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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想见你 ...

  •   小雪这日,天已经快黑了,乐队还在录音。

      滕佳隔着玻璃看着,怔怔地发起呆来。她总想再分担些,这段时间练吉他练得指尖全是水泡,却怎么也达不到演出效果。

      邵乐劝她算了,语气很轻松:“你当哥这么多年白练的?”

      她很懊恼。那时程驰每天都在练琴,她陪着,却从没想过一起练练。
      周围这些人走到今天都下了多年的苦功,只有她像是混着日子捡了大家的便宜。没做多少贡献,也没照顾好谁,插科打诨她倒是第一名。她不禁想问自己凭什么。

      里面的四个人出来了,她迎过去,听见陈俏对赵长安说:“不辛苦,师哥能找我帮忙我可开心了。”

      邵乐从他们旁边挤出来问滕佳:“你是不又着凉了?昨儿半夜咳成那样。”
      “没有啊,喝水呛的。”她余光瞟见陈俏看过来,赶紧又道,“他住我隔壁。”
      陈俏笑了一下,“我知道啊,你们不是都住在一起嘛。”

      滕佳这才想起来。陈俏还是她提出叫来帮忙的,两周前去过他们公寓,她这一解释倒是显得画蛇添足了。

      邵乐收拾着东西没再说话,陈俏瞥了他一眼对滕佳勾了勾手,“师姐,能不能跟我出去一下?”
      滕佳跟着她到了走廊里,陈俏又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知道你对他没感觉,但是你把他往外推他会难过的。”

      “我……只是觉得你们挺合适的。”
      陈俏一笑,“前几天你刻意叫他送我,我看得出来他不情愿。我明白你是为他好,不过作为他喜欢的人你不应该操心这个。说句不该说的,这样有点不尊重他的感情。”

      “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想让他一直这样白花心思。”
      “那是他的事。”陈俏认真看着滕佳,“我们喜欢一个人都是真的,怎么能算白花心思呢?”

      滕佳无言以对,几年前的她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不知怎的开始计较起每个人的得失。眼见身边那些变故,她的心思也藏了起来,曾经的一腔热情好像被什么东西消磨掉了。

      “你俩聊完了么?”汤禹舜在门口问道。
      “好了师哥。”陈俏答了一声,又小声对滕佳说,“我想要的我自己会争取,你也是。”

      滕佳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正想问,她已经走了回去,只好作罢。

      回到公寓,滕佳妈妈送了桃花酒过来。入冬酿新酒是外婆的习惯,往年妈妈不太让她喝,这是头一回给她送酒,说是大学毕业了,跟朋友们住在一起也别忘了家里的传统。

      酒搬到了汤禹舜屋里,他本就跃跃欲试。加上赵长安宣布等后天录完音可以放半个月的假,他更是像假期已经开始了似的,迈着怪异的舞步给每个人倒酒。

      邵乐今天好像有心事,也没嘲笑汤禹舜,只是一杯接一杯闷头喝。

      滕佳已经许久不敢贪杯,外婆酿的酒度数不高,但她喝得很慢。屋子里放着轻缓的音乐,没过多久她便困了,早早回了房间。

      快速冲了个澡刚躺下准备看会儿书睡觉,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她竖起耳朵,外面却没了动静。

      她皱了下眉,问道:“谁啊?”
      “邵乐。”
      她犹豫了一下,披了件衣服起来开门。

      邵乐身上酒气很重,她让他坐下,他摆了摆手,“就是来跟你说几句话,马上就走。”
      “你喝了多少啊?”她问。
      “还好。”

      他靠在墙上,看了她好一会儿,笑道:“我们的赌注你还记得么?”
      滕佳抿着嘴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事儿,但我说不出口。今儿你就当我喝多了……”
      “我们不是都聊过了么?”滕佳说。

      邵乐摇着头笑,“我说过不会再提我俩的事儿了。每天都这么看着你,你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么。四年前的赌注我留到现在,要是想拿这个逼你跟我在一起我早说了。”

      滕佳一向不太留意细枝末节的时间,原来已经四年了。那一天在她的记忆里是她被程驰断然拒绝的日子,可是对于邵乐来说,那个约定才是重要的事。

      “你说。”
      “你肯定答应么?”

      滕佳垂着眼想了想,“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只要能办得到我一定答应。”
      邵乐看着她,“去找程驰吧。”

      *

      纽约格林威治村,背着电脑下楼的奚敏如释重负。同事们叫她一起吃午饭,她以回家赶作业为由谢绝了。

      这几天每次Spenser单独找她做点什么,黄若仪就不知从哪儿出现,带着抱歉的笑说有事要麻烦她。
      她很佩服黄若仪能找到那么多借口,甚至她羞于启齿的事情也说得很坦然,一会儿让她帮忙检查拉链,一会儿要买卫生棉。

      现在钢琴家参与的部分终于结束,按照合约,她的工作到此为止。她寻了准备考试的正当理由对教授搪塞了过去,之后便不必再来这里。

      走出大门时她看见黄若仪在门口抽烟,于是礼貌性地道了句别。

      “回家?”黄若仪灭掉烟说。
      “嗯。这几天谢谢了。”
      “谢啥,我还能看着外人欺负你不成。”黄若仪按了一下她的肩,进楼了。

      这话奚敏听来怪怪的,外人,就好像把她归为了自己人似的。她们就算抛开敌意也完全不熟,就连几乎从早到晚在一起的这几天她们也没说过几句话。非要理解,黄若仪指的大概是外国人。

      回家路上奚敏突然接到赵长安的电话,他结束录音刚到家,说是能休息一段时间。

      “你们是不是也差不多要放假了?”他问。
      “嗯,感恩节放一周。”

      “找你玩儿几天有空吗?”
      “你要来美国?”奚敏惊喜道。回来之后遇到的事情大多糟心,她太想见到一个熟悉的朋友了。
      “去年就说陪你看极光,结果上半年这么一折腾也没看成。”

      极光,那时候想去看极光是因为觉得浪漫,现在她已经没这个心思了。离开纽约几天倒是好的,可她也不知道去哪里。

      “不想看极光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散散心。”她说。
      赵长安也没问她怎么了,嗯了一声说道:“行,我查查攻略回头跟你说。”

      “滕佳来吗?”
      “她啊。”赵长安笑了一下,“我还问过她去不去,她说好不容易放假了不想看见我。”

      奚敏也笑了,“有道理,放假了还被队长管着太没意思了。”
      “我可管不住她,假期去哪儿也不肯报备。你先回家吧,我订完票告诉你。”

      奚敏挂了电话,感觉连日的低沉气息也随着工作结束而退散了。路边还铺着零落的黄叶,两边的树几乎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入冬好像是一夜之间,她现在觉得冬天是最好的季节。

      *

      巴黎清晨,最大的声音是鸟叫。开着暖气闷了一夜,程驰觉得燥得慌,等水开的时间打开窗站在那儿剥橙子,突然听见客厅那边的门砰地一声响。
      他快步走过去看,发现纪云生捂着胸口坐在沙发上,一见他过来莫名其妙就开始笑。

      “你咋了?梦游呢?”
      纪云生今天早上没课,就算有课他也很少起这么早还这么有精神。程驰想不出七点前能发生什么让人笑得停不下来的事,因此判断纪云生可能还没醒。

      “我一开窗户门突然关上了,吓死我了。”纪云生指着房门依然笑个不停,然后问了句毫无关联的话,“你去不去葡萄牙?”
      “我二号就演出了我去啥葡萄牙。”

      程驰觉得自己判断有误。正常人被吓到不是这反应,纪云生说话也通常不会这么没逻辑,他现在认为纪云生应该是疯了。

      他上前几步刚想伸手探探疯子的额头,又听一句:“那我只订自己的票了?”
      “我演出你不在啊?”程驰放下手。
      “在啊,周五去周日回,不耽误。”纪云生说完走回房间又把门关上了。

      程驰立在客厅中央看着那扇门好半天,房间里没有声音,纪云生大概又睡了。他现在无法判断,有那么几秒他怀疑没醒的可能是自己。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对着门骂了句:“有病吧。”

      出发那天早上纪云生十分放心地把车钥匙扔给了程驰,他一脸惊愕,“我昨天刚拿到驾照你让我开奥利?”
      “去的路上陪你开一趟就好了,奥利转线太麻烦不想坐地铁。”纪云生自说自话地拖着箱子就往门外走。

      程驰锁着门,“你这几天是不是脑子抽了?闲了一个多月非得这周往外跑。”
      “舍不得我啊?后天就回来了,乖。”
      “麻溜儿滚。”

      纪云生滚得很开心。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到达之后把行李往民宿一扔便去找酒庄了。

      入夜时分,杜罗河边的船上亮起了灯,映在水面上影影绰绰。对岸建在高处的房屋看起来像一片城堡,他醉意朦胧地靠在草地上,仰望着头顶的星空。

      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滕佳这两年都没给他打过电话。他皱着眉看了半天,按了接听。

      “你在哪里啊?”滕佳的声音还是一样炸耳朵,电话那头嘈杂得很,不时有叮叮咚咚的声响。
      “波尔图。”

      “波尔图是哪儿?哎呀那你明天在不在家?”
      “我后天回去。”
      “哦。”电话挂了。

      纪云生莫名其妙地放下手机,又躺回了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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