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太浪》永安姑太

37、决裂

　　林先生？

　　冷淡疏远的称呼让林淮哲忘了原本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握着手机，问：“你刚叫我什么？”

　　南霜咬住嘴唇，她的唇色原本便淡，如今，更被咬出点点惨白来。

　　她极轻极缓地吐出一口气，冷静的选择服软：“林…淮哲。”

　　林淮哲压下胸腔里的怒意，问：“你去凡世干什么？”

　　南霜简短回答：“有些私事。”

　　电话里，传来一声嗤笑。

　　“沈南霜，你什么时候跟楚淮风之间也有私事了？”

　　私事从他口中说出来暧昧得近乎龌龊。

　　南霜的脸色刷然一白，她绷紧身体，僵硬站着，这个姿势仿佛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凭借这股勇气，平静回答：“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林淮哲笑了。

　　“沈南霜。”他边笑边问：“你现在想跟我撇清关系，是不是太迟了？”

　　南霜没有立刻回答，她听着林淮哲清冷的笑声，缓缓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这种关系’什么时候结束，你说了不算！”

　　蓦然加重的语气让笑声里的落魄依稀分明，‘这种关系’四个字，林淮哲说得尤其清晰。

　　南霜的心禁不住抽痛一下。

　　她无法再继续进行这种互相伤害的言语机锋，放软语气，轻声哀求：“林淮哲，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

　　林淮哲语带嘲弄：“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南霜的声音低得像一阵风从林淮哲耳畔拂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可以…可以…和别人…”

　　绵绵的尾音渐消渐弱，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淮哲用力去听，终究没听清她说什么。

　　南霜微微缓神，再开口，语气已然掩藏不住她的低落：“我一向猜不透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想要什么，为什么生气，何不直接告诉我？”

　　林淮哲沉默片刻，尔后，黯然一笑，问：“我想要什么，说了，你都给吗？”

　　南霜垂下眼眸，坚定回道：“无关情爱，我都给。”

　　像一把刀直戳进心窝，林淮哲下意识捂住心口，不晓得它为什么会这么痛。

　　原来，他可以要求所有，唯独爱情，她给不了他。

　　她曾说爱他，果然，是个谎言。

　　“沈南霜…”压低嗓音，林淮哲刻意让语调飘成轻浮的浪荡：“我就想让你待我像在床上那么浪。”

　　南霜的眸光沉沉一暗，神态间的茫然似是哀伤。

　　良久，她无力道：“林淮哲，你去找别人，好不好？”

　　痛意化成绵绵密密的针，并不锋利，密密麻麻扎下来，刺痛每一根相连的神经。

　　林淮哲粗喘一口气，张张嘴却乏力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电话里，唯剩他负伤般沉重的喘息。

　　南霜的心亦如刀绞，在两相无言的沉默中，南霜挂断电话，将手机递还给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楚淮风。

　　楚淮风接过手机，笑得很痞：“弟妹这是跟我家淮哲吵架啦？”

　　南霜抿紧唇瓣，神色冷硬：“楚先生，还请慎言。”

　　乖巧柔顺的猫儿忽然亮出锋利的爪子，朝他龇牙咧嘴，楚淮风被这巨大的反差给萌了一下，心下暗忖：小弟妹奶凶奶凶的模样还怪可爱，他家小弟眼光不错！

　　炸毛的猫儿碰不得，楚淮风养猫多年，经验丰富。

　　他很有分寸的见好就收，不再拿两人的事儿开玩笑，亲自将南霜和李勇送上电梯，又软磨硬泡将两人送下楼，最后干脆送出凡世大门。

　　原本还想安排司机将两人送回家，被南霜严词拒绝。

　　目送小弟妹离开，楚淮风回头就拨了个电话给底下人：“鸿城一景那套房子，给我留着，不卖了。”

　　底下人不明所以：“风哥，那套房都跟人谈好价格了。”

　　楚淮风冲人吼：“我说不卖了！你就说行不行吧？”

　　底下人摸着一脑门子的汗：“行！行！行！你说啥就啥！”

　　楚淮风这才满意的挂断电话。

　　……

　　从凡世出来，已是傍晚六点。

　　李勇神思不属的开着车，视线时不时往南霜脸上瞄。

　　南霜恹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无论他如何偷瞄，始终没有开口搭话。

　　车在马路边停下，窗外是陌生的景致。

　　南霜回过神来，问李勇：“怎么了？”

　　她一脸失魂落魄，李勇于心不忍，指指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饿了吧？带你去吃饭。”

　　南霜摇头：“不饿。”

　　李勇解开安全带：“无论怎样，饭还是得吃。”

　　“勇哥。”南霜颓然靠在车椅上，低声重复：“我真不饿……”

　　李勇盯着她看了会儿，终于不再勉强，重新系上安全带。

　　“送你回哪儿？”他问。

　　南霜报出一个地址。

　　车平稳滑入行驶的车流，不徐不疾向目的地开去。

　　等到达南霜居住的小区，天边已有月色。

　　南霜从车上下来，弯腰伏在车窗口，跟李勇说再见。

　　李勇探出头来叮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南霜应好，向他挥手，车子重新启动，缓缓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小区老旧，没有电梯。

　　南霜拖着脚步，爬上四楼。

　　楼道里的灯坏了，一直没修好，借着三楼昏暗的灯光，屋门口男人颀长的身影落入眼中。

　　南霜脚步一顿。

　　月光穿过透雕石灰墙落满一地，等在门口的男人抬起头来，目光如水压着风浪，半是冷漠半是怒色。

　　南霜拿着钥匙的手缓缓垂到身侧。

　　“你……”

　　唇间溢出的声音打破楼道里的寂静，也搅浑了林淮哲压在眼底的平静，被他阴鸷的目色所骇，南霜咽下那句‘你怎么在这里’的疑问。

　　话语停，周遭寂静。

　　林淮哲半个身子隐在夜色中，清冷吐出两个字：“开门。”

　　他侧身，让开身后的门锁。

　　南霜握钥匙的手下意识背往身后。

　　林淮哲波澜不兴地瞧着，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沈南霜，两个选择，这里或屋里，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

　　南霜背抵灰墙，不假思索的拒绝：“什么十秒…林淮哲，你成熟一点！”

　　林淮哲道：“还有六秒。”

　　他的眼中没有迟疑、没有思索、没有任何可转圜的余地，唯有纯粹要如此行事的决然。

　　南霜怯了，抢在六秒之前，打开门锁。

　　门一开，林淮哲率先推门而入，回身将呆在门口的南霜一把拽进屋内，反手甩上门。

　　“嘭！”

　　是门关上的声音，亦是南霜撞在墙上的声音。

　　男女之间，天生力量不平等。

　　正常情况下，男性身体的力气远远大过于女性。

　　林淮哲素来不是粗鲁的人，今天却似乎例外。

　　他拽她的力道太大，扔她时也带着一股冲动的蛮横。

　　南霜撞在墙上，肩膀撞得生疼，她本不执拗，最懂委曲求全，唯有闹脾气的时候，哪怕痛也闷不吭声，恰如此刻。

　　屋里没有开灯，月光寡淡照在窗边，驱不散满室黑暗。

　　林淮哲的眸光在夜色中尤为明亮，一如当年那个蹲在墙檐，凶蛮野性的少年。

　　南霜快断气了，林淮哲坚硬的手臂箍着她的腰，那样紧，仿佛欲将她折断。

　　她抬起头来喘息，正中林淮哲下怀。

　　林淮哲掐住她的下巴，迫她昂起头承受他的撕咬。

　　他单纯只是想咬她，齿间用了狠力。

　　南霜疼，却无处可躲。

　　过于错乱时，两人的牙齿碰撞在一起，林淮哲亦不避不退，疯了一般，逼着南霜和他一起狂乱。

　　那双修长漂亮的手，玩儿游戏时，点击滑动优雅至极，当它执意要将衣裳撕碎，爆发出的力量粗暴无比，连衣裙破布般挂在身上，半遮半掩，南霜狼狈的姿态恰如此刻凌乱的心。

　　嘴唇痛到麻木，有血在齿间交融，林淮哲舍了它，咬到颈侧，舔舐吮吸，南霜克制不住轻轻颤栗。

　　大手一捞，她的身子轻飘飘被提到腰间，手指熟练将小裤勾到腿弯处，南霜的重量便全压在了托着她的臂膀上。

　　林淮哲的动作又重又缓，南霜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清浅。

　　他们避开了彼此的眼睛，都不愿看见对方眼中那个微不足道的自己。

　　泪水浸透南霜剔透的眸子，映了月色，冰凉凉落在林淮哲宽阔的肩上，恰如一滴滚烫的油灼伤肩膀。

　　林淮哲倏然停下所有动作，掰过伏在肩头的那张脸，微弱的光线中，那张脸泪流满面。

　　身体里的欲望，就这样熄灭了……同时熄灭的还有他眼睛深处微弱的光，那些年，沈南霜逗留在他身旁，亲手点亮的星星点点的光芒。

　　林淮哲绝望地看着这张哭花了的脸，终于，将它重新扣回肩头，伸出手臂紧紧箍紧怀中柔软的身体。

　　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墙上，话音里染了一层雾气。

　　他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爱上我？”

　　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个……

　　南霜觉得可笑，她也真的笑了，眼泪沿着她微笑的脸庞簌簌滑落，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执着的追求一个他根本不会珍惜的东西。

　　她的爱，甚至无法换得他哪怕一个礼拜的忠贞。

　　而她，永远不会再将爱他的事宣之于口，永远不愿再沾惹与他的爱情有关的任何是非。

　　触摸着指尖下灼热的身体，南霜怔然回道：“林淮哲，我不会爱你，永远不会。”

　　林淮哲的身体微微一颤，手指插入她的后脑勺，轻柔从她发间抚过。

　　“沈南霜，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渴望……渴望有一天你能……”

　　他的嗓音冰冷，可穿过她发丝的手指却温柔得近乎眷恋。

　　哽在口中的话，终究没有说完。

　　林淮哲缓缓抽走手指，放开对南霜的禁锢，站在黑暗里，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裳。

　　狂乱从他身上褪去，他恢复成正常时的样子，动作斯文，姿态优雅，唯独以满身肃冷疏远了南霜。

　　“如你所愿，我们结束了。”他道。

　　这是他们之间正式的一场告别。

　　南霜安静站着，在林淮哲整理好一切之前，最后抬头看他。

　　他的头发不知何时长长了，稍一低头，垂在脸庞，那张英俊的脸因之半隐半现，而这，恐怕便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他。

　　像一场默剧，林淮哲拉开门，走出去，踏下楼梯。

　　南霜目送他离开，直至落幕，他们之间再无一句多余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