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54、第54章

　　“这不可能，我从来都没有混淆过你们两个。你们在我心里，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邹芜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他心里一点儿都不虚，纵使杭伶和兰奕是公认的相似，但其他确确实实从来没有混淆过他们两个的存在。
　　但杭伶却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开心，他苦笑道：“那只是现在的你。”

　　邹芜半知半解，“那你知道的另一个我做了什么？你确定你没有误会？”
　　杭伶思虑片刻，抬手拢住了他的后脑，邹芜下意识往后退，杭伶却不给他退路，态度坚决，手下力度也重。
　　“不是想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吗？我带你去看。”

　　邹芜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诳自己，但看他的眼神认真地不像在说谎，姑且决定信他一次。
　　杭伶让他们两个额头相对，邹芜看他闭上了眼睛，有样学样，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贴之处逐渐亮起悠悠白光，邹芜没睁眼，但感觉到了，这是杭伶打开了自己的记忆。

　　他在瞬息之间看到了很多东西，部分与他之前猜测相对应，也有部分他从来没有想象到过。
　　邹芜觉得很难过，尤其是杭伶弥留之际，看向另一个邹芜的眼神，绝望中带有震惊和不甘。
　　那反而是邹芜这一世经常看到的杭伶。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杭伶那么难以理解了，他终于知道杭伶在执着些什么，渴望着什么，以及为什么总说他不懂，直至此刻，他才真的懂了。

　　杭伶放开他，邹芜泣不成声，他一开始以为那哭泣的声音并不是来自于自己，但直到杭伶碰到他的脸，指尖挂着他的眼泪，邹芜才知道自己哭了。
　　“别哭了。”杭伶动了动嘴唇：“已经过去了。”
　　邹芜隔着泪眼朦朦胧胧地看着他：“疼不疼？”

　　他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因为杭伶愣了一下。
　　“换魂术。”邹芜解释了一下。
　　杭伶默了默：“很痛。”他嘴角牵动一瞬：“但是至少引我入局的不是你，也算一点小小的安慰。”

　　引他入局之人……是褚介。
　　或许褚介背后还有掌门和其他长老，当然，是荣郡宗现在的掌门，在杭伶的记忆里，褚介已经成了下一任掌门。
　　邹芜也很庆幸最后一幕他没有参与，但他也清楚，杭伶至今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就更没有机会知道了。

　　杭伶的回忆，只有他明了知悉的部分，邹芜并不能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参与夺取杭伶的肉身计划里，但他结合之前梦到的种种，已经基本确认了，另一个他确实把杭伶当成了兰奕的替身，至少一开始肯定是抱着那样的想法才接近他的。
　　“我不是很清楚……”邹芜有些混乱，他抹了把脸：“我不确定那算不算是我。”
　　杭伶开口：“那不重要。”

　　邹芜抬头看他，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杭伶来说可能是唯一的安慰，他为此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所以他不允许邹芜倒下，也不允许他消失，如果他彻底奔向另一个人，那么杭伶留在这里的一切意义就都消失了。
　　所以杭伶固执地一定要抓紧他，到了快要逼疯自己的程度。
　　杭伶用一只手捧着他的脸，轻声言语：“我来这一趟，起码证明了一件事：你喜欢兰奕，只是时间早于我的问题。这一次，你最先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吗？”

　　邹芜没办法反驳，杭伶说的倒是真话，可是……
　　“我已经跟兰奕在一起了。”
　　这终究是个跨不过去的，已经存在的事实。

　　杭伶表情都没有变过，大拇指轻柔地摩挲邹芜的脸颊，目光痴情专注：“小芜，你不能负我。”
　　邹芜张嘴想说话，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你快要结丹了，现在无法突破，但其实，兰奕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可以帮你。”

　　他眼底久违了的渴望几乎要淹没邹芜，邹芜眼前闪过刚才他回忆里扎根的种种，再加上杭伶的循循善诱，腿软到快要站不住脚。
　　“小芜，我不介意之前的一切，什么都好，我都不介意。”
　　邹芜在完全失神前轻轻推了他一把，没什么效果。

　　杭伶抓住了他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换魂术，需要在原身体灵魂尚且还在体内的情况下，强行剥离，再将想复活的灵魂注入原本属于他人的身体里。灵魂剥离的过程很漫长，我全程都很清醒，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用兰奕的灵魂夺走了我的身体，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邹芜咽了咽口水，踉跄了一下：“什……什么？”
　　杭伶碰了一下他的嘴唇：“我在想你。”

　　邹芜惊慌失措，看着他。
　　“我在想，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杭伶笑了一下：“我在想……往后兰奕用我这具身体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会不会看看到他，想到我，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像我一样疼彻心扉，却为时晚矣。”
　　邹芜目光闪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杭伶的脸贴上了他的脸：“小芜，你说那个不是你，但我想问问，无论哪一个你，在你看来，兰奕都是比我重要的，是吗？”
　　“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没有这样想过……”
　　杭伶的手滑到他的脖子上，轻轻掐住了他的下巴，邹芜逐渐开始呼吸困难，看着杭伶冷漠的脸，反而内心平静。

　　“没有这样想过？”杭伶轻轻摇头：“可是每一次都能因为他，轻而易举地放弃我不是吗？”
　　邹芜以为他要杀了自己，有一丝惶恐，但又认为是理所当然。
　　杭伶身世坎坷，被卖入勾栏，最后关头被他找到带走。那时候的杭伶还以为难得的幸运终于眷顾了他，所以他掏心掏肺对邹芜好，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然而，遇到邹芜只是他不幸命运的另一个开始。

　　突然没了逐渐收紧的窒息感，邹芜大口呼吸之际落入一个怀抱。
　　杭伶抱他很紧：“过去的一切我都不在意，你想知道过去，我就告诉你过去，但是，小芜，别推开我，你让我那么痛，那么难过，那么生不如死，往后，你得好好补偿我。”他深吸一口气，道：“离开兰奕，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好不好？邹芜眉毛拧在一起，眨了眨眼睛：“不好。”

　　他感觉到杭伶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周身戾气成倍增长，他以为下一刻自己会身首异处，但是很快，那种激烈的情绪变化骤然消失，就像刚才只是邹芜的错觉。
　　杭伶放开他，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喜欢我，但是也喜欢兰奕，是吗？”
　　邹芜没有回答，这根本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他不可能放任兰奕去死，尤其……如果兰奕死去，难保褚介和掌门不会像杭伶记忆中的一样，利用换魂术，把杭伶的身体换给兰奕。

　　而他的沉默被杭伶当成了默认，虽然杭伶不晓得为什么邹芜突然身体颤抖了一下，像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杭伶咬着发白的嘴唇，像是挣扎了很久，“好，你不愿意离开他，也可以。”
　　邹芜眼皮一跳，杭伶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愿意放手了？怎么会变得这么快？事情解决了？他的执念不存在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邹芜被杭伶的吻封了唇，许久才分开，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邹芜见他还不肯罢休，一脸茫然，继而突然回神，抓住了杭伶的手，思绪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一些。
　　“不行！”他果断想要推开杭伶，杭伶面色有些阴沉，但是只有一瞬，他就又变成了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抱着邹芜的胳膊：“刚刚说了，不要推开我。”

　　“我们不能这样。”邹芜看着他，神色郑重，“一码归一码，兰奕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救过我，我不能这样对他。”
　　杭伶看着他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我知道，你跟他结了契，你是害怕被他发现。”
　　“不……”

　　“不会的。”杭伶轻轻捂住他的嘴：“小芜，不要怕，他不会发现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
　　邹芜想说不是这个原因，但是杭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刚才没看到我的回忆吗？我从修炼开始，就无限趋近于他，因此我的身体才能那么契合他的灵魂，这也是你没有进入秘境前，我明明就在不远处，他都没有发现我的原因。”杭伶放缓了呼吸：“小芜，我不舍得你难做，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关系的，他不会发现我，我跟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同一个人。”

　　邹芜摇头，仍然要拒绝，杭伶抬起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邹芜立刻像被封印了一样，身体发软，下意识抱住了杭伶。
　　“原本不想这样对你的。”
　　杭伶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小芜，兰奕不会发现我的存在，只要你不露出马脚，但是，你不可以把我当成是他，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