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界以南》然芜

99、第99章 夏日协奏曲

　　一沓照片被甩在桌上，韩羽把自己仍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桌上照片里的两个人动作很是亲昵，你搂我抱地，还……在宾馆门口下车。他的意识一直晃动，这就是外界眼中的成功人士，女人眼中的好丈夫，儿女眼中的好父亲，这一切太讽刺。“南宫晗，你想让我看见的，是那个大学女生的堕落，还是韩风集团公司前总裁的晚节不保？”
　　他释然地呼口气，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拾起桌上的照片，蹲在厨房垃圾桶旁边，他打开打火机，一张一张地处理掉，直到留得一堆灰烬……
　　从厨房出来，他拨电话，“拍的照片，都删了。”

　　窗外的夏蝉叫嚷得越来越欢，几阵断断续续的雨过后，天气变得异常燥热。
　　夏天也是一个让人怀旧的时节，午饭过后，懒洋地，吃着冰西瓜，啃着冰箱里的水果，喝着凉爽的冰水，然后，看电视。
　　有时是《西游记》或者是《三国演义》，那些熟烂的情节和台词，反反复复地教人回忆起好些年前的时光，重叠的怀旧感觉一阵一阵地袭来。
　　“阿轩，你现在困么？电视不好看，开电脑又不知道看什么，我们玩游戏吧？”蓝雨轩降低声音说话：“别说这么响，那小屁孩刚刚睡着，要是醒了我们就别睡午觉了。”蓝雨轩瞟一眼睡在大沙发上的琪琪，接着说：“玩什么游戏？”蓝雨默也跟着压低声音，“那个魂斗罗，坦克大战也行。”“哇，老姐，不会吧，我可以拒绝吗？”“可以，但是，拒绝无效。走啦走啦，你先回你房间收拾一下，我去拿游戏机。”

　　一切完毕，音乐响起。“哇，这首乐曲实在是太经典，90经典版坦克大战，开战！阿轩，你会不会？快点开始，我的是辅机。”“我没玩过，我试试。”见弟弟盯着屏幕尝试着按键，蓝雨默这才想起，在穷乡僻壤的小山沟里，哪里有条件玩游戏？她不禁嘟囔，“这个暑假，我陪你一起，把失去的童年玩回来。”蓝雨轩开怀地笑，“说什么呢，快点，你要没命了！”蓝雨默盯着屏幕，很快就进入状态，“你在下面守着我去上面，一出来我就灭了它，哈哈。”屏幕右边的坦克径直往上，“在那里没有挡的东西很容易死！”蓝雨轩还没有说完，上面的那只坦克被流弹射死了，“别乱说啦，我可是很会玩的。”“哎呀，你方向搞错！里面的boss……”“看你自己去啦，啊，我又死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得嗡嗡响，“你电话。”蓝雨默见自己的坦克没再复活的机会，“你继续，我很快回来。”她拿起手机，出门。
　　“喂，子嫣。你不是今天就要走了吗？”“呵呵，我已经到虔州机场，过一会就登机，好期待。”“伯父伯母有送吗？”“没，我们不让，呵呵。小默，我想和你聊聊我哥还有我姑父，可以吗？”蓝雨默怔了会，“可以啊，怎么了？”
　　“你也知道，我姑姑是我哥的继母，虽然哥不喜欢我姑姑，但是从小我和表哥的关系还不错，现在我已经知道，其实表哥的亲生母亲，曾经很喜欢你爸爸。最近韩羽很不对劲，好多事情他都不告诉我，我可以问问，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韩羽，没在你边上？”
　　“他很快回来。”
　　“子嫣，我想我没有资格对你说上一辈的事情，因为我听到的只是部分，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可能不太合适。再说，韩羽不告诉你一些事情，应该有他的理由。”
　　对方很快回话，“嗯，我知道。对了，那个凌莉，失踪了。”“哦。”“我现在有点事，拜拜。”“嗯。玩得开心。”
　　挂上电话，她沉下心思索：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正露在表层的到底有多少？
　　蓝雨轩探出脑袋，“姐，你接完没？再不过来我睡觉啦！”姐姐的声音从阳台那边传来，“来拉来啦。”

　　快餐厅内，服务员忙忙碌碌，偶尔和熟悉的同事微笑打招呼，有的人却不安分，逮到机会就偷懒。“韵汐，韵汐，这里，待会下班我先走哈，陆舫会过来看我。”韵汐会心一笑，“哦。知道啦。”蓝雨默压低太阳帽，一个人走进餐厅，“蓝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吗？”她丧气地把太阳帽摘下，带着挫败的语气笑着说：“还是被你识破了，果汁，都可以。”“那就给您上本店新推出的特色冰西瓜汁，您看可以吗？”蓝雨默点头，憋着笑，“嗯。对了，不要告诉小风和韵汐我在。”欧阳子诺礼貌地点头。
　　蓝雨默重新戴上帽子，眼光一直往员工集中的那边看去，小风还是那样大大咧咧，客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韵汐则文静，给客人提供周全的服务。“您点的冰西瓜汁，请慢用。”“嗯，谢谢。”欧阳端着托盘离开，他的话很正式很礼貌，但眼角分明有余笑。

　　“欧阳，你刚搞一副这么正式的腔调干嘛？”“在其位，呵呵。你这么闲？”“没没，就过来捧捧场。呵呵，听说你和韵汐打算暑假第二个月去旅游。是不是那个啥啥，你懂的。”“你要说什么？”蓝雨默忙改口，大笑：“没，没，开心就好哈。”
　　“喏，韵汐找你来了，不打扰你们，我老弟还在等我，我先撤。千万不要告诉她们我来过，拜拜。”她边走边说，干脆压着帽子小跑。“那是谁？跑这么快。”“一个同学，有急事。走吧。”韵汐继续说，“我怎么发现她的背影有点像小默……”“怎么可能。她没这么无聊，走吧。”

　　蓝雨默还沉浸在偷瞄的乐趣之中，突然间有人拍她肩膀，她“啊”地一句大叫：“吓死我了！哦，学长是你。”他笑容灿烂，“干嘛，干亏心事了？”“没，没，干正事。”
　　“去干什么正事？阿轩呢？”“我？等阿轩，我让他去租自行车，我们准备来个黄昏游，很有feel吧？对了，你这架势，准备去哪？”“我看不是你们，是你吧？据我对阿轩的了解，除了打篮球，其它的时间他宁愿一整天呆在房间里练琴画画也不愿意出门。”“恭喜你，答对了。还没说你干嘛去呢？背一个这么大的包，旅游？你的驴友呢？”
　　他哈哈地笑，这般爽朗的笑，蓝雨默还是第一次听到，“呵呵，你也答对了。我先去见下姑姑，她最近休假，然后准备一个人去短途旅行，过段时间再回来进行考研复习。”“是那个给我们讲座的陈老师吧？竟然没有驴友。作为男生，一个人出游也很不错；女生就不行，我倒是很想一个人背着一个包，脖子上挂着单反，顺便带着一本还不错的笔记本去旅行，偶尔拍拍风景，偶尔写写文字，那才是享受。那，祝你玩的开心。”
　　他点头，“谢谢，公交来了，我会联系你。”陈诗阳跳上公交，投币后站在车前回头，看着蓝雨默的身影越来越远。蓝雨默见公交走远，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弟弟，这时蓝雨轩骑着辆车过来，“不是说好双人车吗？”“全被租掉了，你也不早说，要不然可以先预定。”蓝雨默跳上车后座，“还算结实，哈哈，没事，出发吧！”

　　虔州夏日的黄昏总是美到极致，刺眼的光线从西方射过来，树影在阳光中晃动，天籁人籁交接，再转一条街，就是虔州有名的崇阳大道，那里古木参天，即使是夏日中午最炎热的时候，崇阳大道都聚集着许多路人，何况此时已近黄昏，丝丝凉风吹来，人们享受着林木荫蔽下的凉阴。
　　自行车行驶在郊区小道上，道路从丘陵那边弯弯曲曲地引申，穿过大部分已经收割春季稻的稻田，同不知道从哪里流过来的河流平行延伸，水泥地上由于前段时间下过雨的缘故，看起来干净宽阔，坐在自行车上，看渐渐变化的天空，享受黄昏的风，一切是那样的祥和宁静。哪里都是嘎嘎的蛙声，以蛙声为主调的虫鸣协奏曲已经正式吹响。
　　“姐，快点上来，天黑透我们将看不到路，到时候我们就流落荒郊野岭了。”
　　“没有关系，农民伯伯很热情。”
　　“你上不上来？我要骑走了。”蓝雨默赶忙跳上车，“呵呵，放心，一定可以到。”
　　天空的变化得非常快，不一会儿，西边就包围着漫天的彩霞，夕阳被藏在云层里，微微弱弱地发光，“我就说叫你不要骑那么远，这黄昏游要变成黑夜游，我看很快我们要摸黑骑车了。”“没关系。”“说好不叫外援，咱们要自力更生。”“懂的懂的，骑车啦。”
　　舒舒服服地坐在车上的蓝雨默拿出手机，发现有一条陈诗阳的信息，“我想我之前对南界的理解是错的，曾经的我过于禁闭自己的心，所以只看得到它荒凉，悲戚，苦闷的一面。其实，南界以南完全可以有快乐的因素存在，南界也不仅是荒寂的林地，更可以是苍青的绿原。对了，其实‘南界’还有‘南界以南’并不是由我创造，杜撰这两个词汇的，是南宫。呵呵，我已经上了长途客车，怕手机没电，到时联系。”

　　“你好，夏天；明天，你好！”对着天边梦幻的彩霞，蓝雨默情不自禁地向夕阳招手。
　　“哎，你干嘛！别晃，别晃！”
　　蓝雨默只是笑，呵呵地笑，这般充实的旅程，这样美好的生活！夏日晚风起，道路两旁高高低低的竹林，在风中索索作响，绛红的色彩映照着甜美宁静的乡村，长长的竹林上覆着一层美丽玄幻的光影，时光稍稍流转，此时此刻，此时之前的一切，悄然定格，统统汇聚成独特而美好的记忆。

　　(第一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