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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说书 ...


  •   四年后。

      “咚!”

      说书人一声惊堂木,唤回了各位客的神儿。“今儿个,咱们来讲讲这汴京城里的红人。”

      “谁?”
      “这到底是哪位红人?”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五花八门,这个也有,那个好像也是,但似乎总不对。

      说书人不急,他偏要卖个关子,给人吊足了胃口。这招也不是什么新鲜招儿,这客人们却是被吊起了好奇心。
      “谁啊?你就说呗。”

      “那就不得不说那位……”

      一片鸦雀无声。

      说书人摇着扇子,捋着胡须,颇有些洋洋自得的意味。“但今天,我们不说他的文采,亦不说他的政绩。余丞相形容俊秀,玉树临风,身长七尺有余,是个顶风流的人物。便来说说,他的雅闻逸事。”

      “好!”客官一片叫好,都喜欢今天这新奇的话题。

      “各位客官都知道,这余丞相,平日里行为端方,谈吐风雅有礼,是子弟争相学习的标榜人物,也是城中富贵人家青睐有加的夫婿人选。”
      这样一个,后院空如黄沙大漠,极清心寡欲的重臣,怎能不教人好奇他的新鲜事呢?

      “但今天这雅闻逸事,却并非世人所道之'情爱',是余丞相与他的旧友。”

      说书人顿了一下,才道:“四年前,我大周与西蛮一场大战,万千将士受命开赴边疆。是役,碧血横飞,场面惨烈至极。余丞相的这位旧友,便是在那场大战后不知去向的宋煜宋将军。”

      “竟是宋将军!真是可惜了啊……”众人惋惜慨叹。

      “宋将军与余丞相少小相识,原是同窗,师从杜老,是杜老的得意门生。二人相处十余年,感情甚笃,是极为要好的挚友。”

      “话说一日傍晚,少年时的余丞相下了学,正预备着归家。忽地在一偏僻地遇见妇孺被欺,便仗义出手,指责施暴者。偏生这人有恃无恐,目中无人,见余丞相仿佛一介文弱书生,拳打脚踢丝毫不停,不予理睬。余丞相怒从中来,卷起衣袖便将这人给结结实实好一顿打,哎呦,打得他是鼻青脸肿,青一块紫一块的,别提有多疼。打走了人,余丞相还把身上的现钱都给了那妇孺,让他们好生寻个大夫看看。”

      “想不到,余丞相素日和平温雅,少年时竟还是个性情中人!实在是一副热心肠!”
      “是啊!”
      众人再次叫好,一时间掌声四起,如雷贯耳。

      “讲了余丞相,那宋将军呢?”有人忍不住问了。

      “莫急。”说书人收起扇子,在空中一点,面上表情愈发鲜活:“少年的宋将军其时正蹲在上方的屋檐。他亦是寻声过来,一探究竟的,没料到看见了余丞相,在同人讲道理。他本以为余丞相免不了要与妇孺一起被欺负,却不想余丞相见不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不再废气力,挽起衣袖便给了那人一顿教训。”

      “宋将军虽是与余丞相一同读书,可到底后来升到了将军的位子上,武功自然是不必说的。他一见余丞相那架势,便知道余丞相必然不是普通少年。趁妇孺离开,宋将军一下就从屋檐上跳下来,身躯轻如鸿雁之羽,落地竟无半分声响,把将要离开的余丞相给吓了一跳。”

      “他说:'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身功夫呢?'”

      “余丞相这时候就有些得意了,笑道:'这不该问你么?我们相识已久,你还不知道?”

      ……

      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和听众不时的感慨赞叹从楼下穿上来。余闲轻拈天青茶杯,抵到唇前,慢慢品着其中清香。

      “怎么了?”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笑了笑,问道。
      “没什么。”余闲放下茶杯,轻笑一声,俊秀的脸上如泛了层层涟漪:“我只是想起来,今年是他离开的第四年了。”

      “是,第四年了。”沈路轻声重复道,“他应该……二十六了,今年。”
      要是他还活着的话。

      余闲没接话茬儿,轻声说:“这说书的,描绘得栩栩如生,我差点就信了。”

      良久不说话。沈路没说话,余闲也没说话,两人仿佛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约定,空气凝滞着,沉默得如一潭无澜的死水。

      “咚!”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

      余闲从梦中惊醒。

      四周仍是熟悉的装潢,他下意识地摸到了枕边那块熟悉的玉,这才安心了许多。

      他又梦到军鼓的声音了么?

      一瞬明亮,光从窗栏外照进来,又迅速归于黑暗。雷鸣低沉,正如军鼓声。
      随后雨声响起,又逐渐大了。夏季的雨总是如此瓢泼又急促。余闲心里记挂着院里那棵茉莉,匆匆披上外衣便向外走去,连屐都没穿好。

      “您怎么还没睡呢?”刚想拉开门,秦伯就推门了,手里还拿着把油纸伞。“放心吧,那棵茉莉好着,老奴刚叫人用油布给盖起来。”

      即便是如此,余闲还是没忍住多向院子里多看了两眼,这才勉强地笑了笑,说:“好。秦伯,你也早点睡。夜深风雨重,不必在门口守着了。”

      秦伯“哎”地应了声,非要看着余闲躺回去,盖上被褥才关门离开。

      余闲睁眼躺着,心里满不是滋味。想了想,又侧过身去,闭眼睡觉。

      第二日清晨,朝云叆叇,行露未曦。余闲上早朝前特地去看了那棵茉莉。油布已经掀了,昨晚盖得及时,雨未能打到茉莉上,因而今晨还是盛放的。只可惜茉莉花期短,昨儿才开的一轮白花,今天怕就要凋谢了。

      余闲嗅了嗅那清香,嘴角微微上扬,想折一枝却又收手了,转身走向门口的马车。
      昨晚他没睡好,眼下有些发青。不知是因为那个梦,还是因为雨声。

      马车带着他穿过京城的大街。昨晚下过雨,凉爽了些,街上被雨水冲刷得干净。
      不多时便行至宫门前。余闲下了马车,稍整衣冠,迈过高门槛,朝政事堂走去。

      政事堂内已经立着不少人影,他到得并不算早。
      皇帝坐于堂上,看众臣行礼又起。

      “众位爱卿,可有要事禀告?”皇帝长相温和,声音不快不慢,有种皇家与生俱来的骄矜之气。

      “启禀圣上,”先说话的是个文官,叫杜泊宁,“近来天气暑热,甘州已是久未降雨。传来的消息道,甘州今年粮食恐怕会欠收。”

      甘州位于西北,贺兰山下,虽说气候本就干燥,可像今年这样,久未降雨的情况,却是不多见。

      “臣以为,应往甘州运输粮食,安抚百姓,以作未雨绸缪之备。”杜泊宁说。

      “……”皇帝思考过后,道:“爱卿此言甚好。如此,便命薛清荣,薛爱卿为都运使,赴甘州安抚百姓。”

      另一年轻文官走出人群,躬身行礼,应道:“是!臣定不负圣上重托!”

      话音刚落,另一武官便走出来道:“启禀圣上,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阿辛世子……”徐源道:“他的行为,最近似乎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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