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成名》blanc

19、Southside

　　会议室的长桌上凌乱堆着化妆镜吹风机零食和水瓶，墙角立着的行李架上挂满熨烫好的演出服。

　　三位主唱围坐在地板上，摊开乐谱商议歌词分配。

　　“这段分给夏飞吧，High G这句替你他和声，然后我接High C这句。”周雷纳用马克标出夏飞自然音域内的那段歌词，尽量让他不费嗓的演唱。

　　正举着盒饭吃炒粉的夏飞立刻咽下口中的食物抗议，“分我点有难度的吧，我会唱了！”刚说完就被呛的咳嗽起来。

　　拧开瓶装水塞给夏飞，白龙骧好笑的看着他咕咚咚猛灌着冲下去卡在喉咙里的食物，这小子别管行不行，嘴上绝不服输。

　　周雷纳扶额，“可以给你，但你得保证不再肉嗓硬顶上去。”

　　“呜嗯嗯。”含着水拼命点头，夏飞睁大眼睛的样子像某种小动物。

　　“收垃圾了。”午休时间结束，杨光彦不厌其烦，例行举着袋子回收垃圾。

　　身为队长，除了要看护队员的人身安全，还要约束他们路演期间的行为教养。借用场地排练后，杨光彦一定会压着大家把所到之处打扫的干净整洁才好交还回去，不坠公司名声。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队员们都老老实实爬起来捡收自己的垃圾塞进袋子里。

　　走到主唱们身边，另外两人把用完的饭盒叉筷上缴，夏飞才开始努力干掉他那份吃了半小时还没吃完的午餐。

　　杨光彦纳闷，“有必要吃一口饭看三看吗？”他们这一行，难免风餐露宿，能吃才能干，夏飞这“秀秀气气”的吃相令人发愁。

　　“我，我得看清楚自己放进嘴里的是什么。”夏飞理直气壮，把讨厌的韭黄挑出来丢到一边。

　　真是多看一眼就让人头大，不单夏飞这幅赢弱样子，即使是广东十几度的暖冬，周雷纳也要抱着保温瓶暖手，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嗯嗯啊啊仰着脸拉嗓子，路演前染的一头金发经过三个月已经彻底布丁了，黑金夹杂的一头乱发像是杂毛的犬，没有一点符合她俊秀相貌的卓然气质。

　　主唱里台风最好的白龙骧此时也谈不上什么风度，过长而没空打理的刘海在脑门上绑了个苹果梗，和怕冷裹得死紧的另外两人相反，紧致结实的上身只穿一件黑背心，猫腰抱臂，随着周雷纳拉嗓的节奏摆头哼唱，偶尔还为夏飞的傻话憨笑一声。

　　拎着垃圾袋，杨光彦蹲下身靠近闭目冥想的高岑身边，难受地小声，“下周就是路演决赛了，咱们主唱还没一点星味，这能出道吗？”他常年跟着前辈团伴舞，这几个孩子比起前辈来哪有一点艺术气息啊。

　　高岑正垫着泡沫轴放松腰背肌肉，搭档杞人忧天的话语让他掀开眼帘，“你觉得咱们团现在谁有星味？”

　　杨光彦放眼休息室，舞者们有的戴着耳机哼唱旋律，时不时自闭一样对墙摆动肢体。有的三两成群用水瓶演示走位，讨论着编舞细节，可没几句就开始鸡同鸭讲，只好手脚比划着脸红脖子粗起来，更甚者有铺开浴巾在会议室落地大窗边做了安乐窝，沐浴着南方冬季和煦的日光小憩，为下午的演出养精蓄锐。

　　佘可可蹑手蹑脚靠近趴在会议桌边缘打盹的韩非，一把推开他支颐的手，韩非啪哒一声脑门撞在桌角上。

　　迷糊着眼，韩非甩甩撞懵了的脑袋，看着捧腹狂笑的竹马，立刻气的扑过去。两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打成一团，撞翻了正整理仪表的何乐的首饰盒，引来小帅哥一阵奶声奶气的抗议。

　　坐在中央空调边喝茶取暖，哈萨克舞者叶尔肯注意到出风口边伸出一根发丝随风摆动，“奇怪了…”伸手拽住那根舞动发丝。

　　“别拽！”身为南方人的乔开这句警告来得太迟。

　　“噗！”叶尔肯一把拽出了几乎有巴掌大的一只蟑螂，吓得一口喷出热茶，甩手吧蟑螂丢出去。可没料到南方的蟑螂居然是空军，张开翅膀就往队友燕磊脸上糊。

　　正坐在凳子上吃菠萝包的燕磊吓得从椅背上翻倒过去，丢下面包连滚带爬的逃命，和同样抱头鼠窜的叶尔肯撞了满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士抱紧在一起放声尖叫。

　　尖叫引发了整个会议室的恐慌，所有男孩都为这只乱舞的虫四散奔逃，难以想象他们是在舞台上走硬派路线的“猛男”。

　　乔开无奈的抓起一本杂志，呼的一声把即将引发本团团灭的蟑螂击落在地。

　　正集中精力，准备最后一次练习后空翻的年幼舞者鹿阳被那厢的骚乱惊得一个颤抖。

　　“不要怕，别管他们。”金风安抚着。

　　组团前，鹿阳和他的关系仅限于在火花工坊上过一个老师的课。金风对他的了解只是身体灵活舞蹈天分高的敏感孩子。但是他受伤后，这位胆小不起眼的舞者主动找上他请教特技表演，希望帮他分担一些责任。

　　起初充满警惕，金风怀疑鹿阳是要偷师他的看家本事好取而代之，可很快在合作练习中打消了念头。特技表演危险异常，一个不慎就可能严重伤损，甚至断送职业生命，合作搭档就是对方的安全绳，鹿阳全副心神信任金风的指导，也让金风逐渐放下戒心。

　　抓住鹿阳的后腰裤子，金风轻拍他的腹肌“注意力集中在核心，我会护着你的。”鼓励性的冲看向他的少年点头，金风挥手示意他翻身。

　　鹿阳紧张的抿着嘴，收缩腰臀肌肉微微下蹲，金风轻推他后腰，少年顺着力道指引弹簧般跃起，在空中转体，落地时卸力，脚步踉跄不稳，完成一个不算完美的后空翻。

　　金风一把抱住差点跪倒的少年，鹿阳忐忑，“这样算成了吗？”

　　“很成了！上台后肯定能做到更好！”金风真心实意，真不愧是老师都夸天分不亚于他的孩子。

　　搂住金风的肩，鹿阳笑得眼睛眯起，“谢谢。”

　　会议室的大门刷的被推开，绑着黑白方巾的李仙之抱着大束火红的玫瑰，举起玫瑰里插着的卡片，“看我从应援物里找到什么！”

　　“下周决赛请加油，愿全员合格！”大声念出卡片上的祝福语，李仙之把头埋进玫瑰花瓣里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啊！是粉丝送的吗？”“有人给我们送花了？”“这么好？！”

　　队员们一下子都兴奋的凑过去，挨个把脑袋扎进花丛中陶醉起来。连一贯冷漠寡言的猫样少年方夜来也伸出手爱抚花瓣丝绒般的触感。

　　别说星味了，简直是狗味。默默观察着队员们的两位队长相视摇头，“哎呀。”杨光彦愁得直捶脑袋。“行了！休息时间结束，整装准备上场！”

　　听到上阵指令，队员们收起嬉笑态度，默默去衣架取下自己的演出服。经过三个月的演习，他们已经熟悉了整套流程，不再像一开始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主唱们拿起喷雾对头发一通乱喷，周雷纳拿起吹风机开始给夏飞定型，用分发梳帮他分出大偏分时油然生出感慨，三个月前选拔赛时，还是方潮教会她怎么做发型，现在她不但完全上手，还开始帮弟弟们做头。

　　白龙骧撸掉脑门上扎着的苹果梗，一边给自己画眉，一边等周雷纳帮他吹头。

　　“谁借我根眼线笔？我的用完了。”眨巴着只画了一边眼线的大眼睛，佘可可四处求助，最后从杨光彦包里摸走一支全新未拆封的。

　　何乐展开随身的三面镜，用推子清理只是稍微长出的鬓角和后颈发，鬃毛梳沾上发粉轻轻刷掉碎发，完美主义的少年对镜拨弄了一下刘海，确保妆发整洁帅气。

　　擦完润唇膏抿着嘴唇，李仙之抬头看表，还有五分钟上场来得及。立刻坐在地上快速做了一组俄罗斯转体，拉开白T确保腹肌线条浮现，才满意的拍拍肚子。

　　套上深蓝单宁夹克后，杨光彦向空中喷了几下香水，走进香氛雾气中转了一圈，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通向舞台的长长走廊中，刚刚还为一点小事又叫又闹的队员沉静下来，只能听到步伐和衣衫摩擦声。笑闹停歇后，面色凝重的十五人队伍压迫感十足，令目睹他们通过的工作人员都贴墙噤声。

　　商场中央舞台背面，昏暗的幕布后，舞者们有的抱臂沉思，有的双目放空深吸气调整呼吸。金风一边跳跃一边甩手，活动肢体。何乐双手交叠搭成三角放在口边，像是引出体内的呼喊一样，沉默的变幻手语舞动。

　　周雷纳挺直脊背，眼神凝聚，一扫休息室内懒散的模样，鬓边渗出的一丝汗水透露出她逐渐积累的激情。

　　夏飞握住话筒陷入沉思，少年面无表情的精致侧颜如冬夜中反射冷光的新雪。

　　白龙骧双手插进额发，向后撸起用皮筋扎紧，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浓郁的剑眉，微微起伏的胸腹肌肉，在寂静中酝酿着力量。

　　高岑和杨光彦沉浸在少年们为登台逐渐累积的热量中，些微的汗水气息，混合着沾染上玫瑰沉郁的芬芳，暗香浮动。

　　谁也无法再说出什么星味，气质之类的虚浮言论。

　　还有半分钟登台，杨光彦像是无法忍耐即将勃发欲出的热力，拍拍队友的肩膀，示意大家围成圆阵，手掌臂膀搭上同伴的刹那，惹火的热力似乎连成通路，将所有人都点燃了，“Ready？Let’s go！”

　　一把扯下披着的外袍，白龙骧掀开幕布，在观众的尖叫和欢呼中，跃入舞台那一片银色的光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