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督对食是鲛人》桃花不酿酒

13、贴身侍女

　　“你随本督来。”魏出略一回神，淡淡地朝刘管事道，随后大踏步走向书房。

　　刘管事紧随其后，待跪在地上后才回过神，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魏出漫不经心地翻看大案上的异闻书籍，让刘管事有一种大人并未听他说话的错觉，说完之后他只能默默伏在地上，静候大人的吩咐。

　　又是一页翻书的声音，伴随着大人声音：“本督知晓了，下去吧。”

　　刘管事听到这里如获大赦，连忙起身又深深行了一礼，这才拘谨地退了出去，直到看不见大人的书房后，如影随形的压力这才逐渐消散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魏出在翻了那一页后就再也未动过，看似目光落在书上，实则一个字都未曾看进去，大案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页纸，细细看去，俱是今日所发生之事，魏出拿起来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遍，狭长的眸子里泛起一圈涟漪，非是动容，而是怪异，若说她背景干净，可就这样的一个宫女是如何知道李逢展与皇后勾结到一起的？连他都没有及时得到消息，更何况拿这样大的一个秘密换李逢展让路？荒唐！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宫女了。

　　魏出随意地将身子倚在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半晌后，微微睁开一条缝，“去将刘管事喊来。”

　　刘管事去而复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此时七上八下，来的路上将所有事都过滤了一遍，却想不出个什么，心里像绑了个石头一样悬在空中随时都会掉下来，怀着忐忑的心情颤颤巍巍地走进了书房，等上首的人吩咐。

　　“明日把那个宫女调到我身边贴身伺候。”

　　刘管事懵了一下，宫女？哪个宫女？脑子反映了一圈，这才想起来是阿鲛，这府上从宫里来的只有她一个，可大人为何把她调到身边？猜不透大人的心思，刘管事索性也不再想，老老实实应了一声，紧绷的身体这才略略放松，不是他的错就好。

　　待人都走尽了，魏出复又沉入到自己的思绪中，不管她是何目的，有何秘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

　　阿鲛得知自己被调到大人身边贴身服侍的时候有些茫然，倒是身边的碧枝替她高兴，“大人一向不喜女子近身伺候，此次独点了你，大人对你一定是有所不同的！”碧枝满心欢喜，她就说阿鲛是大人的妻，怎么会沦落到和她们这些浣衣婢女一样呢，一定是大人自己和阿鲛闹别扭了，这会子又和好了。

　　阿鲛陷入沉默，不同？她倒是一点没觉得。

　　等她收拾好东西后，有过一面之缘的刘絮凝复又出现在她面前，刘絮凝是刘管事的女儿，算得上是家生子，平日里在膳堂帮庞娘子做些轻松的活计，平日里除了要事，其余时间都见不到她，这些都是碧枝告诉她的。

　　“絮凝姐姐。”阿鲛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刘絮凝到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点了点头，和那日领她离开时并无不同，这让阿鲛有些好奇，刘管事和庞娘子是如何养出这般冷性的女儿。

　　平日里伺候大人都是名唤福来的小太监，刘絮凝领她到新的房间后就离开了，丝毫不像个婢女。

　　福来与阿鲛年龄相仿，瞧着却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样，见人先笑，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显得他有几分纯稚之气，阿鲛大眼一扫，心里暗暗想道，难怪大人会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整日里在勾心斗角里泡着，是人都愿意留一个瞧着单纯的人。

　　福来见了阿鲛，没有一丝自己地位不保的防备，反而极欢迎她的到来，双眼亮的让阿鲛有一种走错地方的错觉。

　　“阿鲛姑娘。”福来也听说了这位的身份，选了一个最保守的称呼，“往后你我二人共同服侍大人，可都要尽心尽力，我这就告知你大人的作息时间。”

　　“……大人卯时起，不需要人在一旁伺候，晨起之后喜喝一杯兰花茶，我等在一旁备着茶水即可，曵撒这些官服万万是不可少的，一共两套，换下来的需得仔细喜好烘干，记得要用兰花味的熏香……待大人走后，寝房只需简略打扫即可，切记大人的书房是万万不可进去的……午膳大人通常在西厂用膳，若是回来，便会早有通知……晚上大人回府的时间通常不定，我等需得守着，茶水饭食热水要一直留着，只需静候大人回府即可，可有什么不明白？”

　　福来说了一大通，觉着有些口渴，便灌了一杯茶水，解了口中渴意后看向阿鲛。

　　琐事甚多，阿鲛提前拿了纸笔，这会正好用得上，便仔仔细细地将这些要点记下来，等福来差不多说完时，阿鲛也记得差不多了，朝他点点头，将纸折起来仔细收在荷包里。

　　“我都记住了。”

　　福来见她这么用心，心中对她更加满意了，他点点头，“既如此，今晚该你当值，仔细伺候好大人。”

　　“这么快？”阿鲛惊讶抬眸，她还以为福来至少让她在适应个两天呢，毕竟伺候大人，疏忽不得……

　　福来点点头，内心却无奈极了，刘管事告知他时，他也极为惊讶，不过既然是刘管事亲自来传话，想必这是那位的意思，他只管照做就是了。

　　“今晨起来，我便被管事叫来教你这些事项，大人屋里还未清扫，不若你便从这里学起吧，也省的日后出了差错。”

　　说罢，福来径直起身，阿鲛跟着他进了大人的寝房，入目是一张乌木圆桌，倚墙而放，周遭摆放着三张圆凳，再往里一点就是透着天光的窗子，晨光沿着窗桕倾斜而下，注入洋洋暖意，右侧摆放了一面博古架，上面林林总总放置了各色珐琅彩瓷、玉器古玩。左侧摆了一道山水屏风，往里就是床榻，整洁的被褥上摆放整整齐齐，细细嗅着，整间屋子还弥漫着微微的兰花香，和大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略略打量完后，阿鲛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福来，“可需要做些什么？”

　　他指着博古架，“上面的东西是每日都要擦的，还有这桌子，地板，床褥都要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万不得疏忽大意，被褥那里今晨我已整理过，只是这其余地方尚未收拾。”

　　阿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福来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条白布，二人一人一条，用了不少时间才将这屋子清理干净。

　　阿鲛把房门合上后下了阶梯，福来指着一处地方，“那里是大人的书房，没有大人的允许，千万不能进去。”她顺着福来的手看去，书房的门紧闭，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表示自己知晓了。

　　等他把所有的事交代完后，阿鲛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做大人的贴身侍女挺轻松的，做好分内的事之后，剩下的时间就能自由支配。她瞧了一眼天光，快到正午了，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想着左右没什么事，便拿出昨日买的游记看了起来。

　　*

　　皇宫

　　群臣陆陆续续从金銮殿出来，魏出刚走到殿门口，就看见李逢展站在不远处阴狠地瞪着他，魏出下意识想到昨日的事，狭长幽暗的眸子泛起点点涟漪，瞧着往日阴沉的轮廓都有了几分缓和。

　　待走近后，魏出这才出声道：“李都督站在这里可是还有要事向圣上汇报？”

　　李逢展脸色变幻莫测，有些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和皇后的事，最终模糊地放下狠话：“你不要太得意！”话音落下，李逢展甩袖离开，魏出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周围尽是浓重的脂粉味，他慢慢抬起手掩在鼻子处，嫌弃地皱了皱眉。

　　出了皇宫，宫门外停着一辆华贵雅致的马车，四个角垂悬着黑色的流苏，马车壁上经过精细雕刻的窗牖被一帘深色绉纱遮住，瞧不清里面的模样，马车夫小心地驾起，恭敬地朝里问道：“大人，可还是要去西厂？”

　　马车里传来一声冷淡的应声，马车夫这才正襟危坐，架着马车往西厂的方向去。

　　路上行人见了西厂的标志，纷纷避让，唯恐不小心招惹了去，是以这一路行的畅通无阻。

　　“大人，到了。”

　　西厂门外两边各放了一只石刻狮子，姿态狰狞，观之生畏，魏出目光丝毫没有偏移，进了西厂后径直往大牢走去，今日是襄南王在西厂大牢内待的最后一日，明日正午就会被执以斩首，该问的，不该问的，今日是最后的时间了。

　　关押襄南王的那间牢狱再次被打开，阻挠已久的光迫不及待地钻进去，刺得襄南王忍不住拿手遮掩，却又强迫自己放下来，在这牢中待久了，连见着光都是奢望，他怔怔地盯着那处被光照亮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上的囚衣早已脏污不堪，混杂着血迹，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他眼中的贪婪与追逐权力的欲望早就被麻木呆滞所取代。

　　“……你又来做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长期得不到滋润的嗓子再次开口时嘶哑不堪，刺耳得紧，他忽然想起什么，麻木的目光刷地一下变得锐利，“你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