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界以南》然芜

22、第22章 你不是你，只归于存在

　　虽然之前他让她尴尬不适，但他给她的信任与及时让她觉得温暖，那是熟悉的南界的味道。南界，她似乎开始正视它，不再那么回避躲藏。南界？何为南界？她道得出一二，但她抓不住它最核心的意义，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的流言，似乎是场梦，梦醒了，他没有改变，她也没有改变。现在这样，不也很好么？她和陈诗阳说笑着往那边走去，下一个转角，遇见，南宫晗。
　　所有的语言都成了空无的摆设，短短的几秒钟，回忆飞速翻新，目光交接，南宫晗陈诗阳，南宫晗蓝雨默，陈诗阳蓝雨默。短暂的相遇，长久的复杂。
　　南宫！蓝雨默急促地呼吸，一切太不可思议。
　　南宫？是他，他还是那样，和过去一样。
　　走出了那个豪华虚设的家，此时的南宫早已接近崩溃的边沿，源于内心的倔强，他强忍着。一个是用自由换走的深爱的人，一个是……是他。没有了亲情没有了爱情，什么都没有了，他的世界突然间就只有他一个人，泪在他的眼里打转，风拂起他额前的一丝刘海，却拂不去深埋心底的忧伤，他依然倔强地仰起头，身后的世界明明一团糟，还是昂头逞强向所有人表达自己很好。

　　南宫一脸失落，转身走进一个酒吧，直接走进了里面靠窗的地方。“请问，需要为您服务吗？”他没有坐下看了看窗外的车流，头也不回地说：“酒。”服务员愣了几秒，迅速回答：“嗯，您请稍等。”趁着服务员去服务台的时候，他的余光环顾四周，顿时明白原来后头有人跟踪，愤愤不平的热火喷涌而来，他去吧台付了钱，没有拿酒。
　　南宫把车开到了一个嘈杂的市场门口，关了门，迅速走进了人流里，后边跟踪的人员加紧了跟踪的步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南宫，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跟前的那个人就不见了，就这样倒入了滚滚人流之中。
　　南宫这才知道甩去了跟班的感觉有多么舒服，全身稍稍轻松的他步行到人流稍少的小公园，独坐一方，思考着自己糟糕的状况，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明明是过去的人过去的感觉，现在却是那么愚笨地想要过去的温暖。可是，他还不想那么快放弃……
　　他拐进附近一家网吧，突然间很想看看他们，他们？他不否认，那天子嫣来找他的时候，他有种被需要的满足感，可是当他看到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照片，他的心口竟然阵痛，胃也阵阵抽搐，就像多年前那日雨中哭泣的她带给他的痛感。
　　就像网志上那句哀伤的话：“我不是我，只归于类属；你不是你，只归于存在。”没有你，没有我，只有冷冰冰的类属与存在。这般抽象的哲学话语，他似乎懂点，又似乎什么也不懂。
　　他收拾好悲痛的心绪，下定决心：不论怎样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决不能！
　　思虑几秒，他掏出了手机，摁键。
　　“喂，南宫哥。”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嗲声嗲气的女音。“周莹莹，以后要你敢说蓝雨默的不是，或者用些奇奇怪怪的方式打扰她，那就请你做好最坏的打算!”说完就立马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喂喂，南宫！”周莹莹无奈地扔了手机，瘪着嘴做在床上生闷气，她纤巧的手抓着床单，青筋泛起。

　　快递店内，其实也不能说是一个店，这地方也充其量是一个杂货间，这里的物品都是由学生来取，地方很小东西却很多，外头还是一个超市。
　　“同学请过来这，签个字。”
　　“好。”陈诗阳努努嘴表示蓝雨默先随便看看，他走过柜台那边签字。
　　拆开外层的包装，打开，里面有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双红色舞鞋，边上还有一张留言：
　　默，记得这双鞋子吗？这是你的父亲在生前给你买的舞鞋，你曾经穿着它踏上只属于你的舞台，你穿着鞋子在舞台上独舞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你的，那个时候的你专注，优雅，可爱，迷人，就像是圣女从遥远的天边派来为世人献出绝美乐曲的天使，你很有天赋，纵使学的是经济，舞蹈也要好好努力坚持下去，这样你父亲也就放心了。其实，你妈妈本来是不想让你见到这双鞋，可是我觉得现在是还给你的时候，还给你好好保存做个纪念，也许看到它的时候——也就是此刻，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可是，过去，你值得拥有，那是很独特的东西，虽然有很多的痛苦。
　　默，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希望你好好面对自己的过去，因为只有了解过去，你才更会好好地珍惜现在，不让零零碎碎的事情烦扰而不开心，并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要坚强。祝福你。
　　夏河

　　“哇，这夏老师……怎么……”
　　“你都看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蓝雨默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了还在思考的陈诗阳，“怎么了？”很无辜的脸色。“你怎么可以在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下偷窥别人的隐私？”这双愤怒的眼使陈诗阳惊呆了，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什——么——啊，我，我——叫了你你没有理我，因为你表情太恐怖，所以就看——了——下，对——不——起——。你去哪里？”“不用你管。”蓝雨默平时最讨厌别人侵犯她的隐私，她头也不回地走远。
　　陈诗阳感觉自己真是无辜到了极点，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之下，他快步追过去。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不好？你不要生气了行不行？此刻我觉得自己很没有道德，你好歹也应一声。”蓝雨默拎着包裹头也不回地走。“哎，好好好，你要怎么样才会消气？”陈诗阳已经精疲力竭，一路上十几分钟过去了，蓝雨默还是沉默着什么也不说，眼下她都要到寝室了。“蓝雨默，我向你道歉，你听见了就应一声没有听见就继续走，我会一直打电话给你，直到你接为止！”蓝雨默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西方的天空，开始呈现出熟悉的颜色，从东到西一线无形的交界线正隔开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绛红的云彩慢慢地向四围扩散。坐在后山的草地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云彩映照在女生宿舍楼上的微微闪亮的光，那是窗户朝向西北方向的缘故。此时的蓝雨默和陈诗阳就面对着宿舍楼，蓝雨默双手抱膝，那是一种很自卫的姿势，陈诗阳双手撑着草地，往右看到被太阳遗落在西方的云彩，往左看着女生宿舍窗玻璃上的点点微光，不觉得一晃，天空就暗好多。他定眼看了看蓝雨默，还是那一贯的姿势，沉默着，不言语。
　　陈诗阳此时倒也明了些，知道蓝雨默心里平静许多，他开口：“蓝雨默，你到底在意什么？是在惧怕什么？”蓝雨默心里一震，并不说话，埋在双膝里的头抬起，看着西方绛红的世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漂浮在幽深的山地，“你不会明白，我们回去吧。”坐在她侧身的他不好拒绝，尾随着离开。
　　一前一后的距离，相隔着遥远的千差万别。望着前面孤单的人影，骤然他觉得这个世界对蓝雨默太无情，她的不安无措，似乎都可以理解了。

　　Pub one酒吧。
　　“少爷。”恭敬的套话，虚假的恭维。
　　“不要这样叫我。”南宫在包厢吧台坐下来，烦恼着抽出一根烟。身边的人识趣，讪讪走开。
　　“怎么，不是戒了吗？”一位面目清秀的男生走了进来，他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身姿挺拔。“看起来心情不好。”男生递过一瓶酒，坐了下来，没有多说话。
　　“她还是你记忆里的她吗？自从分开那时起，她就不一样了。”
　　“感情上的伤，原本就是这样，女孩都是在伤痛里改变与成熟。”
　　“都是我不懂得珍惜。”南宫猛得喝了大口大口的酒，酒洒在他那悲伤的脸上，他身边的人却在为另一个人担心。
　　“她，还好吗？”平平淡淡的问候。
　　“至少比我好，你很在乎她？”满嘴霸道的酒气。他一直觉得她是他的，永远都是，可惜不是；就算不是，他还是愿意认为她是他的，正因为这样，他才痛苦。
　　“我和她……”他沉默着，望着昏暗灯光下的人，“有小时候的回忆，忘不了。”
　　“阿轩，你的世界，似乎不应该是在这里。不是和我。”
　　“很多事，谁也决定不了，南宫，只要她开心，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这就够了不是么？”
　　“今天和以后，愿意收留我么？”南宫的语气淡淡地，并不是在请求，像是无关自己，一切都是随口问问，也算随意地岔开了话题。
　　“可以啊，很欢迎。”其实阿轩，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