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成名》blanc

10、By your side

　　《几近成名》第十章 By your side

　　检讨会开到半夜，第二天启明星刚从天际线升起，队员们又都拎着行李在酒店车道上排队集合，准备趁早高峰前赶去下一个城市。

　　披星戴月整日奔波劳碌的演出生活不是每个成员都能适应的。夏飞眼下积累着淤青的痕迹，奋力提着箱子往车腹里塞，连拽两次都没能搬起，反而砸了自己脚面。

　　“该死。”之前都提的动啊？小声低咒着，夏飞绷紧手臂肌肉再次尝试。

　　旁边伸出一只胳膊，帮他拎起箱子，轻松推挤进车腹深处，“你没事吧？”比夏飞还年幼几个月的燕磊不但身材高挑，性格也沉稳可靠，现下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面色苍白的主音。

　　“昨晚没睡好吗？”排在后面的周雷纳也忍不住为他发愁，这朵温室花朵显然经不起这一路风吹雨打，在陌生的环境水土不服，吃不下也睡不好。更何况他还承受着后补队员里最大的压力…

　　“嗯，没关系，我上车再补觉。”夏飞打起精神扯出一个笑容，丝毫不愿在队友面前示弱。

　　昨晚的检讨会，三位主音里只有他被重点批评了。“抛开唱功不谈，感受不到你声音的激情…只是在机械性发声而已，这样无法把感情传递给观众…你真的有为观众而歌的热情吗？”

　　被业内导师这样严厉的批评，夏飞难过的要命，只能强忍泪水。

　　不像另外两位接受过专业声乐训练的主音，他一个月前还是毫无歌唱经验的普通人，单单是想着如何唱准自己分到的歌词就已经紧张地指尖发麻嘴唇泛干，哪里有余地去考虑是否把歌曲的感情传递给观众。就算有，他能传达出的也只是紧张感而已。

　　但是这些辩解也根本无从讲起。归根结底，是他实力不足，一切借口都苍白无力。每日带着这样的心理负担，他益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夏飞倔强抿嘴的样子让周雷纳摇头，对方要是不愿寻求帮助她也没办法，更何况他们本身就是对手…

　　告诫自己不要多事，周雷纳搬起自己的箱子往车里塞。

　　“我来帮忙吧。”热心少年燕磊似乎把主音们都当成弱小无助的生物，担忧周雷纳那单薄的身板无法搬运巨大的行李箱

　　“啊啊没关系的…谢谢。”

　　两人正搭手时，身后大堂传来杨光彦懊恼的念叨声。

　　“你和方夜来不是给前辈团巡演伴舞过吗？怎么还不知道收拾行李？”面对一脸无辜抓着帽子的小帅哥何乐，杨光彦简直气绝。

　　出发时候看他只背了个小行囊，还以为这孩子打包行李本事了得，一个杜夫包就装下所有行头。

　　结果今天早上何乐居然跑来问他什么时候回上海，他的换洗衣服用完了。“你到底出发前知道全国巡回路演什么意思吗？”

　　何乐委屈，“我以为每次演出完都回上海，然后再从上海出发嘛。“毕竟他做伴舞时候，演出场馆也都在围绕上海周边一天可到的行程内。

　　“服了服了…”真是哪里来的少爷仔！“今天马上打电话给家里，这是下个酒店地址，让他们走邮政把行李托运过来！”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上下打量何乐只穿着打底衫的单薄样子，外□□脏后这孩子连厚大衣都没带一件替换的。巴士马上就要出发，现在带他去自助洗衣房肯定来不及了。

　　明明是一起给前辈团伴舞的，何乐的搭档方夜来就把自己照顾的妥妥当当。

　　秀雅的尖脸配上剑眉星目，艳丽却丝毫不显阴柔的俊美。围着灰色羊毛围巾的黑发少年拎着行李，用那双点漆猫眼沉默地回视杨光彦打量的目光。

　　这也是个怪孩子！杨光彦别开眼下意识的撸了撸胳膊上树立的汗毛，

　　他到现在还没跟方夜来说上超过三句。这人基本能用“是，好，明白。”三个字结束一切对话。

　　谁知道他跟搭档何乐是什么奇怪关系。杨光彦放弃问他借衣服的想法，一转头瞄准推着巨大行李箱的周雷纳。

　　确认过眼神，就是你了。两人身量差不多，一看就是人傻事儿少。何况那个大箱子估计装着这个外国人的全部家当，占了巴士车一半的行李空间，刚好拿来用。

　　“周雷纳，你能借这个弟弟几件衣服穿吗？”杨光彦微笑搓手。

　　“哦，行啊。”干脆的答应，周雷纳放倒箱子直接翻起来。只要对方不嫌弃她衣服破，她自然无所谓。

　　“这个毛衣，卫衣再加个牧羊人外套，裤子也给你吧…”伸手一拽压在夹层里的卡其裤，一小盒紫色包装的东西被卷裹着弹出来。周雷纳瞬间僵硬，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呃…”从旁边拽过衣服盖住那东西，周雷纳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祈祷身边这群大男人都没见识。

　　“哎呀你还带卫生巾了，借我两片呗。”站着看热闹的佘可可眼尖，立刻大呼小叫。

　　“啥，啥卫生巾？”周雷纳梗着脖子死不认账，大脑疯狂转圈想借口试图蒙混过关。

　　“嗨呀你别小气，我又不是不还给你。我忘带了嘛～你一个主音也不用卖力跳舞，借我两片垫一下鞋，这两天磨死我了。”佘可可高大的身体撒娇一样拧转起来。

　　“垫…垫鞋？对对，垫鞋！给你。”总算闹明白怎么回事的周雷纳抽出两张护垫塞进佘可可手里，尴尬欲绝的看着男孩当场撕掉贴纸，把护垫贴进帆布鞋里。

　　“呼，可算舒坦了。”佘可可左右滑步，开心的当场试跳swag。

　　“都上车！”高岑从巴士里探出头，怎么每天早上都这么兵荒马乱！

　　到达下一座城市时，日头已升高。这次他们被安排在新落成的购物中心演出，商场主管寄希望于艺人们炒热气氛，居然大方答应把顶楼天台借给他们排练。

　　冒着日晒，队员们拿出卷尺在天台丈量出和舞台相同的面积。高岑用粉笔画出模拟舞台，开始安排站位。

　　“燕磊站前排C，何乐跟方夜来两侧对位。再往外是仙之和叶尔肯。三主音站二排，周雷纳你今天C位，鹿阳金风在二排边缘，间奏时候你们要做特技….佘可可，你高个儿往后站…”

　　“稍等一下。”个头矮小的乔开毫不畏缩的打断队长讲话。

　　一向颇具威严的高岑很少被质疑，皱起眉看着他。

　　“假如群舞部分是这个站位，不就和之前的演出没什么差别吗？”乔开耸肩，“昨天检讨会上，导师的意见大家也都听到了…”

　　虽说是十五人一起演出，却看不出团体性。各自为战，都希望自己是最帅的那个，没有任何加法效应，如此一来，不知道组建这个大型团的意义。

　　导师的话不可谓不严厉，直接点明成员们自私，只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

　　“按照昨晚的研讨结果，我们还是得改进。进化群舞阵型，加强互动和一体感比较好。”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乔开语气并不专断，据理力争。

　　“虽说如此。”高岑皱眉，“舞台只有这么大，齐舞时让十五个人一起站上去不打扰到彼此都勉强，更别说进行复杂编舞。”

　　导师的话是一回事，可上层的决策就是要他们这群角斗士生死斗。

　　什么十五人的巨型团就是天方夜谭。

　　在高岑看来，这群后补队员实力差距明显，缺乏艺人觉悟的比比皆是，只等弱一些的在艰苦的路演中自然淘汰掉罢了。

　　“按照之前的安排，舞者按顺序先solo热场，随后主音跟进，最后齐舞。”不像杨光彦感情用事，左拉右扯一个孩子也不想丢弃。高岑对自己这趟行程的任务心知肚明，他只要维持团队平安完成巡演不出乱子就好。

　　把每个人按在应有的位子上，剩下的就交给粉丝来pick吧。

　　举起一只手示意有话说，哈萨克舞者叶尔肯颌下留着一撮和年龄不符的薄髭，语气却温柔和缓，“我有点想法，或许可以在小舞台上编出舞者们可以互动的齐舞…”

　　以上身为中心，叶尔肯双臂围成画框，手指翩然舞动，灵巧优美到不可思议，眼波随指尖流转，在他异域风情的深轮廓映衬下，如乱舞天魔，又似散花飞天，直看呆了周雷纳。

　　“你的意思是让大家跳tutting？”和叶尔肯一样擅长popping舞种的杨光彦立刻和他心意相通，兴奋的握拳击掌，“这样只要固定站位，就可以不动下半身，只靠手部动作合作！”

　　双掌合十，叶尔肯微笑，“我们有十二个舞者，足够配合完成复杂的埃及手编舞。”假如是小型团可做不出那么华丽的效果呢。

　　“是十五人。”一直沉默倾听舞者们热烈讨论的白龙骧突然开口，“既然是体现一体感的群舞，我们主音肯定也要参与。”

　　“哎呀tutting太难了你们一时半会儿哪学的会。”佘可可口无遮拦的打击起主音，“这可不是扭一扭摆一摆的舞步，你们唱好自己的part就行。”

　　面对舞者的轻视，白龙骧拧紧眉。压住火气，低沉坚定的重复，“既然是齐舞就得全团一起，不然没意义。我们可以学，请教给我们。”

　　“那个，是有点难哈，这次可以不着急，以后慢慢学嘛…”杨光彦干笑着打圆场，“你看，要这样那样…”飞速变幻了一组埃及手姿势，杨光彦试图给主音们解释台下十年功的道理，夸张一点说舞者们可是从会爬就开始学跳，都是练的童子功。

　　为难的望着夏飞，这孩子连记歌词都难，让他这么短时间内记住复杂的编舞，然后边唱边跳，可别把他的CPU给烧了。

　　被队友们注视，夏飞立刻不服输的挺直脊背大声：“我能做到，请教给我！”

　　“啊，是这样？”周雷纳模仿杨光彦的手势比划了几下。

　　他居然记住了！舞者们瞠目，虽然姿势搞笑，但周雷纳确实都做对了，这是何等可怕的运动直觉。

　　“所以我们马上学起来吧！”周雷纳拍手示意大家抓紧时间。

　　正午时分，中央舞台前聚集了不少观众。新兴商业区少有艺人来演出。商场主办方颇为重视他们这个草台班子，在台前摆了上百张折叠椅，让前来观战的粉丝路人不用站着看戏。

　　不远万里追随路演行程的粉丝们手拉横幅，脸上还贴着心仪队员的名字。

　　随着贝斯节奏强烈的重音响起，舞者们六人一组排成两纵列出阵。打头的佘可可和韩非长腿交叉立定，双臂伸展，背后绽开姿态各异的手臂。

　　乍一看像是千手观音舞，然而韩非随旋律重音展臂握拳，迅速由腰向上做了三组定格，炫示帅气的肌肉控制力。佘可可得意挑眉，迈动长腿滑步。

　　身后的队友和他们步伐精准一致，发出整齐的踢踏声。虽是多人齐舞，却丝毫不乱。

　　随贝斯长音拨弹，舞者们向左右两侧横向滑步，像展开的画卷，之前被两人高挑身型遮掩的队友们次第显现。

　　每段旋律变奏，即有一位舞者展示舞姿，其余人则定格成剪影，以凝滞姿态烘托solo的队友。

　　正当观众被这新奇的配合方式吸引得目不转睛，前奏吉他声催动人心地加速，预示着主音们即将登场。

　　“Siren blast once again，
　　come to catch me in my V8，
　　Baby you have to admit it,
　　you won’t be satisfied in orbit～”

　　咬字爆破力十足的rap让人精神一振，拿麦出场的居然是荧光绿脏辫梳成一束的矮小舞者乔开。气场不受身型所限横溢而出，乔开摇头晃脑的弹舌，“Hi～men， What’s going on～I‘m Max！Ya know who we are～”左手在胸口用地下手语划出“BSK”

　　“Let’s ～wel——come them！”单手比枪，冲观众扣响扳机，“Show me what ya got！”

　　“Movin' at the speed of life and I can't slow down——”人未至声先到，压迫感十足的刚健声线中，为群舞做好准备的白龙骧戴麦出场，大步走向舞台中央。

　　“No matter where we headed，
　　Just you sit beside.
　　Let’s go to the end line——”

　　滑步到白龙骧身旁，周雷纳伸手与搭档击掌撞肩，相对而立。
　　“Race at night on the fast lane，
　　Step till it floor，Speed till it max，
　　Ballistics can’t reach us.”

　　前辈团的这首《Speeding》周雷纳反复演练过多次，比起主音选拔时更得心应手。
　　压缩嗓音到钻石一样坚硬，如歌词所示，周雷纳锋锐英气的歌喉带领观众一路狂飙猛进，肾上腺素急升。

　　“一路向西，无所畏惧，
　　There‘s only one way out，
　　Oh Baby，We pass the return point”夏飞独特的嗓音即使在这首热血沸腾的曲子中也空灵到飘飘欲仙。拔高声线到极限，夏飞眉头紧皱，表情几乎痛苦起来。

　　见到夏飞音气不足的颤抖，白龙骧一把揽过他和周雷纳并肩，舞者们聚拢成半圆。

　　杨光彦，叶尔肯，方夜来，何乐等tutting技巧最熟练的舞者跪立于前排，其余人将三主音围拢在后排中央，C位的燕磊高挑的身形将主音们遮住大半。所有人双手握拳驾驭方向盘一样拧转。

　　成员们手臂弯曲折节，随节奏做出复杂的机械拼接，C位的燕磊发挥芭蕾和现代舞的指尖功夫，双手灵巧的穿插其中，令人眼花缭乱。

　　间奏结束，本该由夏飞演唱英文歌词却不见他开口。周雷纳看他手忙脚乱于舞蹈，八成忘记歌词了，只得赶紧接上“I go on roll 'til I drop and ride 'til I die——”

　　“一路向西，疾驰到底——”

　　舞者们手捂心口在胸前抚动，向四面八方拧转肢体，如濒临破碎的人偶。

　　“不断加速，直到灵肉都解体——”三主音和声将歌曲推上高潮。

　　低垂视线，舞者们双手合十如受难神像对命运祈祷。

　　这段生死竞速达到终点前，主音们向观众伸出双手，歌声由激越逐渐崩坏至决绝。

　　“Oh Baby buckle up belt，
　　我无所畏惧只要你by my side——”

　　拖长尾音直到终结，主音们汗湿额头喘息不止。

　　初窥到十五人大型团的合作无间，观众们晃神到没反应过来已经歌停舞歇。

　　这首歌真如同乘一辆车一往无前的飙速，成员们也为那瞬间的灵肉勾通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