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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尸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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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郡的义庄原本建在城外,后来失踪的人变多了,城中百姓不敢随意出门。没过多久,狄道长就以世外高人的形象出现在郡守府,在他的建议下,曲郡守便着人挨家挨户搜罗那些“回来的”失踪民众,将他们集中安放在城南。
北风呜呜吹过,漫天飘雪中,墙上挂起了无数白藩,满地的纸钱与脏污的雪沫混合在一起。
顾濯一路走过,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淡淡的印迹。
眼前是一座样式完好的草庙,应该是这破败不堪的城南里最完整的建筑。
刚走近,大门应声而开,如同一场无声的邀请。
雪落在顾濯的黑发上,并不消融。他抬起乌黑色的眼瞳,与草庙中供奉的神像对视。这尊神像貌如恶鬼,嘴上涂满红脂,仿佛在桀桀怪笑。
顾濯:“真丑。”
话落,青火如同鞭子一般飞出,将那尊神像打的粉碎。
神像倒下的瞬间,堂下摆放的数百口棺材齐齐震动起来,紧接着,棺盖一寸寸朝旁边挪开,无数双白骨化的手从里面伸出。
没有魔气,没有灵气……只有铺天盖地的鬼气。
鬼气和魔气不同,是无数怨念的集合,不能吸收,更无法为人所用。
顾濯以青火为剑,冷冷的看着这些重新爬起来的恶鬼,眼底没有惧意,只有居高临下的憎恶。
——
密室中,舒宁点燃了嵌在墙壁上的烛火,一点火光照亮了整个室内。跟外面不同。密室中的东西倒是摆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放着一沓还未使用的黄纸,墙上挂着驱邪用的木剑,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一堆已经烧过的黑灰。
看来这位狄道长已经预料到他们要来,提前将有用的东西烧掉,做好了跑路的打算。
舒宁蹲下来,不带希望的在那一堆黑灰里翻找,最后还真摸到了一枚未焚烧完全的纸片。纸片的大部分已经化为焦黑,只有少数保留下来,上面写着“月宛”两个字。
看起来似乎是人的名字。
在书架的夹层中,舒宁又找到一副少女画像,画中的女子眉眼弯弯,看起来温柔和善。旁边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除此之外,密室中再无其他线索。
舒宁只能先退出密室,前往正殿。
正在这时,有小厮急匆匆找了过来:“之前师爷吩咐奴才们将全城的符咒揭下,如今那些东西已经堆在大厅。奴才们回禀了夫人,夫人只说接下来全部由仙师定夺。”
舒宁点点头,跟着他前往大厅,路上想起纸片上的残存的名字,便问道:“月宛两个字,你有没有在哪里听说过?”
小厮眼神迷茫,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郡守夫人哭累了,已经去后院休息,大厅里只剩下一干家丁。揭下来的符咒堆在地上,密密麻麻,已经垒起了一座小山。
众人都怕这东西晦气,便远远的站着,不敢上前。
舒宁什么话都没说,只调动体内的火系灵力,将这些符纸烧成灰飞。
在灵火的炙烤下,黑色的鬼气从这些符纸上剥离,最终聚成一团,在灵火中左冲右突,渐渐膨胀成球。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靠近几步,舒宁察觉之后,厉叱一声:“后退!”
那人吓了一跳,这才后知后觉退回原地。
分神之下,灵火中出现缺口,鬼气抓住破绽,全力突围出去。舒宁只来得及拖住一部分,只见数道黑气冲天而起,绕过郡守府,朝城南而去。
城南?
她猛地想起什么,城南正是义庄的所在地,顾濯还在那边搜寻线索。
身旁围观的那群人见她脸色凝重,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了……仙师,你没事吧?”
舒宁回首道:“我去义庄看看,你们关好房门,不要出府。”
众人悚然一惊,连忙答应下来。
——
青火还在燃烧。
顾濯站在棺盖上,看着脚下密密麻麻朝他涌过来的“尸体”。这群怪物面容呆滞,脸上布满尸斑,走动之间还能听到关节僵硬的“咔哒”声。
它们面无表情,睁着一双空荡荡的眼洞,争先恐后地朝在场唯一的活人扑来。
先锋部队刚一靠近,就触碰到了顾濯脚下环绕的青火,一刹那,青火卷过它们的皮肤,毫不留情的将它们整个吞噬。
见“同伴”如此惨状,剩下的怪物却没有停止脚步,依旧悍不畏死的涌过来,前面的尸鬼被推倒,后面的则踩着它的尸体向前。
一双双白骨化的手伸向顾濯,拼命想要勾住他的衣服。
顾濯眉头皱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青火环绕成的长剑一闪,将靠近他的东西全部削成两半。
有些尸鬼步履蹒跚的朝门口走去,在触碰到大门的瞬间,一道金光反射过来,将它们远远震开。
大门上贴着的符咒发出灿烂金光,这才是真正的驱邪符。
尸鬼们被驱邪符困在义庄内,只能将注意力转到活人身上。可是它们越不过青火,一时间陷入僵持。正在这时,禁闭的窗户忽然打开,数道黑色的鬼气冲了进来,在义庄里没入尸鬼的身体。
那些被选中的尸鬼纷纷发出恐怖的嚎叫,它们的身体膨胀了数倍,个头几乎能挨着义庄的房梁。一呼一吸间,喷出极其难闻的恶臭,它们不约而同的转头,盯住了站在棺材上的男修。
顾濯抬起乌黑色的眼瞳,看着那些被强化过的尸鬼朝自己冲来,在接近的瞬间,他足尖一点,从空隙间翻折到另一个棺材上,顺便削掉了强化尸鬼的一半身躯。
黑气滋滋涌上,没过一会儿,被削掉的地方又重新长了出来。
顾濯心里“啧”了一声:“没想到还能复生,这可不太好办。”
余光瞥见头顶阴影晃动,他错开一步,只听“咣当”一声,头顶巨大的横梁被另一只强化尸鬼硬生生掰下,擦着他的衣角落地,激起大片灰尘。
而留在原地的尸鬼可没那么好运,直接被横梁砸的粉碎。
现在一共有五个强化尸鬼和一群尸鬼小兵。强化尸鬼间似乎保存了灵智,在顾濯专心对付其中一个的时候,剩下四个则趁着有破绽的时候冲过来,它们攻守结合,一时间竟逐渐占了上峰。
一番混战下来,义庄中的棺材被劈了个七七八八,剩下只有一个可以立足。而一旦站在地上,则会被尸鬼小兵群起而攻。顾濯被逼到角落,这时,整个义庄忽然震动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抬眼看去,大片大片的绿藤居然破土而出,爬满了整个墙壁。
大门忽然洞开,舒宁踩着逆光和雪色,走了进来。
绿藤如蛇一般缠上尸鬼的身躯,那些动弹不停的家伙,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舒宁看到角落里的顾濯,打了个招呼:“师弟,你还活着?看着挺狼狈的。”
顾濯手中的青火消散,整理了下衣服。他白玉般的脸颊沾了一点红色,应该是刚才打斗中溅上的。
“不过,你才刚到炼气期,能和这种级别的怪物周旋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她瞥见门上被撕成两半的符咒,评价道,“这是你画的?还挺像回事,居然没有画错。”
驱邪符笔画复杂,连符修都需要练习很久,顾濯作为一个咒修,能准确画出来,还能发挥符咒功效已经很不错了。
这满屋子的尸鬼,只要有一个跑出来,就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多谢师姐。”他口中说着感谢的话,表情却完全没有一点感谢的意思,脸颊上的红点映着黑瞳,有些夺目,“这些尸鬼原本很好对付,但在半途中,从城东飞来几道鬼气,不知师姐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舒宁的气焰一下子矮了半截,抓了抓脑袋:“这个说来话长,话说回来,你这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顾濯的双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没有拆穿,指着地上破碎的神像:“这东西的鬼气很重。被青火打碎后,停留在义庄里的人全都变成了尸鬼。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神像,应该是用来吸收鬼气的容器。”
舒宁点点头:“不光是神像,之前贴在每家每户门前的符咒,也吸收着鬼气。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位狄道长做的,那么他储存这么多鬼气,目的是什么呢?”
两人一时间也没法探讨出更多的东西,只能先把眼前的尸鬼解决。藤条已经限制了它们的行动,顾濯的青火加上舒宁的灵火,那些尸鬼小兵很快化为灰烬。
只剩下眼前五个大个子。
舒宁发现,无论他们怎么灼烧,这些大型尸鬼总能原地复生,看来只有回到宗门才能解决。她把驱邪符拍到这些尸鬼的头上,又用藤条将它们包成了粽子,这才和顾濯一起返回郡守府。
一出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冷水郡又下雪了。
成片成片的雪花一刻不停的下落,滚进泥土,和脏污混合,北风呜咽的吹过这座城市,在大街小巷中回荡,就像一串串连绵不绝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