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小番外（1）》荆孑

4、第 4 章

　　蝶蛊兰的味道。
　　苍谭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思绪渐渐飘远，竟回忆起很久以前，在某池泉水边的对话来。

　　“苍谭，你闻闻这花，这就是来自魔界的蝶蛊兰。当它在魔界的土地上生长时，香气会对天族有一种难以抵抗的效果，所以以后你去魔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种花。”
　　“爷爷，您说的是什么效果呀？这花好香，真的那么可怕吗？”
　　“它会唤醒天族内心压抑的私欲，扰乱我们的心智，让与它共生的血蝶有机可乘，吸食天族的血液，化作更多蝶蛊兰的肥料。”
　　“可是天族不是没有私欲吗？”幼年苍谭眨着和泉水一样碧蓝的眼睛，歪着头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苍谭。”被叫做爷爷的俊美银发青年摸摸苍谭的小脑袋，“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水声骤停，苍谭也缓过神来，浴室门打开，那个小小的羽族双颊潮红，裹着一身温暖水汽和蝶蛊兰的幽香走了出来。
　　苍谭的目光扫过那两瓣泛着水光的嘴唇，就像有一只血色蝴蝶停在上面了一般红润，鼻腔边萦绕的淡淡花香在这一刻无比浓郁，仿佛被一片盛开的蝶蛊兰簇拥无法脱身。

　　“怎么了，苍谭？”清越的声音扫清了氤氲雾气，苍谭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眼眶泛红的凤目，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的弧线滑落下来，掳走了苍谭的视线，一路向下，最后被一弧锁骨的凹陷接住了。苍谭极快地瞥了一眼那裸露在外的细巧肩膀，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冥乞好像在跟他说话。
　　“没什么…就是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一只比自己小很多的手伸到了面前，关节都微微泛着粉色。
　　“是万逾从人界给我带的香皂，你闻闻是不是像蝶蛊兰？”

　　苍谭微微一愣，万逾？那个人界交换生也和他有关系？
　　潮湿温热的皮肤上是更明显的蝶蛊兰花香，苍谭却没有要避开的意思，鼻尖不知是不是有意贴近了那白皙的手指，看上去像是在亲吻他的手背一样。
　　“你说的万逾是人界交换生？”
　　听着冥乞提到那个人类时亲昵的语气，看着他脸上毫无保留的笑容，即使知道他可能是故意讲给自己听的，苍谭还是压制不住心底那点烦躁的情绪。

　　冥乞的心机他是清楚的，本来就是好奇这么个小家伙准备怎么吸引他的注意，但没想到自己好像也入戏了，跟着他撒下的饵食一步一步走着，竟没有一点不悦的感觉。而且好像因为每次只能在舌尖停留一瞬就融化了的那一点点甘甜诱饵，他开始期待着下一个陷阱，甚至第一次有了饥饿的感觉，想要品尝更多。
　　不知从那一刻开始，苍谭突然决定了，他不想再等待了，那不知何时才能再出现的一点点的甜美味道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食欲。他要寻着诱饵的痕迹找到猎人，把他身上所有的美味都舔食干净，一粒碎渣都不会给别的猎物剩下。

　　“要不你跟我凑合凑合？”你看，猎人撒饵了。
　　苍谭作出为难的样子，却还是一口吞下。
　　“你睡床吧，我习惯睡这里。”猎人乖巧地蜷缩在巨大的巢穴里，即使用翅膀遮住了身体，却还是无法遮挡他散发出的那股诱人的香甜气味。
　　苍谭的视线从冥乞凌乱发丝中探出的耳朵尖慢慢游走开来，最后停留在被蹭起的裤腿下露出的那截白皙的脚踝。猎人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对猎物觊觎的眼神全然不知。
　　苍谭躺在床上，耳边冥乞平缓细微的呼吸声在静寂的夜色中被无限放大，连带着蝶蛊兰的幽香，仿佛也随着呼吸的气息一阵阵飘来。
　　天族不需要睡眠，特别是在毫无神力来源的魔界。

　　不知过了多久，巢中睡着的人的呼吸节奏变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个身影静悄悄地来到了自己身边。猎人醒了，来查看昨夜被捕获的猎物了吗？
　　苍谭静静地保持着原样，连呼吸的频率都一成不变，等待着冥乞的下一步行动。时间流逝，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能感觉到对方在自己身边的存在感。
　　哦？小崽子改性了？苍谭刚想睁开眼睛吓一吓他，突然旁边的人就站了起来，眼前笼上一层阴影，几缕发丝落在自己脸上，痒痒的。

　　随后，一个柔软的触感贴上了自己的额头，转瞬就离开了。
　　明明轻飘飘的仿佛错觉一般，肌肤相贴的地方却像被烧红的烙铁印上了滚烫的痕迹，浑身上下所有的感知都聚集到了那一个地方，让他动弹不得，呼吸和心跳都控制不住乱了节奏。
　　尝惯了舌尖转瞬即逝的一丝甘甜，此时被猝不及防塞入口中的一整块饵食，化也化不开，就这么一块堵在唇舌之间，源源不断地有温热的甜蜜汁液沿着喉咙、顺着身体的每一根脉络流淌，直到整个人都被蜜糖腌渍得服服帖帖，再也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过了许久，直到这个房间里再也没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苍谭才睁开眼睛，脸上是不属于猎物的表情。

　　冥乞就站在门外向他问早，不知是不是苍谭的错觉，他笑嘻嘻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不过，小猫怎么不把衣服穿好？伸懒腰都能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来。
　　“……我跟别人一起睡的时候……” 这句话格外刺耳，导致苍谭都听不太清楚之后冥乞又说了什么。
　　忽然，一个温暖的气息靠近，纤瘦的手伸了过来，一点一点慢慢抚平了衣领上的褶皱，熨烫着他颈侧和胸口的皮肤。
　　“我们还挺适合一起睡的……”
　　苍谭垂眸看着冥乞只到自己胸口的头顶，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抖，覆着那双勾人的凤眸。
　　冥乞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抬起了头看向他，眼里似有粼粼水波，像是要把苍谭给溺死在这汪绯色的眸光里。两人的距离近到苍谭都感觉被魔族的体温烧得浑身发烫，却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想法，甚至想要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苍谭觉得，冥乞叫自己的名字时的声音就像附了蛊惑人心的禁术，让他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还带了魅魔的血统，不然怎么会两个字就摄走了别人的心魄。

　　然而，这一切都被那条老黑蛇破坏了。
　　苍谭“啧”了一声，单手撑住窗台往外一翻，金光闪动，便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