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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相悦 ...

  •   从飞机上下来,严垣一直觉得心脏处很不舒服。

      早早就有在机场门口等着接机的下属一见他们出来就上前接过行李箱。

      一路上,严垣的心脏处都闷闷的,他深呼吸了好几次症状都没有缓解。周敬安将他圈在怀里,捏着他的手,问“不舒服?”

      明明是正经的语气,可这不舒服三个字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尤其是联想周敬安的癖好,不自觉就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他们这个姿势在别人眼中过于亲密了一些,和他们同乘的还有周敬安的下属,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倒像是见惯周敬安这样放荡情形了,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前面,正襟危坐地仿佛在开会。

      严垣制止了周敬安在他腰间放肆的爪子,说“可能有点晕机。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到了周敬安之前订下的别墅,他也没好。

      下属在来来去去的搬运行李,经理在跟周敬安说生意上的事情。

      严垣站在门口,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严垣走到窗户边,拿着手机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心里想也不知道国外打电话多少钱一分钟。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严垣都没有时间心疼他的电话费。

      严垣说“妈……”

      那头突然传来了哭声,严垣心头的那根弦忽然断了。大约是亲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严垣甚至没有问,就已经知道了。

      他爸爸一定出事了。

      妈妈在电话那头哭的断断续续,他却连安慰她的话都没有,他的大脑空白了一些。

      妈妈说“小涵,之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严垣说“妈妈我没看到。”

      妈妈又说“回来吧。小涵,快回家来。”

      严垣的声音低了下去,说“妈妈我在国外回不去。”

      严垣将电话挂了,膝盖一软,瞬间跪在了地上,周敬安余光瞥到严垣的异样,撇下周围拉着他说话的经理,忙跑到严垣的身边。

      严垣扶着墙壁,双目无神,周敬安半跪在他身边,见他这幅六神无主的样子,沉声问道“怎么了?”

      严垣呆滞的看向周敬安然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严垣蜷在周敬安的怀里,小声地说“周敬安,我想回家。我想回家见爸爸。”

      周敬安皱了一下眉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周敬安说“好。我们马上就走。”

      周敬安没有查最近一班航班到底有没有座位,但是既然严垣想要回家,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带他回家。

      严垣再次踏上祖国的土地时,天边已经微微透出了晨光。严垣脑子很不清楚,但是在他最无望的时候,他一直感觉到有双手握着他,陪在他身边不断地说着“别怕,我在。”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给了严垣无数的力量。

      爸爸一开始是低烧,身体上的不舒服只有他自己知道,妈妈只是觉得他变得不大爱动,具体因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低烧了许多天,爸爸有些撑不住了,告诉妈妈他不舒服,要去医院。

      检查的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原本手术之后降低到正常值的癌细胞竟然以指数形式增长了许多。

      爸爸没让妈妈告诉严垣,妈妈在医院门口抹着眼泪说好。

      爸爸跟妈妈许久之前就谈过这个问题,人年纪大了总是逃不开最后归宿的,妈妈跟爸爸达成一致的观点,那就是不拖累孩子,自己发生了什么,就自己解决,自己解决不了,那只能坦然面对了。

      爸爸患病的事情一开始没想要告诉严垣,他的心里一直有个结,小涵到底是怎么弄到那么大一笔钱的?

      但他们都不敢问。

      爸爸是晚上不行的。妈妈第一反应就是给严垣打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每个都提示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爸爸意识迷糊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说“小垣……小垣……”

      妈妈坐在床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慰爸爸说“诶,我给他打电话了,马上,马上就到了,老林你再坚持坚持。”

      爸爸最终也没坚持到严垣回来。

      家里到处惨白一片。

      妈妈平时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女人挑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她老年丧夫这个打击本来就很大,现在对于她却不是消沉的时刻,她得站起来给她的丈夫操办后事。

      女人的眼泪仿佛是流不完的,妈妈的眼睛湿了干,干了湿,却还是一个人撑了过来。

      周敬安扶着严垣回的家。两天的时间,妈妈的老态都显现了出来,耳边的发全都白了。

      人到伤心处是真的会一夜白头。

      严垣被周敬安架着走到爸爸骨灰盒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严垣以为他会放声大哭,但是没有。他哭的小声且断断续续的,像只没断奶的小羊羔。

      妹妹去拉严垣的手,擦掉脸上的眼泪说“哥,到时间了,给爸磕个头吧。要封棺了。”

      母亲被亲戚们架着,颤颤巍巍站起来,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

      严垣的眼睛里全部都是呆滞的,他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一样站了起来,一直眼泪没有断过的严垣此刻眼睛却全部干涸了,因为严垣知道这一眼是他与他第一眼看到的男人这辈子最后一眼了。

      严垣深深深深的看着躺在棺材里面的爸爸,那个曾将他高高举过头顶伟岸的男人现在瘦的只剩下一层皮了。

      因为病痛的折磨,爸爸的面容不是那么安详。

      严垣在棺木上锤了一下,他恨他自己,这么久以来他给家里打的电话都没有让爸爸来接,对于这个事情他居然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

      他纠结在自己的小情小爱里面,完全没有注意到家人正在遭受的痛苦。

      从他第一次往家里打电话爸爸没接,恐怕病情就已经恶化了。

      灵堂不大,农村盖的小房子,布局什么都不甚合理,高大的周敬安站在屋子里很显眼,此刻周围人都没有功夫注意到他。

      眼看时辰就要过去了,主持整场葬礼的人要将棺材合上,手刚刚碰到盖子,严垣就疯狂朝他喊“不许你碰我爸爸!”

      严垣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恶狠狠地看着周围的人。

      周敬安走到严垣身后,用胳膊架住严垣,将他架到一边去,用眼神示意主持人将棺封上,严垣像只小狼狗,张嘴就狠狠地在周敬安的手臂上咬了下去。

      周敬安吃痛皱紧了眉毛,却没松开。有血腥气在严垣的嘴巴里面蔓延开,严垣却没有松开嘴巴。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敬安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感慢慢消失了,严垣晕过去了。

      周敬安将严垣抱到屋里去,安置好便出来处理伤口,妹妹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奇怪的客人。

      他跟他们村子里的人不一样,跟她在大学里认识的人也不一样,这人仿佛身上自带光芒,说不清楚,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与别人的不同。

      周敬安指着自己被严垣咬的血肉模糊的伤口说“有急救箱吗?”

      妹妹忙点头,在中间屋子拿出一个箱子,并不是他常见的白色的上面画着红十字的急救箱,而是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盒子。

      周敬安平时也总有小擦伤,处理伤口小菜一碟,妹妹蹲在路口看他绑绷带,她看了周敬安好几眼,妹妹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心一横,问道“你跟我哥哥什么关系?”

      这个人实在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后来妈妈告诉她,哥哥筹到了医药费。那么大一笔钱,没有人敢问哥哥到底是怎么弄到的。

      她猜测,也许哥哥是做了他自己都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这件事情多半跟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尊贵的男人有关。

      周敬安没回答妹妹的问题,反倒提了一个新的问题“你觉得阳光对于树是什么样的存在?”

      妹妹掰着手指头说“提供养分,温暖,必不可少的存在。”

      周敬安指了指旁边的树,又指了指天空“也是不公平的存在。阳光可以随时离开,树却不能完全抽身。”

      屋里传来声响,周敬安猛然站起来跑了进去。

      妹妹站在门外,心里还有一个没来得及问出来的问题“那你是阳光,还是哥哥是阳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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