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督对食是鲛人》桃花不酿酒

16、安抚使

　　次日，金銮大殿。

　　“朕昨夜思来想去，欲从中选出一位安抚使巡视凉州，众位爱卿可有推举的人选哪？”

　　众臣议论纷纷，不一会儿，太傅站出来道：“回陛下，依老臣看，太子昨日一片为民之心有目可睹，这凉州一行，非太子莫属啊。”

　　圣上赞许地点头，另一人又站出来反驳道：“太傅此言差矣，太子要在京都安抚流民，分身乏力，又怎可接下凉州重任呢？”

　　出言之人是都御史，敢于谏言，真正的百姓父母官，也是为数不多敢在朝廷上公然反驳丞相一派的人。

　　“你！”太傅暗暗瞪了他一眼，气得胡子几欲翘起，碍于圣上这才作罢。

　　“那依爱卿之言，谁适合出使凉州？”

　　“自然是西厂魏都督。”此言一出，朝廷上惊诧地议论纷纷，任谁都没想到平日里弹劾魏出最多的人会推举他。

　　都御史倔强地站在那里，朝堂之上但凡有些眼力的都知道太子早就与丞相站在一派，这些年他在旁看着，早已是看透太子根本不具备成为一个帝王应有的能力，丞相更是另有打算，如今争夺安抚使的名额，怕也是为了自身打算，让他去了，凉州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反观魏出，虽也不是个人，但好歹归于圣上手下，这一行总不能糊弄圣上，非但不能糊弄，还要尽全力才行。这样想着，都御史又出言：“陛下！臣请同魏都督一同前往凉州！”

　　他这话一出，同僚纷纷劝说，都御史已是知命之年，胡子头发花白了大片，又怎受得了车舟劳顿。

　　圣上显然也考虑到这个问题，皱眉开口道：“我知爱卿一心为民，可也要顾及身体。”

　　“请陛下成全！”都御史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他必须要去，好好看着他，否则那姓魏的残害百可如何是好！

　　见都御史如此执着，圣上只得作罢，“爱卿快请起，朕依你便是。”

　　魏出侧目，面不改色地瞥了一眼四皇子，二人显然都未料到是这个结果，原以为这都御史是拼了命也要阻挠他们去的。

　　太子看相司马丞相，不知如何是好，有心心虚地低下头，若非昨日他理解错了……算了算了，母妃都说他在父王那里得了个好名声，错过这一事，也无妨吧？

　　司马丞相面上波澜不惊，读不出任何心思，一时之间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瞧了一眼圣上，出言道：“陛下，臣以为，不妥。”

　　“都御史监察百官，于治水患一事一窍不通，如何治理？”

　　都御史眉心一跳，就差跳起来指着他鼻子骂了，难不成，你去就能治好了？

　　“好了！”圣上话一落，殿上立即安静下来，“朕相信都御史既然去了，定有能力协助魏爱卿。”

　　都御史这才按压内心的躁动，得意洋洋地瞥去一眼，司马丞相恭顺地退回去，连一个眼风都未给他，让他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反倒是太傅又暗暗瞪了他几眼。

　　退朝之后，司马丞相轻抚了抚手中笏板，隔着人群看向魏出，魏出察觉后回了一个略带讽意的笑，司马丞相眸色沉了沉，如常离开。

　　“别以为我推举了你，你就能在凉州为所欲为！”都御史不知何时走到魏出面前，告诫道。

　　魏出面不改色回道：“为人臣子，自然是心系百姓，忠于陛下的。”

　　“哼！”都御史面色几经变幻，冷冷哼了一声就甩袖离开。

　　*

　　凉州水患严重，没有给魏出留太多时间在京都，几乎是当天，宫中传来消息，阿鲛和福来急匆匆为大人收拾行李，好不容易在大人回府前勉强收拾好，府外的马车夫几乎是立刻就驾车离开了。

　　花灯节京都闯入大批流民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但阿鲛也是不久前才得知大人将要去凉州。

　　“……凉州水患难治吗？”魏出走后，阿鲛就彻底闲下来了，偶尔回到浣衣房帮碧枝洗洗衣服，洗累了就坐在一旁发呆。

　　碧枝哼哧哼哧地搓着盆中的衣服，听见她问这个问题，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拿起一旁的水壶喝上两口，阿鲛成为大人贴身侍女后，常来浣衣房帮她，碍于她的身份，碧枝也能在阿鲛来的时候带上一个水壶，“水患肯定不好治啊，不然哪来的那么多流民？”

　　阿鲛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水患不好治理，就意味着要花费很长时间，阿鲛掰着手指头，漫无目的地想着，大人临行前带走了福来，却把她留在府上，也是，就算她照顾大人上手快，也没有福来得大人信任。

　　碧枝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颓丧，在她看来，大人有多久不在府上就能闲下来多长时间，像她们这样的下人，整日都在围着粗活打转，在府上能有多少闲置的时间？

　　不过好在没一会儿，阿鲛就恢复过来，拍拍自己的脸颊，顿时精神了不少，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阿鲛回头看去，原来是采买房的掌事太监。

　　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阿鲛姑娘，这会可有空？”

　　她立马站起来，“有的，掌事有什么事吗？”

　　“并无大事，只是咱家正要出去采买，念着阿鲛姑娘在府上闲来无事，所以若是阿鲛姑娘想出去，可以跟着一起。”掌事太监也并非好心，只不过是念着上次阿鲛帮了他一次罢了。

　　“可以吗？”阿鲛眼睛都亮了，不过想到府上不许下人随意出门的规矩又犹疑了一下，摇摇头道：“还是不了。”

　　话音刚落，阿鲛只觉衣袖被轻轻拽了一下，她低下头，正巧对上碧枝闪闪发光的眼睛，“阿鲛你去吧！成日待在府上也怪无聊的，就当是去散散心？顺便帮我带些零嘴回来……”

　　阿鲛额头跳了一下，她记得上次出府碧枝采买的零嘴很多，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碧枝不停撺掇着，阿鲛摇摆了一下轻轻点头，她高兴地呼喊出声。

　　掌事太监点头，他笑道：“一刻钟后采买的马车在偏门等着，阿鲛姑娘到时候来就可以了。”

　　一刻钟后。

　　阿鲛再一次进了那辆马车，在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下了马车。掌事太监坐的那辆马车帘子被撩起，“依旧是上次的时间，在老地方集合就好，莫要迟了。”

　　阿鲛点头表示知道了，采买的马车才渐渐走远，她左右看了一下，往最近的一个糕点铺走去，未曾留意身后的混沌小摊上几个壮年男子互相交换了眼色。

　　阿鲛从铺子里出来，手上提了一包桂花酥，新鲜刚出炉的糕点散发着一股清甜芬香的香甜味，下一个要替碧枝买的蜜饯是一家老字号，开在深巷中，一路走来，两旁的行人越发稀少，可身后总有那么几个人缀在后面，阿鲛只觉不好，刚想跑时，后脑传来一阵闷痛，倒下时依稀听见有人说：“娘希匹的，跟了这么点路，差点叫这小娘们发现了……”

　　*

　　已经是正午一刻了，集合的地方迟迟不见阿鲛的身影，掌事太监有些等的不耐烦，想到上次的遭遇这才又勉强等了一刻钟，见人还是没来，他直接黑了脸色，正打算吩咐马车夫回去，忽然听见一旁的小贩闲聊。

　　“听说了吗？”

　　“这都是第几起了啊，造孽哟，西厂的那位还在的时候哪里会发生这些事？”

　　掌事太监右眼皮忽然狠狠跳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安，他忙下车，问道：“京中发生何事了？”

　　那两个小贩见他身上穿着不似平民，倒豆子似的一字不落：“自那帮子流民来了京都后，有不少人家的闺女都丢了，怀疑是叫人贩子带跑了……”

　　“可不是哩，没有一个找回来的，丢了的闺女都是那些长得水灵水灵的，还都是平民百姓家的。”

　　听到这，掌事太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阿鲛……阿鲛就是两项都占了啊！

　　府上发的衣裳都是些平常样式，一眼瞧过去只觉得是庶民，再加上府上甚少有女婢出来走动，识不得是都督府的也大有人在，更何况是那些外来的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掌事太监内心发苦，今年简直流年不利！那丫头是大人的贴身丫鬟，万万不能大意了，对！回府、先回府报给刘管事！

　　想通了这一点，掌事太监急急忙忙爬上马车，“快！快回府！”

　　等阿鲛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封闭的马车里，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口中塞了一块布，后脑勺那里传来阵阵钝痛，马车在不停飞奔，看样子是要把她们运往那里。

　　是的，她们。

　　马车里不仅只有阿鲛一人，还有几个昏迷不醒的姑娘，随着马车的前进而轻微晃动。

　　京都竟然还有人贩子！阿鲛只稍稍想了一下，就知道这帮人是从外面来的，昨日流民流入京都，其中一定混杂了各种三教九流的人。

　　外面传来说话声，阿鲛努力挪着身子想要靠近车帘，“京都的娘们一个比一个水灵，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嘿，还真别说，我瞧了都心动，要不是那阉人前些年直接一锅端了那么多窝点，咱还用稀罕这点娘们？听说那阉人发配凉州治水患去了，呸，最好淹死在哪里！”

　　“那不叫发配，叫、叫什么来着？”

　　“管他叫什么！”

　　……

　　阿鲛听了一些，只觉心中凉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