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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各有所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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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隽迟这边并没有因为被人家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就影响心情,师兄弟见面时那叫一个欢欢喜喜,大师兄吩咐了听风楼里管事的,点了一桌子好菜,他们师兄弟四人一边吃菜一边说事,别提多乐呵。
这是商隽迟打出生以来第一次到自家的听风楼吃饭,听风楼是商家布局五国的产业之一,总是开在各国最繁华富足的城镇,非达官贵人不接待,商隽迟这回亲自领教了听风楼的接待,只觉得这确实是贵有贵的道理,不仅菜色精致,这里的餐盘是镶金的瓷器,筷子是玉质的,就连地板上都是嵌着珊瑚的,如此大手笔的布置,可不就是要卖个大价钱。至于这里精致的菜色,于商隽迟这种对吃吃喝喝并没太大兴趣的,只觉得这菜色太过雕饰,反教人不知如何下筷子,还是自家便宜兄长递过来的肉包子实在,又香又好吃。
“小师弟,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就走神了……”
这次久别重逢,战恺和连郁都发现自家师父的气色好了许多,在前几日,他们从竹嗣神君那里得知自家师父已经遵从天道投身在人间帝王麾下,如今一见,正是天道所归。战恺、连郁均知天道难违,倘若尔等选择顺从,便能免些苦难,若是尔等一意孤行,不肯回头,逆天而为的终场,那就是灰飞烟灭,再无轮回!
面对自家师兄弟,商隽迟也不带遮遮掩掩,很坦诚道:“五师兄,我就是在想,我们在这里好吃好喝,也不知我兄长这时有没有吃上饭啊。”
“你那兄长看着就不是个要受欺负的,你担心这么多做什么?”战恺说着就招呼商隽迟多吃菜。
连郁见他不住地给商隽迟夹菜,害得人家连开口说话的空都没有了,就对战恺道:“你这人,也不怕把小师弟噎着,我们师兄弟多久么见饭菜可以慢慢享用,还是得多说说话……”
战恺哪能听他的:“小师弟先吃饱了才是要紧事,哪有那么多话好同你说的。”
“你们两个别闹了,小师弟爱怎样都可以,还能被你们两个架住了?”大师兄见他二人叽叽喳喳简直打扰到小师弟正常用餐,拿起筷子头一人来了一下,“之前见你二人行事作风倒是稳重,怎么在小师弟面前就这么稳不住?”
战恺和连郁气呼呼地对视一眼,本来就是一个苍鹰,一个雪雁,见着自家师父,叽叽喳喳有何不应该!
他二人想着自己懒得和这凡人一般见识,便忍气吞声的看看商隽迟,战恺又道:“小师弟,那你就自己动筷子,别饿着就是。”
连郁也道:“是啊,小师弟看着气色不错,最近许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见商隽迟口中包着一口菜不便搭话,他笑了笑,“不着急,不着急,我们边吃边聊。”
大师兄见他们对小师弟越是关爱越是手足无措的样子,摇头笑道:“之前两个都一副谨慎稳妥的做派,本念着你们是鲁国南疆王府里出来的,被王爷常年带在身边,什么场面没见过,哪知道,哎……也就是自家人在场,由着你们咋呼,外人面前,可不许这样子。”
自家师兄弟吵吵闹闹,商隽迟本没觉得有何不妥,但听大师兄这么一本正经数落二人,商隽迟替他们抱屈:“大师兄总是这么守规矩,我们自家师兄弟一起吃饭,热闹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五师兄和七师兄之前和我分别时我都已经病入膏肓要死不活了,如今他们见我好起来了自然是心里欢喜,一时忘形也是难免,若因我的缘故他们就被大师兄嫌弃,那都是我的过错,我这就向五师兄和七师兄跪下赔罪,还望二位师兄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战恺一见他当真起身要跪,吓得不行:“这如何使得……”
连郁赶紧将战恺隔开,把商隽迟拉住了省得他真的乱来:“小师弟莫要折煞我们……”
“胡闹!”眼见他三人闹作一团,大师兄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三个,都给我坐好,饭菜都要凉了,还不赶紧吃饭!”
后来也就沉闷了片刻,很快商隽迟就主动缠着战恺和连郁问东问西的,大师兄见自家小师弟如今不仅气色好了,性格也活泼了不少,哪能真的严厉对他,也就由着他们三人嘻嘻哈哈的了。
商隽迟听战恺和连郁所说,说来那日自不盈谷分别,战恺和连郁便留在淮王身边料理后续事宜,直至大师兄前来,才将他二人又发配回了南疆王府,然后就是现在四人重逢了。
兴国枢机库,鲁国南疆王府,成国淮王,姜国公主府,再加上封国商家,这下五国的大家大户都勾连起来了,听着就觉得挺危险啊……
虽然没有详细听到一些内情,商隽迟已有感而发:“我想,爹娘如今身体必定是康健的,否则也没有心力来经营这些事业……”
“小师弟……”大师兄生怕他是受人蒙蔽对自家师父师娘有什么误解,忙想要对他疏导一番。
商隽迟不等他来解释,已然觉悟很高的道:“大师兄,我知道爹娘都是有心人,他们之所以要努力参与到这些大业中去,并非是在乎个人得失,而是心系天下苍生。”当然,他二人就是闲不住也是有一定因素,但商隽迟尽量要把自家人的节操与志气拔高了说,“我们身为名门正派的子弟,何其有幸能够参与其中,哪怕这条道路绝非坦途,其间的毁誉并存,我们不仅会迎接腥风血雨,还要承受世人的误解,可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回头,无论前路险隘如何,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听到小师弟能说出觉悟这么高的话,大师兄很是感怀:“的确,不论胜负如何,我们皆要尽力而为。”
“大师兄,只要我们足够尽力,这会是一个胜局的。”自家爹娘下场了,自家便宜兄长也下场了,那息年衡就算是个废物也该扶起来了。可偏生他不是个废物,他主意还挺大,所以胜局之后的事,才是让人头疼的。
大师兄点头道:“不错,这乱世终结之时,自会出现一个主宰,相信我们辅佐之人必会是那个最终的胜者,如此,方不负我等浴血之苦。”之前来时还想着如何才能劝说小师弟一起辅佐帝业,师父师娘也不肯给个主意,只是模棱两可地说,若是小师弟不服软,便要上门将他押回来,让他关门避祸,等天下初定之时再放出来……如今小师弟这么斗志高傲的,实是大幸!
商隽迟眼见不仅大师兄是有办大事的信念,五师兄和七师兄也是不住地在点头,他们神情那么激动,想来是想在未来的大业中大展拳脚,施展抱负,商隽迟知道自己不如他们这么有追求,下一步该怎么做也没个概念,但眼前看着自家人统统上了贼船,自己如何可能置身事外:“千辛万苦,终得胜局,大师兄,我们虽为了大业不惜一切,但千万要保重自己……”否则太平日子来了,自己却见不着了,这不叫息年衡捡了便宜。
“小师弟所言极是。”大师兄激动之余告诉给他一些接下来的安排,“再过几日,我们师兄弟几人便又要分别,任务在身不宜同你细细讲明,你只要好生留在君侯身边,便是对我们的最大支持。”
商隽迟听吩咐的道:“大师兄放心,有我守护在此,定使君侯无恙。”
大师兄笑道:“君侯身边自是有人照看,小师弟只管照顾好自己,为兄等人才能安心在外面替君侯效力。”
“那可未必吧……”
原本这一派和睦相处的景象商隽迟是不想破坏的,加之自家这听风楼造价不菲,若是因为这宵小之辈就毁了听风楼的一砖一瓦实在有些亏,可自己容忍至此,对方却是恬不知耻,分明是已经摸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了,一点也没有自觉离开的意思。
“贵客登门已有多时,此刻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商隽迟的话音一起,那一簇火光已将来人给困住,只听得来人大笑一声,接着就显出了身形。
来人竟是久未露面的云霄宫少魔君,应楚。
应楚一旦现身,也不再放任同行的那位继续藏匿:“你还躲着看什么好戏,还不过来见过商公子。”
这时候,竹嗣应声出现,对着商隽迟拱手而笑:“商公子,别来无恙。”
商隽迟弹指之间将那火光熄灭,对着这鬼祟偷听的二人没什么好脸色:“大师兄,这二位来历不凡,若是有他们在这里,恐怕会对君侯不利。”话虽说得不中听,也没想给他们好脸色,可这二人出现在此也不可能是巧合,说不准就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大家早已达成共识,这下是要化敌为友,并肩谋取大事了。
“小师弟有所误会,少魔君近日曾亲赴枢机库拜见师父师娘,师父师娘为人豁达,对于行事练达、心性通透的晚辈是有着挽救、提携之意的……”大师兄的话说到这里,商隽迟已经了然,携手共赢那是比争锋相对划算许多,反正人家和息年衡之间早就暗通款曲了,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因为是大师兄亲口所说,商隽迟对大师兄的人品还是信服的,相信他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就能拐带了的,这下确认来这二位暂且是没有恶意,商隽迟对他们客气道:“是啊,有二位辅佐在君侯身侧,是不需要我操心太多。”这二位的实力在那里摆着,若是与他们动手,自己是没有取胜把握的,反正操心也没用,这不就是不需要操心太多吗?
竹嗣眼见应楚已经心安理得的在商隽迟身边坐好,自己也到战恺身边落座,接着就笑容可掬的看向商隽迟:“商公子谦虚了,息侯爷对公子你甚是看重,若得公子在侧,哪怕公子什么事也不做,他就天天把你看着,心里也是欢喜的,于这一项,我们就是及不上公子你的。”
“他会不会欢喜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不欢喜这我可是知道的,为了讨君侯欢喜就如此委屈自己,这可不是贤良所为。”自己是答应投身息年衡麾下,替他去背锅顶缸,但这也是有分寸要讲的,若是做得太过积极,只怕自家便宜兄长会容不得他。说罢,商隽迟又瞥一眼就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再说,少魔君这般好容貌,较之女子还要娇艳三分,谁说君侯看着他不会心生欢喜呢,又何必多我一个来碍眼。”
听他二人你来我往的,应楚又好气又好笑,那竹嗣说的什么话,哪壶不开提哪壶,要将红未送到那人眼皮子底下待着,且不说旁人了,自己如何能答应,好在红未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几句话将他打发了……不过,听红未这话,怎么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应楚有些不满,本要发发脾气,却在对上商隽迟的目光时生出一抹狡黠笑意:“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还敢打趣,商公子,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战恺、连郁一听这话有些气不过,两个人就一起将竹嗣瞪着,这话头子又不是自家师父起的,你怎么只顾着要罚我们师父,不罚罪魁祸首!
与此同时,商隽迟正扭头与身边的佳人对视,佳人如斯,不同于男子的玉树临风,翩翩气度,自己眼前的这位是美得英气与媚态并生,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商隽迟对他是从不吝惜夸赞之词:“楚楚姑娘,真是长得越发惹眼了,只可惜,此等容颜却并非是个女儿身,否则我就……”
应楚只觉这话挺有趣,心里更是有所期待着:“你就如何……”
在对方说话之时,商隽迟已听出另有动静,这下大笑道:“我就命人摆下擂台,来个比武招亲,让天下英雄来求娶佳人,届时能得佳人者必是非同一般的豪杰之士,这下不就又能替君侯增一名得力干将了。”
应楚听后有些哭笑不得,又见他笑容娇憨可人,就忍下恼火没有发作:“若是真要摆个比武擂台,我所属意的那个,非商公子莫属。”
人家话里话外都要纠缠不清,即便如此被开玩笑也不生气,商隽迟却不敢逗得太过分了:“我是有家室的,怎么可能去参加比武招亲,少魔君莫说胡话啊!”
应楚对此不屑:“你那兄长……”你与他夙世纠缠,一再被他累得小命不保,如今降生为人,为何不会另觅良机,你个死脑筋啊,“除他之外,你不妨也看看旁人,省得往后伤了心,连个可倚靠的人也没有。”人世间的寿数短暂,只等你阳寿耗尽,便是你重回天界之时,届时,你即便是红未神女,他却贵为三尊之一,你如何能将他高攀得起……
那些往事如何,商隽迟怎会得知,他只知道眼下要紧的是:“楚楚姑娘这就是小看人了,可怜兄长愿意与我此生结伴,无谓我是男是女,不惧我是病是灾,兄长只是一心希望我好,时时惦念我,处处看护我,兄长如此用心待我,我又怎能另觅佳人。”更何况,自家便宜兄长虽未露面,却十有八九的就在身旁瞧着,自己这时候左顾右盼的,不是自绝生路。
事实也正如商隽迟所料,谭夙在这里的,不止是他,奉则也在场。眼见商隽迟与应楚之间的交流,奉则对身旁人调侃:“岂止是不在乎是男是女,更不在乎是人是畜,就算是一朵花,是一尾鱼,是一头龙,你那是对人家照疼不误……果然是‘万物起源’,就是如此的不拘小节,眼界宽泛……”
谭夙冷着一张脸,自家孩子辛辛苦苦奋斗至今,怎能被人家取笑:“一直以来都是这孩子自己努力,从一朵红花开始,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不惜血泪的坚持,直到今日,红儿已是得天道庇佑的红未神女,眼下被委以重任,肩负着辅佐人间帝王达成伟业的使命……”
看他梗着脖子和自己讲理,奉则还不死心的继续对他规劝:“到底是得天道庇佑,还是为天道所限,你自己心里清楚,天道不许红未怠惰,你亦容不得其不思进取,其实嫁到魔族,成为魔后,维护六界安宁,这未尝不是红未最好的出路,你也看得出那魔君对红未是有情的,红未也不是和他处不得,要不你考虑看看?”
对方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活像没有短处可被人拿捏似的,谭夙冷笑:“若真是到了那一步,我定让红儿一把火将‘万法全录’给点了,也帮你与阿万断了牵绊,好叫你另寻一个趁手的法器。”
奉则可听不得这个,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哼,你是不是输不起啊……我一番好意替你考虑,你竟然要恩将仇报!”
谭夙看着他就来气,哪里还能再理他。
商隽迟只感觉突然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紧接着就瞧见自家便宜兄长显露出全貌:“我自是要随时惦念你,将你看护好,这不才少看一眼,你就听人家风言风语,被人家欺哄了去……”他就站在商隽迟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场一干人等。
之前还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就冷了下来,大师兄看了一眼商隽迟,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家属一来怎么就发脾气了,你还不管管。
商隽迟以眼神回他,你也是看得起我,我早说了我惧内,哪里管得了他!
战恺和连郁也是低头不吭声了,虽然想帮自家师父圆场,但出于对“万物起源”本能的畏惧,他们都一致认为,这时别说话,就是对师父最大的帮忙。
而竹嗣却是憋着笑,本想再添一把火,却被应楚一记目光扫过来,这是在让他闭嘴,别出来添乱。
眼见竹嗣轻轻点头,应楚起身看向来人,他正要开口,商隽迟已快他一步道:“有你将我管着,任凭人家说什么,我也是听不进去的。”说着就伸手去拉他,“兄长,你看人家这么识大体的给你让位置了,要不你就先坐下,我们一起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谭夙无视了面前的应楚,绕了一步,坐在了商隽迟另一侧。
商隽迟为了让他坐得宽裕一点,就挪了挪,把应楚适才坐的地方占了大半。
应楚哪里服气,本想硬挤回去,却被竹嗣拉了拉衣袖,随后不情不愿的坐在了连郁旁边。
商隽迟没觉得自己之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呀,怎么把他气成这样,就好声好气的对他道:“兄长来得正好,吃饭了没有,要不就……”
“我也觉得自己来得正好。”谭夙冷着一张脸打断他。
商隽迟心里嘀咕,说起来在场人等你都是旧相识了,你在这里摆脸色给谁看!私底下你们是少不得见面吧,再加上那个息年衡,你们背着我都商量过什么,还在我面前装!
“兄长,若是这里的饭菜你不喜欢,要不我们去别家看看……”想到人家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想让自己知道,这才不高兴自己和应楚等人多说几句话,以免露馅了,于是乎,商隽迟主动要和你走。
“听风楼的菜我都看不上,我也是够挑剔的……”谭夙先是自嘲一声,接着就拿出了正室的气势,开始无理取闹,“之前你还同人家谈笑风生,一见我来了,你话也不想再说了,就想把我拉走,怎么,我在这里碍着你的事了?”
商隽迟看他一眼,怎么,当着你的面,你希望看到我继续对“楚楚姑娘”逗乐打趣?我就是和人家开开玩笑你就酸成这样了,我若是放开了来个左拥右抱,你确定你不会死给我看!
“那好,你不走,我走!”商隽迟起身,语速飞快的说,“大师兄,五师兄,七师兄,今日之事让大家见笑了,往后得了空闲,再向各位师兄致歉……其余人嘛,还请自便。”说最后这句时,商隽迟已经隐去了身形,话音一落就彻底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