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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八】和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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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赵辟寒不止耐下性子与后台众人寒暄到快正午时分才告辞出来,还不忘在临走前吩咐了郑溪云园子里那位后台管事叫在附近最好的涮肉馆子订了几桌,在场不论演员、文武场还是杂务全部闻者有份,午间一顿都记在他账上,在不过一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可谓给初出茅庐的郑老板赚足了面子。
郑溪云心中的感动自不必说,而感动过后更多的是觉得这一次真是又欠了赵辟寒一个天大的人情,墨玉、请客这两项有价可估的倒还有得还,唯有那日他初见到老良邀来救场的王玦时的态度,与王玦接过他手里玉佩时的反应让她觉得不安,心中隐隐觉得这才是一项无处可还的人情。
这个念头一直让她心中难安,以至于直到她手里提着买给林家二老的点心水果站在林家大门前为止,心里还一直在记挂着这件已是发生在七天前的事情。
她这里兀自敛了敛心神抬手正要敲门,门却先一步自里面开启,开门人居然恰巧正是赵辟寒本人。
却说门内的赵辟寒一推门就看到了几日未见的女孩,心里不用说是惊喜的,也不顾本来是要出门做什么的,徐徐上前两步从容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微侧过身将她迎进门来。
“辟寒兄这是准备去哪儿,总不能是昨儿晚上夜观过天象算到了我要来,现如今特意出来迎我的吧?”郑溪云见他为自己临时中止了行程心中一暖,面上却仍以打趣他做掩饰。
赵辟寒对于如今他二人之间这个自然熟稔的相处模式很是满意,连他自己也没能察觉,只要一遇上眼前的女孩便会不自觉放柔了目光:“可不是,昨儿晚上大雨里,我数了半夜雨点子,就算到你今天要回来。”
他说“回来”,就算是在承她的玩笑,也只会对她以“你”字相称而非“贵客”,在他心里早从第一次将她引入这道门起就拿她当做自家人了。
他的一片赤诚如同檐下之水,一而贯之,顽石可穿,郑溪云又怎么还会不明白,一改方才回避式的玩笑态度,正色道:“那天小园子里,真是…”然而话才起了个头就被赵辟寒给打断了,“不许提什么谢不谢的见外话,我不爱听。”说着不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便引了她往院子更深处走去。
院中一棵石榴树已经抽了新芽,两旁花圃里林老亲手栽种的各色月季的枝丫也已透了绿意,两人都穿着家常的春衫,踱步其间,二人并做一双,无论远观近瞧都是一派天然和煦。
收拾妥帖正准备去邻居家赶赴牌局的林夫人,甫一迈过二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和洽美景,赶紧拉住了一旁的大丫头袅晴示意她不去街坊家了,还是留在家里专心“观景”是为要紧。
距离郑溪云上次回到林家已经又过了将近一旬,林夫人心里早就攒了很多话要与她说很多事要对她嘱咐,不想却正巧碰上了赵辟寒终于在家,虽然心中略有遗憾,但如此机会要是让自家傻小子给抓住了,难道还怕日后欠一个来日方长不成?
自家夫人出门打牌,园子里又无事,林先生落了个难得清闲,正在厅里一边吊嗓①一边修剪着边桌上一棵小文竹的枯黄枝叶。
谁知他老人家还没来得及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超过一刻钟,一抬眼竟然瞧见自家老伴儿领着那对他近些日子的“心头一患”回来了。
此前,林家二老只知道郑溪云前一次来赵辟寒恰巧出门错过,因为赵辟寒有意隐瞒再加上“外边人”的消息轻易不敢传到林大老板耳朵里的缘故,故此并不知道被隔绝在林家大宅外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后一半故事。
自从动了撮合两个孩子的心后,老两位是越看郑溪云越觉称心,只觉放眼如今梨园唯有她能与自家小子结为良配,每每想起自家小子那副下了台来立马就由水晶玻璃变成木雕的心肝儿,就发自肺腑的恨铁不成钢起来,只恨不能行起二人曾经最看不起的陋习,直替赵郑二人包办了婚姻方才罢了。
心里干着急的老两口与孩子们寒暄了几句,默契对视了一下,就明了了对方的意思,由林老对赵辟寒嘱咐道:“我跟你师娘一会要去老朋友家,中午可能就不回来了,你替我们好好招待溪云!”
什么去老朋友家,明明刚才还一位要去打牌一位在厅里闲得无聊!赵辟寒自然知道自家师父师娘的意思,却也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不敢出言相辩,倒是一旁的郑溪云见状赶紧道:“方才在门口遇见,我看辟寒兄也像是有事要出门,二老还有辟寒兄就放心出门吧,溪云到了家里哪儿还用得着招待?这就到后边找小媉她们去。”
林大老板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不能够,今天歇戏他能有什么事,我做主,他今天最要紧的事就是供你们几个小将差使,放宽心一块玩去吧!”
话已至此,赵郑二人不敢不从命,目送二老出门后,就一同往后院去了。
得益于李辅煜声情并茂的倾情演绎,后院一众师姐妹也早就听说了那一日“郑生”待月西厢未遂到底没等来“赵莺莺”的故事……姑娘们感慨于自家师哥果然在情之一字上最是冷血无情的同时,也都发自内心地同情着郑溪云。
两位主人公显然不知道他二人的故事在众口中已经被传得离谱,因此待到他们并肩谈笑着跨过月亮门时,先就被孙溢晴见了鬼似的眼神给吓得不轻。
孙溢晴从来都是李辅煜从各处接收到奇事轶文再加工后的第一名听众,自以为对赵郑二人间的来龙去脉绝对了如指掌,此时看见两人有说有笑走在一起震惊之余只恨不能马上撕烂李辅煜的嘴。
郑溪云见她表情大概猜到了各中原由,心里暗骂李辅煜大嘴巴的同时憋笑与孙溢晴打了招呼。
赵辟寒却好像浑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顺手抢过师妹手里的橘子就放到了郑溪云手里。
孙溢晴回过神:“行啊赵辟寒,春风得意呀~”
赵辟寒本来没有往别处想,此时听了孙溢晴的调笑不禁有些着恼,怎么,他现在连跟郑溪云站在一块都不行了?真是惯的他们几个无法无天了!赵辟寒此人牛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不顾了,当即揽住了郑溪云朝着孙溢晴挑眉笑道:“那是当然,总比某人跟那个谁谁谁凑在一起只知道嚼舌根儿强!”
此举此言一出,直教孙溢晴瞠目结舌,连连在心中感叹“真是看错赵辟寒了”,再看向赵辟寒就莫名有些崇敬,连反驳也不顾,赶忙表示:“继续继续,桌上这盘橘子都留给你们,慢慢吃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随即真就满脸笑意地默默往别处去了,徒留赵郑二人仍然留在原处。
赵辟寒的手仍然停留在郑溪云肩头未及撤下:“刚才……”
早在赵辟寒突然将自己揽过来的时候,郑溪云就已经整个人僵在了他怀里,此时自孙溢晴遁去后就开始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逐渐开始出现即将固化的趋势,她只得硬着头皮尝试去打破:“他们太不像话了,还是辟寒兄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语罢郑溪云想着回过头再向赵辟寒投以宽慰一笑,不料二人距离实在太近——她头上发簪的尾端堪堪扫过了赵辟寒脸上不知哪处……
这要是别人还罢了,那可是赵辟寒,可京城谁的脸都能挂彩,只有他的不行!郑溪云大惊,忙一面道歉一面退后一步急于查看。
赵辟寒本人对此倒是不以为意,见女孩着急的样子颇有些忍俊不禁,只好认命的指向了刚才被女孩头上并不算圆润的簪子尖戳了个细小伤口的地方无奈一笑:“这回可算是彻底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