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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刀鬼 ...

  •   就差一点了!
      可贼人一手死死抓住我的脚踝,一手握着刀操控其他的影子。原本影子们就像是乖顺的羊羔,服从被吸进法阵之中,可随着贼人的一声令下,他们立即变成一条条凶烈的恶狗逆着强大的气流向德拉契的影子冲过来。
      德拉契的影子在贼人的指令中猛烈地晃荡了一下,就像是风中的烛火,仿佛下一刻就会悄无声息地消散了;情况接下来变得更糟,那些发狂的黑影抓住了德拉契影子的四肢,他们用自己模糊的身体抱住他的躯干,后面来的将身体张开成伞状后紧紧固定在前面影子的身上。气流从底下冲上来,把影子裹成的这一大团飞快地向上抬升,马上就要被吸进法阵里了!
      “克达尔!关掉法阵!”
      相信立刻关掉法阵是件极其艰难的事,因为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克达尔竟然犹豫了!
      “德拉契要死了!我也是!”
      贼人的刀已经向我砍来,要是真的像德拉契那样被他砍中,说不定下一个成为黑影的就是我。
      “别挣扎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贼人狞笑着,刀刃已经逼近我的后腰。
      头顶倏地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那是德拉契的吼叫声,他的影子的脚已经被其他影子拖进法阵中了。来不及了!
      一口鲜血从克达尔口中喷涌而出,他手上飞快掐了个诀,法阵之中的气流立竿见影变弱了一些,法阵之中那些旋绕的符文随之逐渐变淡。脱力似的,克达尔重重跌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
      正因如此,我从法阵的半空中落了下来,贼人满眼讶异,他没想到克达尔竟然真的停下了完全展开的法阵,刀刃也因为精力被分散而偏移了分毫,从我腰侧与手肘之间的缝隙之中擦了过去,割破了穿在里面的衣服,却没有伤到我的一根汗毛。
      就是现在!我趁其不备在他的胸口奋力一蹬,借力蹦了上去,因为德拉契残缺的影子也因为法阵力量的衰减而缓缓下坠,这下我一定能接住他。
      “你想得美!”贼人被我完全激怒了。他愤怒地叫嚷,遒劲的青筋立即在他的额头迸出,恐怖极了。伦动那把诡异的红刀,他上下嘴唇猛烈地碰撞,紧接着无数的尖叫立即爆发在我的耳边,剩下的黑影们扭曲着自己不成人形的身体,不知从哪里发出瘆人的惨叫。
      “砰——砰——”
      黑影在我的周围炸成了黑色的粉末,一个接着一个,德拉契的影子也痛苦地抱紧了脑袋,他已经忍受不了了。
      “抓住我!德拉契抓住我!”我猛地拽了自己的手臂,使它从肩膀处脱臼,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能缩短一些了。
      幸运的是德拉契的影子还留有一丝理智,他忍住剧痛,也竭尽全力地向我伸出了手臂。
      指尖即将要触碰上了。
      就在这时,一声夹杂着无奈和轻蔑的笑声袭上我的耳朵,一道红光在影子的面庞闪过,顷刻间,德拉契逐渐模糊的面孔忽然产生了几条裂纹,有火红色的微光从中渗出来。只听“咔嚓咔嚓”的声响,德拉契影子的脸就在这样诡奇的声响中四分五裂开来,更糟的是不仅是脸,连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同程度的皲裂,相信不出两分钟,他的整个影子就会落得和那些成为粉末的影子一样的下场!
      重重落了下来,在扬起的尘土中我一脚蹬在了贼人的大腿上,“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露出疑惑的神色,紧接着释怀了,弯着眉眼:“因为我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杀人让我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让我发自内心感到快乐。”
      “你会下地狱的!”
      “谁管这个呢?”他耸肩,抡起刀又在德拉契影子的腹部砍了一刀,影子立即被红光分裂成了两半,从两部分脱落的碎屑漂浮在空中。
      我向远处躺着的人望过去,德拉契依然就像陷入了熟睡,但一动不动又像是死了。
      “别白费力气了,被我的吞刀伤到的人,就算是还在呼吸还有心跳,也是死的,永远活不过来,”贼人发现了被我藏起来的德拉契的身体,怜悯似的地告诉我,“别担心,你们不会被分开的,因为下一个就是你。”
      看来德拉契的忽然晕厥并不是因为他背上的伤势,恐怕是因为贼人诡异至极的刀和术。人被那把暗红刀刃的刀砍伤之后,会被贼人奇怪的法术掠夺走影子囚禁起来,这样一来人就永远不会清醒过来;从那些形状各异的影子不难判断出影子被夺走的时间越长,越是不能恢复自己原本的样貌,肉身也少一分活过来的机会。
      从他手和身体间的缝隙我瞥见了正在重启阵法的克达尔,衣襟被鲜血浸透了,他一手重建着贼人身后那半边的符文,一手悄无声息地向我打暗号。他想让我再试一遍,乘着半边法阵形成的抬升气流,这样漂浮在另一边的德拉契的影子不会被吸走,我也能尽快够到他。
      显然他也发现了影子的秘密,这是德拉契的救命稻草,是贼人强大的军团,同时也是他暴露出的唯一一个软肋。
      我屈服一样地埋低了脑袋,就像是不敢直视贼人的眼睛,这举动大大取悦了他,他满意地在我面前踱步,像是要把我所有的痛苦神情尽收眼底才肯罢休。这样恰好是踩上了克达尔和我粗制的圈套,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飞速集结上升的符文,而是专心致志地品尝“快乐”。
      余光瞥见法阵不远处有灰尘开始打旋,我在地上猛地一滚,从贼人的腿边溜了过去,这时候气流已经强到足以掀起他的衣角了,可太迟了,我已经乘着愈发强劲的气流朝上高高蹦了起来,德拉契影子的手近在迟尺。
      抓住了!
      “不!”
      在贼人怒不可遏的吼叫声中,德拉契影子的手在被我握住的刹那陡然变成了细密的暗红色粉末,仿佛被克达尔的法阵吸走灵魂的伊岐那样,影子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接连粉碎,我怎么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德拉契模样的影子就在眼前分崩离析,暗红色的齑粉模糊了我的视线。
      克达尔微弱的声音从蒙面贼人的尖笑声中隐约传过来,他喊道:“哈图,快从那半个法阵中逃开,你快被吸进去了!”
      头皮传来刺痛,我这才察觉自己的头发已经被法阵烧着了。可是德拉契的影子怎么办?此时他的影子已经消散了多半,只剩下一颗越来越模糊的头颅和一条腿。
      这时候法阵的产生的气流并没有达到巅峰,于是我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腰腹和腿,摆动着翻身到法阵没开启的另一边,下坠之际瞬间抱住了德拉契影子残余的脑袋。
      怀里抱着东西,我没机会在空中调整姿态,最终实打实地栽在地上,一只脚立即踩上了我的后脑勺。脸被踩进沙子里,鼻梁传来痛感,眼睛一点也睁不开,我听见贼人愉悦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多此一举了小朋友。就算发现了我法术的秘密又怎么样呢?你还是无法救活自己的伙伴,被我斩断了的影子,不出一刻钟,肉|体也会跟着腐烂。嘻嘻嘻,你没有见过肉泥吧,是红色的一滩哦,美丽极了,我特准你死前看他一眼,那样你的影子会变得更加强悍哦——哈哈哈——”
      怀里那点微弱的存在感在他的话音之中消失了,德拉契的影子真的和那些炸得粉碎的影子一样消散了,我剧痛的鼻子无端地涌上来一股酸意,压在身体下方的手指慌乱地寻找着什么。
      难道那样强大的德拉契真的死了吗?我实在难以相信,他是那样的强大,足以杀死我的整个族群,连主教大人也是他的手下败将,是屠龙勇士那样的英武,怎么可能输给这样一个把杀戮当作|爱好的怪人?
      耳边是砂砾被风搅动的声音,再没有克达尔的声音传来,他也在这场关乎生命的较量之中败下阵来。
      “看来他的身体是个例外,”贼人松开了我的头,转而踩上了我的背部,“那么,先送你上路吧。”
      在脖颈间出现刀刃的冰凉触感之际,我不顾砂砾钻进眼里的痛楚,朝德拉契躺着的地方望过去。
      他身下垫着我的新衣服,紧闭着眼睛,收敛着眼睛碧绿的锋芒,手臂垂在地上,胸口微弱地起伏着,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醒过来啊!德拉契,求求你你睁开眼睛啊!”我无声地祈祷。
      刀刃忽然离开了我的脖子,从地面上阳光投射出的影子可以知道,贼人高高抡起了吞刀,这架势可不像是想在我身上划上一刀就了事,他这是要砍下我的头颅!
      我咬紧牙关,恐惧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飞速闪过吉雅、卡塔、主教甚至是德拉契的脸,这些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可就在我浑身颤抖着等待剧痛降临时,只听见了“哐当”的声响。
      是吞刀落在了地上。
      我心里一颤,连滚带爬地从沙地上翻身起来,贼人在地上翻滚的痛苦模样首先映入我的眼帘。喉咙里发出怪异恐怖的“咯咯”声,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之中跳出来,他抓挠着胸口袒露出来的部分,两条腿不住地痉挛。
      这熟悉的模样……我猛地回头,立即对上了一双幽深碧绿的眸子。
      德拉契用手撑着坐起来,脸色阴沉地注视着地上发出悲惨呻吟的贼人,幽绿的眸子中光彩流转,根本不像是一个死去的人。
      “德拉契!德拉契!”我一边向他跑过去,一边欣喜地大叫。
      碧色的眼眸对上我的双眼,他脸上出现了不耐的神色,“叫唤什么?”
      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热泪几乎就要涌出我的眼眶,可又立即被我憋了回去。
      “你没死!”
      “不,德拉契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幽灵正坐在你面前。”
      脚步一顿,我脑子里“嗡”了一声,连忙试探地说:“这一点都不好笑。”
      “你也知道?”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向站在身前的我伸出手来。我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发现这样粗糙温热的触感,的确不是一个死人的手应该具有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我们走到贼人面前时克达尔也已经收回了法阵,向我们走来。
      “他这是怎么了?”我问。
      “血咒。你身上也有的。”
      我大叫道:“记号?”
      德拉契头痛似的扶额:“是的,记号只是一种叫法,我用的是一种叫做血咒的咒术来打记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竟然在火光电石间趁其不备在贼人的后颈做了这样的动作,我忍不住再一次惊叹于德拉契的强大和智谋。
      “割破他脖子的瞬间。”他少有地解释道。
      说完,他抬脚踹在贼人的脑袋上,发出一声闷响。就这样短暂的时间,贼人已经把胸口抓挠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嘴里还不住地发出无力的咒骂:“杂种!住手,停下它,停下这该死的血咒!我一会儿要你们好看。”
      “你也只能这时候再逞威风了。”德拉契冷漠地用靴子的后跟跺上贼人露出来的眼睛,贼人立即爆发出惨烈的尖叫,红的白的液体混杂在一起,从那个血糊糊的凹陷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不一会儿,该是眼球的地方像是瘪下去的皮球,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才跌倒摔伤了腿,克达尔白着一张脸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他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贼人,脸上没有一点愤怒或者是大仇得报的得意,翘着一条腿从地上捡起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在贼人眼睛那个血窟窿上面重重地摁了下去,又引得他一身惨叫。
      虽然被这家伙折磨得不轻,可亲眼见识到这样血腥的场面,我还是感觉有些不适:“怎么处置他?”
      德拉契睨了我一眼,从怀里摸出匕首塞进我手里,语气平淡:“你来杀了他。”
      “我?”
      手一抖,匕首被我掉在了沙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他耐心地捡起了匕首重新放进我手里,像是为了确保不会再落下去,还合起手捏了捏,“很简单,用这个割开他的脖子,用力的话一刀就足够了,婆婆妈妈反而还要多来两刀。当然,你如果想借此泄愤,我绝对不会阻拦。”
      “我做不到。”我的脑袋都快被从脖子上摇下来了。
      “难道你不恨他吗?”克达尔问。
      我迟疑了一瞬,愤愤地说:“当然恨,他可是差点要了我们三个人的命,还把杀戮当做是游戏,简直不可饶恕。”
      “那你为什么不立即动手?”
      看着地上那个一身狼狈的贼人,血液沾染了他的衣裳,衣角内侧的金蟾蜍也变成暗红色,我咽了口唾沫,还是摇了摇头:“经书上说过,我们没有擅自终结别人生命的权利。”
      “哈哈!”德拉契夸张地拍了两下手,“又来了,你那廉价的善心,恶心透了,简直跟我那个软弱无能的大哥一个模样!”
      “听着,”他抓住我的衣襟,以命令的口吻说,“你有两个选择:你杀了他,或者我催动血咒杀了你,你自己挑一个。”
      “那你杀了我吧!”
      我把匕首摔在地上,把最为脆弱的脖颈伸到德拉契的面前。说实话,我并不是嫌弃自己活得太久,而是对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不敢苟同。
      他德拉契是强大到令人生畏,真要动起手来仁慈的那恩王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可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提到德拉契当王那两个人要发出嗤笑:我不知道阿比新王子是多么残暴,可他是军队的大统领,打过好几次胜仗,怎么都要比这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德拉契要理智。
      人们凭什么要选择一个充满孩子气的王子来当作今后的君王呢?
      德拉契冷冰冰的视线扫在我的脸上,却迟迟没有任何行动。耳边贼人痛苦的呻吟声逐渐小了,他恐怕已经被折磨到了穷途末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了。
      匕首被从我的手中拿了回去,德拉契活动了一下肩背,还没转过身去,一股稠密的黑烟在贼人的周身炸开来,几乎是瞬间,他消失在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空气中漂浮着黑色的微小颗粒,不知道是黑影爆开留下的,还是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黑烟形成的,它们在橙红色的光线下起舞,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我们就这样放跑了仇人。
      背后被吞刀砍出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可毫无察觉似的,德拉契木着脸把匕首收回衣服里,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一座破败的木头房子后,留给我一件沾满鲜血的上衣和一团杂乱的心绪。
      “他没事吧?”我问。
      “王宫里有瓦尔国最出色的医者,好好休整的话他不会有事的,”克达尔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我就说不一定了。”
      ***
      回去的当晚很安定,我试着把脱臼的手臂转了回去,而克达尔是在第二天夜里发起高烧的。在地下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又是个身强体壮的皮实小孩,几乎没有遇上这样难捱的毛病,更不要说有退热的经验了。
      要是有西塑河的水就好了,那水凉透了,浸泡在里面几分钟就能使高热退下去。想到这里我更着急了,因为平时生活用的水都是克达尔弄来的,我连水都搞不来,更别说西塑河的水了。
      站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呼出来的热气,克达尔的脸颊红透了,我碰了一下,上面的温度怕是能够烧开一壶水。
      害怕在这样下去他就没命了,我抓起他布袋里面的几块铜币就要往城中央跑,希望这个时候还能有医馆营业,可刚跑出不远,就迎面撞上了一个老熟人。
      女人从自家房门后头钻了出来,就像老鼠从洞里钻出来那样,她拦住我,佝偻着身子向漆黑的四周张望了一番,确定四周没有别的动静了才问:“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去找医者,克达尔病了,发着高烧,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短暂地迟疑了,又钻进房子里拿出来一个布包,将我往住处推。她告诉我说她有法子退下克达尔的高热。
      我带着她来到克达尔的床前,这时候克达尔已经完全烧糊涂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听不懂的东西。
      他说:“殿下,您放心,我以克拉芙缇氏族的名誉向您保证,绝对祝您一臂之力……”
      面色蜡黄的女人在布包里拿出一些黏糊糊的草,让我在陶盆里加上水捣碎了。她自己则是拿出一张老旧泛黄的符纸,那上面画着弯弯扭扭的符文,用火折子点燃烧成灰烬放进水碗里搅和匀净,用木棒引流给克达尔喂了进去。
      药草被我捣烂,黏糊糊地粘在碗里,女人叫我拿过去。她把那团青绿的草药在手心摊平,压实之后碾成小手指厚度的片,最后将药片贴在了克达尔光洁的额头上。
      “这是退热用的,免得烧坏了脑袋。”她说着,一面整理着药片的大小,防止粘液滴落在床上弄脏了床单。
      她的手指很灵巧,上面有着操劳留下的痕迹;一低头,灰色的发丝从耳后垂到脸庞,我这才她今天没有戴那条姜黄的丝巾。
      夜色更加浓稠了,房子外面传来了女人男人粗俗不堪的叫骂声,其中还掺杂着老妇规劝的声音,嘈杂得要命。
      “他们家一直这样吗?”我问。
      她弓着身子朝门外望了一眼,苍老的嗓音中渗出一点落寞:“一直如此。婆婆媳妇儿之间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明白的事。”
      “比天底下最难的事还要复杂?”
      “恐怕是的。”
      道过谢,我送她回到自己的房子,窗户里面黑洞洞的,看来她是一个人住。
      门缝刚要合拢,她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住了我。
      “你们几个,要当心昨天那个人,他向我打听诗万一家,恐怕没这么容易就走了。”
      未曾谋面的贼人怎么会来打听诗朗的事?我心中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从容地安慰这位孤独的妇人:“别担心,我们会提防的,倒是你,这几天不要出门了。”
      她皱着眉头摆摆手:“当然是命重要。你快回去吧,给生病的小哥喂点水。”
      “对了,”我伸手挡在正在合拢的门缝里,“能告诉我诗万家的房子在哪吗?”
      ***
      第二天我还没睁眼,克达尔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炸开:“起床了!今天我们得去跟德拉契汇合,商量接下来的事。”
      我揉着惺忪的眼,显然没清醒过来的还有嘴,糊里糊涂地问:“什摸?接下来惹事?”
      “快起来吧,我们还有时间去吃个早餐。”
      没想到一场高热没有点燃克达尔的脑子,居然燃起了他对生活的热情,要知道,在这儿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我就没听他提过要来城中央的铺子吃早餐。
      之前从没有吃过这样松软鲜香的面包,我手里抓着几块面包,嘴里已经塞不下了,一股热流淌过心间,我打赌,今后再也不会想念又干又涩的灰面包的滋味了。
      由于吃得快,克达尔还没嚼完第一块面包,我面前的碟子已经干净得能够映照出人脸了。
      “时候还早,你不用在这儿傻坐着,去周边转转吧,”克达尔摸出几个铜币放在桌面上,“但不要跑太远,到时候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知道了。”我抓起铜币,大步走出了早餐铺子。
      时候已经不算早了,街道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出来,我面前出现了一家卖从四方搜集来的稀奇玩意儿的铺子。里面守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应该是老板,他眼睛前面戴着透明的薄片,正坐在柜台后面拨动着算盘,狭小的铺面里珠子碰撞出的“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我从衣摆底下兜了兜口袋里的钱,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反正看看总花不了钱,那些新奇玩意勾得我心痒痒。
      货架上摆放着一个石头刻成的圆盘,有脑袋大小,盘边缘还纂刻着十二个文字和更多的字符;盘中间插着一根铜制的棍子,面向人这头是被削尖了的,要是不小心撞上去,怕是要被扎个对穿。
      “别乱碰,这东西掉下来能把地板砸穿。”老板埋着头说。
      我赶紧缩回了跃跃欲试的手,问:“这是做什么的?”
      “日晷,判断时间的。怎么?没见过?那勇者广场中央不就有一个吗?”
      那天我光顾着留意德拉契和替他生闷气了,而且人头攒动的,脚能沾地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那个机会看见广场中央放着什么东西呢?但说到判断时间,我又记起来一个从草药婆婆那里听来的东西,便好奇地问:“那你这里有没有一种叫怀表的东西呢?听人说那玩意儿也能计算时间,带在身上也相当方便,只有拇指大小—”
      没等我说完,老板不悦地说:“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卖东西的地方?”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生气了,试探地说。
      他义正言辞地指正:“是卖正经东西的地方,你说的那种邪气玩意儿,小店没有。恕我不做你的生意了,请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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