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轻狂少年时》一叶平川

6、挥别

　　“每周都会有那么两天离奇消失。”林婺趴在课桌上补觉时如是说。

　　林婺没给顾屿照片，顾屿也不着急，就没提，任他补觉去了。

　　吴媛把一沓数学卷子扔在讲台桌上，“都精神精神啊，今天周考数学，我给挪第一节课了，中午上语文。”

　　林婺抬起头，感到无尽的悲伤。

　　又是数学，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不选文科？

　　* * *

　　既然不打算装学渣了，答卷速度自然就特别快，写完后还有二十分钟。

　　林婺看都没看，答完了事，心情大好地继续补觉。

　　不知学校抽什么风，双人八排改成了单人单行。

　　结果就是收卷的时候林婺迟迟没醒过来，顾屿往前看见两人答案差不多只有两道题不一样的时候险些觉得自己瞎了。

　　林婺却跟没事人似的，中午吃饭时还心情大好地多吃了一碗饭，难得啊难得，食堂阿姨手都不抖了。

　　唯独顾屿一人，心惶惶，一整天都心绪不宁，甚至没注意到语文课林婺阅读理解成了最高分。

　　终于等到晚自习，数学卷子发了下来，全班闹哄哄的，其实吴媛占课占的顺手，大家也都习惯了，只不过是被另一个更重磅的消息点炸了——林婺数学全班第二？！！！

　　除叶岚外，全班极其统一地惊愕了三秒，林婺也配合地演了一下戏。

　　随之而来的是怀疑。

　　呼声最大的是孟鉴，不知怎么回事，这个中下游水平的人好像对别人特别有意见，瞧不起顾屿更瞧不起林婺。

　　“我看肯定就是抄的，中午语文阅读就看出来了，学年垫底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在好班考前面？没准是顾屿给他抄的吧。”

　　林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老师，如果您不信任我我可以现场做题，为了自证清白，我换到孟鉴那个位置考也无所谓。”

　　吴媛来兴趣了，在黑板上唰唰唰写下一道题，说：“你这个不服输的精神很好啊，那来板演一下吧。”

　　十分钟后，林婺拍拍手上的灰，留下全班目瞪口呆，回了座位。

　　一片鸦雀无声。

　　林婺嚣张地又补了一句：“老师，您的题好像抄错了一个未知数，我改过来了，至于这个题还有几种比较复杂的方法，您看看哪个更好……”

　　“可以了你不用说了，我信了。”吴媛从震惊中缓过来，“还等什么呢还不快学习学习？人家打架旷课照样会做题，你们呢？”

　　林婺置若未闻，然后回头递给顾屿一张纸条，上面用清秀却略带狂妄的连笔字写着——

　　“是不是以为自己数学考砸了？”还配了个滑稽的笑脸。

　　顾屿无声地骂了一句什么。

　　原来这人一直耍自己玩呢！

　　* * *

　　晚上放学时，林婺被一群人追着打，“说好的好兄弟一辈子垫底！你怎么可以先考在了前面！”陆欣睿急了，跑的最快，林婺本来体能就不行，已经被揪住好几次了。

　　“不是咱好好说话，别动手行吗？”林婺哀嚎。

　　“不行！”十几号人异口同声。

　　“啊啊啊叶岚你凑什么热闹啊！”

　　“不好意思。”叶岚说话时眼里闪着阴冷的光，“想暴打你很久了。”

　　“我日！别追了别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林婺举手投降。

　　“算你识趣。”十几号人再次异口同声。

　　“要不要这么同步啊！”林婺欲哭无泪，再看向一旁看了很久热闹的顾屿，戏瘾上身，“怎么连你也抛弃我了！”

　　然后哄堂大笑。

　　“那边那一群，几班的？还不快放学！在这干什么呢！”年级主任发动基本技能——六中狮子吼。

　　“要死了要死了！赶紧回宿舍！”

　　林婺却是把顾屿拉了出来，准备着三天以后的艺术节。

　　* * *

　　“你会吉他吗？”林婺问顾屿。

　　“会。”顾屿回答。

　　“先说好，我不会唱歌。”林婺先推卸责任，声明如果表演效果不好不是他的错。

　　“是吗，唱来听听？”顾屿却像听不懂话一样逗他。

　　“七月的风，八月的雨，卑微的我喜欢遥远的你，你还未来，怎敢老去……算了算了，我不行，还是换首熟悉一点的吧。”

　　顾屿却是惊诧了一瞬，这哪里是唱不好？！分明是很好听啊！

　　“那换首吧。”顾屿嘴上却是这么说的，其实只是想再听听罢了。

　　“那就……平凡之路？别说我怀旧啊，这歌我喜欢两三年了，练的比较熟。”

　　“嗯，你开始吧。”

　　“我曾经跨过山河大海，也穿过人身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林婺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圈略微泛红。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知道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顾屿注意到了，想着这人怎么这么感伤，明明是个理科生，那么豪放的性格，又会很细腻，让人感觉像是两个人一样，但又很有吸引力。

　　结果一瞬间，书店里所有自习的学生都看向两人。

　　“操。”林婺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转过身，示意顾屿自己没事。

　　两人这样排练了几天，临时抱佛脚到了艺术节。

　　* * *

　　艺术节前一天，吴媛突然宣布这次考试和一个市内的竞赛有关，如果能被选上，可以参加省的比赛，再晋级，可以去省重点清北班。

　　省重点清北班，等于一脚踏进了清华北大的校门，再努努力参加一些省级竞赛高三就能直接保送了。

　　顾屿在那天排练时，和林婺提了一嘴，说这次机会对自己特别重要，一定要考好。

　　林婺笑了笑，告诉他要加油啊，自己就是打打酱油。

　　万众瞩目的艺术节到了，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节目表，五班双人演唱排在最后。

　　没错，就是林婺顾屿的节目。

　　冗长的校长讲话险些让林婺睡过去，叶岚毫不留情地把风油精往他鼻子底下一放——

　　“靠！你干嘛？”周围一片哈哈哈。

　　终于到了林婺顾屿的节目，两人从后台走上场，台下登时一片尖叫。

　　当吉他声响起时，周围逐渐安静下来。随后是男孩子略微低沉沙哑的歌声，仿佛能使人安静下来。

　　短暂的几分钟过去，台下掌声雷动，一部分人好像看见，那个校霸下台时眼里有晶莹闪过。

　　艺术节完美落幕。

　　随后大家开始备考。

　　连续一周的大量作业让人喘不过气来，时间仿佛在推着人走，不留一丝休息的空隙。

　　* * *

　　终于到了考试那天。

　　早上顾屿从家出来时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但没太在意，还是正常考试。
　　其实顾屿本来很游刃有余，但因为监考老师的一句“这次题很难”，他就感到阵阵紧张。

　　答到一半，胃部的不适令他心神不宁，开始克制不住地冒冷汗，身体不自主颤抖。

　　“老师！这个人太会抖了！”孟鉴举手报告。

　　“怎么了顾屿？没事吧？”监考老师认识顾屿，所以关切地问了一下。

　　顾屿刚想说没什么大碍，胃部却开始抗议，他疼的几乎直不起腰。

　　于是顾屿早退了。

　　只考了一科。

　　顾屿想的是，还好自己没写名。

　　大概一生中所有的关键时刻，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丧失掉一个机会罢。

　　林婺似乎注意到了，但还是认真考试，只在晚上打电话问了一句。

　　* * *

　　“咱班同学考得很好啊，年级前五占了两个，顾屿年级第一，程子华年级第四，继续保持！”考试后一天，吴媛进班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所有人都在庆贺，除了孟鉴阴阳怪气和顾屿略显疑惑。

　　他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看向林婺，后者毫不示弱地对视着。

　　结果就没能证实。

　　因为第二天上午林婺一直没来上学。

　　中午吃饭前最后一节课，吴媛气冲冲地将一沓卷子摔在讲台上，“顾屿你给我站着。”

　　顾屿缓缓起身。

　　“你说你啊？我让你好好看着林婺，然后呢？他把他卷子写的你名字？”吴媛随手撇出一张卷子，上面赫然是林婺的笔迹，写的却是顾屿的名字。

　　“还好隔壁批卷那个老师我认识，不然你俩就完了知道吗？这是代考！会记过的！简直胡闹！如果不是有人举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老师我……”

　　“老师，不关他的事。”顾屿想解释的同时，林婺出现在门口。

　　“你还好意思说话？又去哪了？请假是你爸请的吗？自己请的吧？”吴媛扶额，感到十分头大，简直不想管了，“一人三千字检讨！明天早自习交上来！多好的两个名额啊就这么没了……”

　　* * *

　　中午吃饭，林婺安安静静地跟在顾屿身后打饭，顾屿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仔细想想又忍住了。

　　“我看见你急匆匆地出去了，就知道你肯定没写名，我没名校情结，反正报不报送都不影响我考一个喜欢的学校，就想着试一试，好兄弟嘛，当你帮我照顾李锦泽那边这么久的报酬了。”顾屿被林婺的情商惊到了。

　　囫囵扒了两口饭，林婺突然说：“李锦泽的妈妈走了，他也去了南方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