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 谁是谁的光？——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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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谁是谁的光？——初遇
三月清晨，天未亮全。
阳城的春刚刚探头，空气有些湿润。一根倾斜的老式路牌孤寂地浸泡在薄雾里，斑驳的字上蒙了一层浅浅的露水，在黯淡的灯光下有些许扭曲。
灰色公交缓缓停下，又缓缓启动，离去。
沉睡的城市里不经然响起一声鸣笛，滞留许久的视线骤然从那扭曲的字样上抽离，于适猛一回头，看见刚刚驶去的公交。一对细眉微微蹙起，抓住书包带子的手轻轻攥紧。
错过公交了啊。
那就错过吧。
念头一冒出来，于适就怔住了。近17年的生活里很少有过这样的消极字眼，不被允许，不需要存在。清澈的双眸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地散去，一圈一圈地浸没在深邃的瞳孔里，归为沉寂。
这样的念头不会属于她。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也不该属于她。
抬起手，白皙的手腕上青色的脉络隐约可见。秒针一圈一圈地划过精致的表盘，还有二十分钟。眉心的浅细川字又加重几分，清秀的脸庞上染上些许焦急。
今天是高二文理分科后第一天上课。昨天新学期报道时的分班名单上，于适的名字又毫无意外的位居火箭班第一位。作为阳城当年的中考状元，于适凭借着与第二名二十分的分差成为阳城中考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于神”，进入阳中后，更是从未从跌落过第一名的神坛。
一米七的身高，长发轻轻的束在身后，专注的时候，薄唇微抿，清秀的鼻梁往上延伸，细长的睫毛轻轻地覆在眼睛上，澄黑的瞳孔一圈一圈深不见底。细长的淡眉，清冷的下颌线，高挑的背影，像是名家雕塑，完美，精致，可望而不可即。
但这张脸却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就仿佛素描上色一般，所有清硬的线条都变得柔软，像风轻轻拂过玻璃似的湖面，漾起一圈涟漪。
对待所有人如出一辙的温柔友好，对待所有的事如出一辙的严谨专注。
于适之所以被称为“于神”，不仅仅因为成绩，更因为她太完美，完美到方方面面，完美到像是一个精心雕刻过的艺术品，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到了不真实。
阳中学生青春期的好奇心和崇拜心因为于适而得到充分满足，于适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很多阳高学生心目中光一样耀眼的存在。
光么？
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没有感觉。
是光啊，像灯塔一样的光，让所有人赞叹和追逐。
可没有感觉。
没有幸福，没有满足，没有冲动。
所做的一切都完美地契合自己的名字。
适合，适应，适从。
......
戏子。
死掉的戏子。
死人一样的日子，死人一样的生活。
......
恍惚的视线里猛然插入一道身影，一辆山地自行车急刹在于适面前，地面摩擦出一阵略刺耳的声响，身后的长发轻轻扬起。于适抬起头，盯住面前这人。
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上身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勾勒出漂亮紧实的线条，精致的锁骨从颈下一直延伸到肩。一条工装裤，束脚，一双old school风格的做旧板鞋。齐肩短发，刻意剪得有些碎，浅浅的八字刘海下是一张还显稚嫩的脸。
脸有些瘦，但还未完全蜕变出硬的线条。眉毛是很好看的平眉，末梢带一点锋，有些许稚嫩的英气，又有些俏皮。嘴角轻轻扬起，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睛弯着好看的弧度，眼珠转着打量着于适。
漂亮的小孩儿。
古怪的打扮。
“喂，你就是于适？”
说话也很古怪。
又是青春期好奇症吧。
于适调整了情绪，嘴角微微扬起，像无数次对着陌生同学做过的那样，轻轻眯着眼，用官方标准的温柔声音回答道：“我是于适，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本来有些清冷的眉舒展开来，清脆爽朗的笑声，利落的碎短发在风中轻轻的扬着。
于适没有过这样的笑，她的笑都是加工过的，最合适最得体的微笑。其他人也没有过，他们的笑掺杂太多。
那人笑得很干净。
于适在心里轻轻地跟着笑了两声。她不会笑出来。
那人还在笑，仿佛真的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古怪的人。
于适看看时间，只剩十分钟了，真要迟到了。
“早课时间要到了，我先走了，再见！”于适尽力调整出自己的官方微笑，得体地再见，准备转身离去。
转身的一瞬书包被扯住，一回头又是那张漂亮却有着古怪气息的脸，正好笑地看着于适。
“喂，我送你啊。”
一排细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纯黑的瞳孔在初阳的映照下囊括着世界的一切，黑色的黑色里，于适看到了小小的于适，在瞳孔最深处。
不知道为什么，于适仿佛陷了进去，暴露在黑色的光芒万丈中，被审视被嘲讽着。明明眼前人笑着，眉眼弯弯，于适却感觉着浑身的不自在，仿佛有些深处的东西要被那一双眸子给洞穿，深处的埋在地里的于适。
有些不自在，情不自禁地，于适想要远离这个长得精致却行径古怪的丫头。
“不用了，谢谢。”
转身要走，包被人一把扯下挂在了肩上。有点微愠，脸上却仍旧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没有一丝裂缝。
时间一点一点从表盘上溜走，不动声色地，于适垂眸轻轻看了一眼，要迟到了。
算了，不过搭一个车。
扯动嘴角，又一个标准的微笑。
“那好吧，谢谢你！”
那人又扑哧笑出了声，紧接着拍了拍车后座。
于适忍住打破表情的冲动僵硬的笑笑，坐上后座。
“喂，你真像个假人。”
于适心里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没回答。
“你的假笑很好看，假话也很好听，漂亮的假人。”
“......”
后座一阵沉默。
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微曲，然后紧紧攥紧，于适咬住下唇，睫毛颤动着，羞怯、气恼、尴尬、窘迫。脖颈顿时漫上一片不自然的红色，缩成了一只鸵鸟。
“嘿，抓紧点儿。”
一下转头，高挺的鼻尖轻轻的抵到于-鸵鸟-适光滑饱满的额上，不自然的温度传递到鼻尖，那人转过头，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手轻轻抚了一下鼻尖，嘴角轻轻上扬。
于适没抓。
怪小孩儿嘴角上扬一下，猛地一蹬，改装后的山地车飞速向前冲去。于适一个踉跄扑到前面人的背上，发圈不小心滑落，如瀑的长发一瞬散开，随风飘扬，像蒲公英一样的将两人轻轻拥住。
于适攥紧小拳头埋在前面人的背上，骑个自行车像飙赛车一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风一阵阵地刮过她的脸，于适紧闭着眼，双手捏紧小拳头抵在那人的背上，持续鸵鸟式蜷缩。
“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恶作剧得逞的熊孩子。
“喂，不要拘着了，抓紧。”
于-鸵鸟-适持续脑回路掉线，没有回答。
“喂，抓紧我的肩，有个急转弯，可能会摔。”
于-鸵鸟-适终于回过神，静默了两秒，小心地的松开拳头，一点一点轻轻附上那人的肩。紧致的肌肉线条在于适的指尖轻轻起伏，安稳感上升的鸵鸟适终于抬起了头，可眼睛还是不不敢睁开。
“不要怕。”
风很大，那人说努力地大声说着。
“对了。”
“我叫樊小飞。”
“嘿，我叫樊小飞。”
“樊——小——飞——”
......
风很大，于适睁开了一条缝，一条缝的光明里，是樊小飞的半只耳朵和几缕碎发，随着风开始在于适脑袋里旋转。睫毛在眼前闪烁，所见的却无比清晰。
清晨的阳光和着樊小飞一起进入了于适的眼睛里。
于适第一次在脑子里将樊小飞和光联系在一起。
可能恰好那天清晨阳光很好，
可能恰好睁眼的一瞬和全世界重合，
可能，可能，，，
总之后来的后来，于适才知道，
从那一刻起，
樊小飞已经和阳光一起，混入了她荒草丛生的青春。
这一入，便再也出不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 谁是谁的光？——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