那个家庭全员被害的通告，看到那个小女儿的名字后，脑中的血液凝固了，内心再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小女儿的名字叫秋空
　　脸部被打上了马赛克，没有办法确认她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秋空
　　或许只是恰好同名了也说不定……
　　呵
　　这种想法也就骗骗自己了
　　两年前我和青在那间密室中险些被叔父和那个金发女人杀害……事实上也已经被杀害了一次了
　　不难想象同身为能力者的秋空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只是两年前秋空恰好因为有别的安排才逃过了一劫，而现在，消停了两年之后，他们终于又开始了吗
　　这个新闻最恐怖之处在于，那个凶手逃离了现场，直到现在都没有被抓到，也没有被小区的监控拍到过，抓捕行动也因毫无线索而暂时告终
　　坐以待毙的话悲剧早晚会在我身上重现
　　虽说如此，手头上却根本没有值得考察的线索
　　案发现场也是被警察严密的封锁了，旁人根本无法介入
　　要不……问问青吧？他跟秋空的关系挺好的来着
　　……不，还是算了
　　一来根本不知道他住哪
　　二来……青唐突拜访我的两天后秋空就遇害了，青会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吗？他早已被叔父他们盯上了也说不定，如果我现在去找他，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投罗网
　　报警吧？可是该怎么说呢
　　两年前都无法说服警察了，那个时候也没有任何证据
　　现在也是，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推测，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叔父涉及到此事之中了
　　从那一天起，我格外的警惕，也不再出家门一步，一日三餐全靠外卖，就连后悔小姐的工作也暂停了
　　再一次回到了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
　　在两个月以后的某天，6月28日，照例无所事事的下午，望着窗外飘着细雨的天空
　　忧愁的叹了口气
　　这种生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总不能在家里蹲一辈子吧
　　在发呆中忧愁感伤的我却被猝然想起的门铃声唤醒
　　………
　　又是他
　　从可视电话上看到的是蓬头垢脸的青，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两眼无神，浑然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怎么办……他为什么会找到我，以及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是经历过了什么？
　　我在要不要回答他之间纠结了一会，却突然回想起两年前被他在密室中所救的那段记忆
　　没有理由不回答他……毕竟我曾被他救赎过
　　“请讲”
　　“那个，后悔小姐，还是我，青，昨天拜访过……”
　　为什么会是这种仿佛不久之前才见过我一样的说辞？我的确没有和他在昨天见过面吧？况且我这两个月来都没有接待过客人了
　　“……我们回来后，出了很多奇怪的事…那个……”
　　我将电话挂断了
　　我们？
　　回来后？
　　他的确是在跟后悔小姐的我说话吧？那么「我们」指的是谁？「回来」又是指从哪里回来？
　　就在思索的片刻间，门铃再次响起
　　“西红柿炒番茄”
　　会报出这种独特的食物暗号，他的确见过我，至少也收到过我的预约
　　我再一次将电话挂断，平复了下心情，冷静了之后开始回忆
　　问题就在于，我并没有这一段的记忆，没有接到过他委托的记忆，也没有使用过这个暗号的记忆，更何况我已经两个月没有给出过暗号了。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从哪里道听途说过后悔小姐的故事，自己创造了一个暗号出来，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他就不能算是客人了，他的动机就也绝对不止委托这么简单
　　莫不是已经被叔父找上门过了……以此来把我揪出来？可是这样的话……他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地址的？
　　门铃声又响起了
　　他还真是坚持不懈啊，真的非要今天见到我吗
　　“我知道这个暗号过期两天了，但是今天来真的是很急很急的事……”
　　过期两天？他是想说自己在两天前见过我的吗？可是两天前我也没预约过客人啊
　　有些蹊跷的是，他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真诚的，迫切的想要见我
　　有种预感，倘若拒绝他的话我一定会后悔，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放他上来
　　那么这样的话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请你预约过后再来，另外，我从来没使用过这个暗号哦”
　　如果他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真的听说过后悔小姐的传闻，那么就让他用通常的方法先预约吧
　　他灰心的离去了
　　没有让他见到我，稍许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我完全不敢冒着被叔父抓住的风险去接待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物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私，他身边的同伴被杀害，他自身也经历过九死一生，现在的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可能殃及周围的人
　　即使如此……两年前我被他救过一次，这点我并没有忘记
　　就当是我欠他的，如果今晚他真的向我提出了委托，就在明天接待一下他吧
　　那个下午，几乎没有心情干任何事，书看不进去，饭吃不下，就连直播也临时取消了，满脑子都是青按完门铃后的那几句话
　　时不时的看向窗外看下楼下，想看看有没有人躲在暗处我偷窥我，尽管每次窗外都一片太平，几分钟后却总是忍不住重复先前的行为
　　就这样无所事事了一晚上，终于熬到了午夜，后悔小姐的主页上开始陆陆续续弹出五花八门的心愿
　　不知道哪一条才是青发来的，一个个看过去吧
　　「后悔顶撞了领导」
　　不是这个，这个一看就是苦逼社畜发来的
　　「后悔忘记在转弯前打灯」
　　科目三的考生吧？也不是他
　　「后悔没有在她出国前向她告白」
　　告白这种事微信上做也可以吧？下一个
　　「后悔将没能吃鸡的锅全甩给了兄弟，现在兄弟都不理我了」
　　游戏里闹矛盾了两个人打一架不就解决了嘛！
　　「后悔在暗恋的女生面前吃了榴莲」
　　这都什么啦！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找了半天都没有像是青会发来的
　　没有经历过坠入深渊般的绝望绝对不会出现下午所见到的他的那副神情，既然如此他的心愿也应该更为沉重才对
　　……………………
　　「后悔改变了自己的记忆」
　　刷新了一下网页，这么一条心愿唐突的跳出
　　有点意思
　　这一条明显就是针对我，针对后悔小姐而来的
　　知道后悔小姐的运作模式，知道在过去的时间线上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这个...就是青吧
　　如果不是他的话……不，一定是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晓那块怀表的秘密
　　是他的话……原来是这样啊
　　确实是欠考虑了，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两个月唐突拜访我的他就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今天下午再一次出现在我家门口的他应该也是从某个未来回来的，所以他才知晓后悔小姐的暗号，知道我的住址，以及，会填写这样的心愿
　　但是……既然他是从未来回来的，那么他经历过的过去一定也是我经历过的，他会说两天前才拜访过，用过西红柿炒番茄这个暗号，我却完全没有任何记忆，这种事真的可能吗？
　　矛盾先放在一边，他知道我的秘密，那么他应该还没有沦落到叔父手中，他下午来拜访我真的是因为他有求于我
　　码好了时间和住址，再附上了一条暗号一同发送给了他
　　不管怎么说，两个月前他突然拜访，秋空的死，以及如今他再次拜访，这一切之间一定会有联系，这个联系绝不是我可以逃避的事
　　第二天下午1点半左右，一夜没睡好的我刚闭上眼，急促的门铃声打消了我的倦意
　　同往常一样来到了可视电话前
　　………
　　青
　　果然是他啊
　　不过这并不能确定昨天那条心愿就是他发来的，还要再按正常流程确认一下
　　“请讲”
　　“奥利奥炸酱面”
　　没有多余的话语，仅仅只是这六个字的暗号
　　昨晚那个委托人的确是他，那么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回屋去取了面具，还没来得及戴上手套，敲门声就已经响起了
　　这里可是四楼啊，那么快的吗
　　我赶忙回到玄关打开了大门，气喘吁吁的他见到我后却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次来又是什么事呢？”
　　仅仅只是见到我就能这么高兴吗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真的很奇怪的问题诶
　　如果不算上十年前在研究所的话，这次已经第三次和你见面了
　　不行不行，差点就陷进去了
　　如果是从后悔小姐的立场去回忆，这次应该只是第二次才对
　　“真是奇怪的问题呢，哪有人会一上来就问出这种问题的，你的字典连‘你好’都没有吗？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哦，我们以前就见过”
　　不对
　　仔细想一想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显而易见的他是在确认，确认后悔小姐是否见过他只是表层的疑问，而里层的问题应该是……这个后悔小姐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后悔小姐
　　可是，我就是我啊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产生这种想法
　　“那个，怎么称呼你呢”
　　从他的视角来看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问候初次见面客人的姓名也是一种礼数了
　　他却出乎意料的惊愕……不如说，那丝复杂的神情里，更多的是失望
　　“哈？你不是知道我叫什么吗？”
　　“喂喂，才过了三天你就全忘了吗？我可是有好好的做自我介绍的”
　　三天前……吗
　　尽是和我记忆相冲突的陈述
　　他这两天的话语反反复复的认定了自己在三天前已经拜访过我，我却没有相关的记忆，就算他是从未来回来的也应该在三天前有类似的记忆，事实却并非如此，究竟是出于何故呢
　　我将自己脑中与他相见的记忆如实陈述给他———当然，并不包括鹤祈那部分
　　在两个月前他突然拜访，说出了那样的暗号，以及只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
　　他丢下的是什么话来着？哎呀那之后因为秋空的死而分了心，把他交代过的全都忘了，只记得是……要我答应某个委托
　　这一次他彻底失望了
　　不知道他是为何而失望，从他冰冷的眼神中只看到了对现实的绝望
　　“嗯…啊等等，我先把这东西还你吧”
　　他从胸口掏出的，是与我的那块一模一样的怀表
　　他经历了与我有不同记忆的三天……或许也不止三天，自从两个月前他拜访过我以后，一切都乱套了，至少就目前来说，我们对于这三天的记忆绝对是不符的
　　看到了这块怀表以后，我终于理解了
　　是这样啊……他失望的是，我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后悔小姐
　　他……是从其他时间线过来的
　　就像在夏令营时替现在的我去背黑锅的另一个「我」一样，他也是一个被送入其他时间线的倒霉蛋
　　就让我来听听吧，你的心愿
　　后悔改变了自己的记忆不过是为了引起我注意的噱头
　　急不可耐的想要见到我的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十分钟后，从头口中大致理解了故事的全貌，此次他来拜访我的目的果然和秋空的死有关
　　不过在分析他的故事之前，我却听到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名
　　任欣，以及任樹
　　从他的描述来看她们似乎是姐妹
　　任樹就不用说了，而这个任欣，莫非是当年叔父记在笔记本上的那个……
　　「琳乃」，「任欣」X
　　是这个任欣吗
　　不管怎么说也太巧了
　　青还提到了任欣的特异之处———学校内的幽灵学生，存在感低下，通常都不会被身旁的人注意到
　　现在想想叔父笔记本上记录的琳乃的能力———存在稀释，不是和任欣的情况十分相似吗？或许她低存在感的本质就是发动了存在稀释，所以秋空小区内的摄像头才没有拍到任欣吧
　　可她不是琳乃啊，为什么又可以使用琳乃的能力？究竟和琳乃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叔父用了某种手段让任欣变成了琳乃？
　　我表露出对任欣的好奇，想要见一见她，青却摇了摇头，他告诉我现在大概谁都看不见任欣了
　　不过他掏出了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在过山车上的照片
　　青，秋空，任樹都坐在里面
　　还有一个娇小的女孩，长相和任樹有些相似，这个就是任欣了吧，可是和琳乃一点都不像啊
　　长久以来卡着我调查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越发接近真相，我便越感到害怕
　　青跟我说，在来见我之前他见到任欣了，秋空就是被任欣所杀，而这一切的缘由，又是因为任欣的姐姐———任樹被醉驾的轿车撞死了
　　任樹也遭遇了不幸吗……明明两年前好不容易才避免了
　　…………？
　　避免了……却再一次？
　　再一次的话，青为什么没事？
　　我又是为什么没事？
　　秋空也是...虽然遇害了却是被任欣所害，并不是我想的遭到叔父的毒手
　　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我们三个幸存的能力者就不是叔父的目标？
　　真正的目标……叔父真正想杀害的……是任樹？
　　但又是为什么？任樹只是普通人吧？叔父甚至都不认识她吧？
　　任樹也是死于意外吧？被醉酒司机撞死也是不可抗力的结果吧？
　　呵...这么想不过是在骗自己罢了，冷静一点，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听青的描述，他原来所在的时间线上，那一晚他和任樹被赶来的秋空支开，避免了车祸意外，所以大家都得以幸存了下来。而在他这次回到过去时，却忘记交代秋空前去支开那条时间线上的自己，导致了任樹死亡的结局
　　听上去任樹能否存活就是扭转这一场时空悖论的关键了
　　终于有了一些眉目，叔父的目标...原来是任樹啊
　　告诉他我的分析结果之后，他立马站起来想朝着门口走去
　　这样是不行的啊笨蛋
　　我下意识的也站了起来，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诧异的回过头，看了看我，紧接着目光落在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
　　啊……糟了
　　“你要去哪里”
　　我赶忙收回了手，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
　　偏偏今天，忘记带手套了
　　那道疤……被他看到了吗
　　“还用得着问吗，4月2号啊……啊对了，把你的怀表借我吧，这也算是委托的一部分吧，我回来之后就还给你”
　　不是的……青
　　不是这样的，青
　　我在今天之前并没有遇到过你和秋空同时上访，也就不存在我将怀表借给你们去达成你们的委托这个历史
　　……至少在这条时间线上的话
　　所以你用我的怀表回去，也只会回到秋空在4月5号遇害的时间线上
　　就是这么的残酷呢
　　眼前的少年绝望的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可以看出秋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了，这种心情我也不是不能体会，两年前在那间密室里失去青的时候，那时的我大概也是这么难过吧
　　所以，不要放弃啊
　　“我说你，为什么就一副自暴自弃了的样子啊”
　　刚才只说了我的怀表没法帮你，可是你自己还有一块啊
　　在你原来的时间线上，秋空不是好好的陪着你走到了现在，那才是正确的未来啊
　　我只不过是你误打误撞闯入的错误的时间线遇上的错误的人罢了
　　我只不过是你不该见到的那个后悔小姐罢了
　　这里可不该是你的归宿
　　真是羡慕啊……另一个「我」
　　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我」，有好好的跟他相处吗？能和秋空和交上朋友吗？
　　这是遗憾呐……偏偏我现在所处的时间线是错误的结局，就和两年前在密室里团灭一样
　　所以说，不要丧气了呀
　　你还有你的未来，至少不该是这种黑暗的未来
　　他终于振作了一些，握紧了自己的怀表，谢过我之后往门口走去
　　目睹了青的离去，我背靠在门上
　　那么……我的未来呢
　　知道了那么多与十年前的意外相关的线索，真相应该不远了吧
　　但是即使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
　　这条时间线上已经没有任樹和秋空了，就连青……马上也要回到他原来的时间线了
　　这条时间线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是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的错误
　　我该怎么办......
　　叮咚———
　　突然响起的门铃让我再次清醒了过来
　　是青吧，忘记了什么东西吗
　　“有什么忘...呃？”
　　我打开了门，刚开口准备询问青还有什么事
　　腰间感到被冰冷的硬物刺入
　　一个较小的身躯立在我的身前，双手握住的刀柄不断的向我身体内推入
　　…好痛！
　　冰冷的刺痛感传遍全身，大脑几近失去意识
　　………
　　...我要活下去
　　脑中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眼前的人推开
　　硬物被从我身体内拔出，钻心的痛楚再一次麻痹了我的腰部
　　靠在门框上捂着腰间的伤口，低下头想确认一下伤势，却只能看见一片血红的掌心
　　到底是谁……
　　被我推开的那个人抬起了头，嘴角露出一丝阴森的坏笑
　　“爸爸的计划是绝对的……”
　　拿着一把沾满我血迹的匕首朝我走来
　　“……绝对不会让你破坏的…绝对！！！”
　　亢奋的大叫后，高举起手中的匕首，用力向着我刺下
　　是这样啊……
　　刚才在青的手机里看到的那张照片，那个不认识女孩……
　　难怪现在会觉得眼熟……
　　没想到人生的最后一刻……居然会送货上门……
　　真是糟透了……我的一生……
　　如此无聊的现实……骂了又有什么用……
　　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