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师尊的自我修养》如殊

30、逃脱

　　古语有云：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燕瑶睁开眼来，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巨大的裂缝横亘山体，山上的树木无一幸免，尽数倒伏。举目望去，四处山崩地裂断壁残垣。

　　若不是知道这缩地千里之咒终点就是她的南遥峰，燕瑶决计不会相信，方才半日不到的功夫，南遥峰能破败到如此地步。

　　白狐。

　　燕瑶捏诀诵咒，闪身就进入到囚禁白狐的洞穴之中。

　　从离涯踏入南遥峰那一刻起，南遥峰的空气中就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怎么还没孵出来呢？”离涯轻叩手中的鸟蛋，皱着眉头细细思索。

　　他此次也请教了好些御兽宗弟子，无论是日期还是温度光照，他都追求完美，按理说碧落鸟早就应该破壳了。

　　可这两枚鸟蛋却跟块儿石头似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离涯眯起眼，举起鸟蛋借着阳光观察胚胎的发育。

　　倒是一点没变。

　　本还想着孵出一对儿来放在师父房间里，让她再也睡不成懒觉。

　　想到燕瑶，离涯不自觉地浮现出一点笑意。

　　他不是谁的替身，也不必委屈自己。从前的委屈不甘，没想到都是庸人自扰，白白在心里和师父置了几年的气。

　　他还要找那只妖狐算一算账，害他误解师父那么久，还做出过许多……不合礼法的事来。

　　为她画眉，和她撒娇……
　　但如今看来，里面未尝没有些真情实感。喜欢上自己师父的事，他早就有了些知觉，不过拿讨好她当借口，换自己的心安理得。

　　混账。

　　她是他师父，是他此生永不能攀折的月亮。那落在她眼角的吻，将会是他一生最放纵的珍藏，从今，再不逾矩。

　　离涯敛去眼底神色，再抬头已是一派清明。不过没关系，他和师父，会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师父——”徒弟养不明白小动物了，直接丢给师父就成了。

　　离涯端着两枚鸟蛋在南遥峰上逛了个遍，也没找到燕瑶的影子。

　　站在书房门口，离涯探头进去扫了一眼：书房里毛笔被随意丢在了笔洗里，看来师父是有急事出去了。

　　真是不巧。等师父回来再说吧。

　　离涯转身就要回去，他的脑海里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想法：他要去燕瑶的寝殿。

　　转眼之间，离涯就退回到了燕瑶的寝殿门口，推开了大门。

　　离涯径直走了进去。
　　前日还说要设一个他进不去的结界，师父这是又犯懒了。

　　脑海中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闪过，秘境里见过的一只美丽的四尾狐狸，师父送给他的黄泉剑，孵不出来的鸟蛋……

　　再恢复清明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密道之中。

　　离涯心神稍定，密道中的声音方一入耳，他便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阿瑶——阿瑶——”是男子喘息着叫她的名字。

　　“哈…啊…”是燕瑶的声音。

　　就在转过这拐角的地方，燕瑶在与旁人欢好。

　　离涯呆呆地站在原地，理智告诉他要立刻悄无声息地离开，脚却像生了根一样长在原地，后退不能。

　　他没有立场干涉师父与谁……但是他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纵然喜欢的是永远都得不到的人，他也做不到看着她与旁人欢好。

　　看一眼，就一眼。心底的野兽叫嚣。

　　万一不是师父呢？

　　薄如蝉翼的寝衣正被掷了出来，落在他脚下。

　　这件衣服他认得。燕瑶将他从妖蛇口中救下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这件。穆欢还调侃过，他们玩的过于……

　　原来那时，她就在这里与人翻云覆雨。

　　离涯方才上头的热血瞬间冷了下来，靠着石壁缓缓蹲了下去。
　　欢好之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百折千回，在离涯耳边回荡不止。

　　也罢，她的千娇百媚，本就不属于他。

　　“离——涯——”师父的声音压抑着唤出破碎的音节。

　　她叫的是他的名字！

　　离涯猛地站起身来，再不做他想，冲了进去。

　　他只想把燕瑶抢回来。

　　顶着他容貌的妖狐抱起燕瑶只是躲藏，却又如示威一般，双手不安分地在燕瑶身上游走。

　　离涯提剑凝气，黄泉剑追着妖狐在洞穴中划出一道道巨大剑痕。

　　妖狐灵巧闪避，也不还手，就由着离涯一剑一剑刺过来。

　　冰封下的阵法渐渐剥落，显露咒文原型，一道道剑气划出裂缝，阵法已然摇摇欲坠。

　　离涯此时只想将燕瑶夺回来，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荡平一切的无上剑意破开了最后一道禁制，白狐仰天长啸，幻化为最初雍容华贵的白狐兽态。

　　山谷回声，树木同振。

　　他终于，获得了久违的自由。

　　在白狐的长啸声中，离涯灵台渐渐恢复清明。这里，明明只有他与白狐。

　　“多谢你了。”白狐垂首致意。

　　从第一次见到离涯时，白狐就一直图谋着这一天。它若是想要离开，只能借助外人之手破开燕瑶所下禁制。

　　它被困了千年之久中，离涯是除了燕瑶以外唯一一个能进到密道中的人。他天资聪颖，又有它处处提点，方才十几年，就有了破阵的实力。

　　略略挑拨玩弄，他就掉进了它的圈套。一提到燕瑶，他就失了理智。

　　通灵天狐于玩弄人心一道，无人能出其右。

　　“所以……”离涯虽然没如此阅历经验，见此情景也很快反应过来。

　　“不错。”白狐意得志满，也无意和离涯再敷衍下去，起身就向密道奔去。

　　方才被它惑着破阵，离涯元气大伤。此时已无力拦阻，只能眼见着白狐向外奔去。

　　白狐的身子尚未探出洞穴半点，异变陡生。

　　“轰隆隆——”南遥峰剧烈地摇晃起来，巨大的石块儿崩塌砸下，一时尘埃飞扬，巨响震天。

　　南遥峰，塌了。

　　那一日青云门内无数弟子目睹，南遥峰平地坍缩三十丈，被护山大阵强行扣住烟尘满天，三日不息。

　　洞穴内，白狐与离涯面面相觑。

　　方才意气风发的妖狐现在灰头土脸，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方才它就被活埋了。

　　“呦，长本事了？”

　　冰冷的声音在地穴中响起，玄铁链拖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停在一人一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