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在樊笼》予梵

6、越女

　　第六章越女

　　行至山顶桃花坞外凉亭时已近黄昏，夕阳余晖似锦，照映的大地一片金芒，愈发显得山色郁郁葱葱，一片祥和云舒。
　　我们三人累的一屁股坐在凉亭的长板凳上，皆香汗淋漓！圆碌敲着小腿肚最先开始抱怨，“哎呀，我受不住了我受不住了，我的腿啊，天呐，它在哪里啊，我已经累的感受不到它了……”说完又用力猛猛的敲了几下。圆梦嗤笑一声，拦下圆碌猛敲的手，蹲下身，边给她按压腿上穴位，边回头朝我戏谑的使眼色，说：“不知道是谁说要上来观美人，这美人还无影踪，怎么就先喊起累了呢？要是让美人听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圆碌跳起来掩住圆梦的嘴，心虚的说：“哎呀姐姐，白日莫说人，夜里莫说鬼，这已近桃花坞外，要是被司君听到，我可无地自容啦！”说完，大眼睛溜溜的做贼似的环绕四周，除了风声鸟声蝉鸣声，再无人烟，遂拍了拍胸脯做镇定状。圆梦好笑的刮了一下圆碌的鼻子，圆碌五官乱飞的又说道：“姐姐，你的推拿手法又进益了呢，点揉按捏的十分舒服，我的腿已经没那么累了，你快也歇歇吧，一会儿我们好去挖五指毛桃！”说罢从腰间扯下水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还不知从哪翻出几个金桔，丢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还冲我抛了几个过来，我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住，冲她一笑，也塞了一个进嘴，嗯～酸甜多汁！果然圆碌精选！
　　圆梦点头起身，在我旁边坐下，拿起我的手闭眼给我把起脉来，半晌她方睁眼，放开我的手，“脉象平稳，灵熙，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我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近日托您老的福，今日这药膳明日那药方的，我其实早大好了，你看我的脉象不是好好的吗？虽然一路行来有点腿脚发酸，但是出来走走反而感觉周身舒畅，好得很，你快好好歇歇吧，你才是最累的那个，又划船又按摩还给我把脉的，田螺姑娘也该有个度呀，往后也不叫你圆梦了，就叫你田螺算了！”我扯下她腰间的水壶，上供到：“快喝些水吧！”圆梦接过水壶，斜睨了我一眼，“我呀，就是这操心命哟～一个个都不省心，我只好时时耳提面命咯，哈哈哈～”
　　我好气的上前帮她扭开瓶盖，“快喝吧，田螺姑娘，就你话多！再说我要咯吱你了！”我抬起手吓唬她。
　　她不再说话闭眼喝起水来，倚靠在长椅上小憩。
　　我也扯下腰间的水壶，轻抿了一口水，抬眼打量起四周，晚霞似锦红若翡，衬着山花烂漫桃影憧憧，真真美不胜收。闭眼鼻尖轻嗅，淡淡花香袭来，身心皆软，仿佛和自然融合在了一起，我幽幽叹了一口气，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再次睁眼时，便看见圆梦圆碌二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圆梦望着我眼有忧色，欲言又止，而圆碌居然也露出少有的正色，我回之以一笑，表示让她们安心。这时正好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们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圆梦率先开口：“饿了？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然后我和圆碌便要去后山摘五指毛桃了，到时你就自己在这附近逛逛走走，你别怕，这四周没有什么山林野兽，安全的很，”圆梦抬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喏，我们就在那，一起身就能看见你的！”我点头，“好！”
　　圆梦回头朝圆碌挥了挥手，圆碌会意起身用手轻推了一下石桌上的机关，石桌轰隆一声，霎时桌面便与桌身错开，我惊奇一声，原来这石桌别有洞天，桌身竟为容器，内里装了茶壶、茶杯、茶炉、茶叶、火石、一小桶净水、一些医用品和少许的煤炭，圆碌俯身将所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用腿轻碰了一下桌面，石桌便又恢复如常。我感叹一声，“果然巧思！”“不错吧！”圆碌傲色的扬了扬头，“这样就不怕日晒风吹雨淋了，这可是司造司的手笔哦！”圆碌笑着将炉子引着，将净水、茶叶倒进茶壶，开始煲茶。
　　圆梦起身拿起了我摘的那朵碧台莲，一瓣一瓣的撕开丢进了壶中，接着拍了拍手，叉腰道：“好了，等煮开了之后我们便好好的品上一壶！”
　　圆梦抬手拍了圆碌屁股一掌，“把你兜里的桃花酥拿出来吧，再不拿出来，沾染上你的一身汗臭气，叫我和灵熙怎么吃！”圆碌轻呸一口，扭紧眉头：“我才不臭呢！哼！”随即解下腰间的小布包打开放在桌面，我伸头一看，这桃花酥小巧玲咯，一股药香和桃花香扑面而来，果然是圆梦的手笔，圆碌冲我一扬眉，“这可是我姐昨夜熬油点灯做的哟～”我不禁感叹圆梦的细心，果然是田螺姑娘啊，手艺就是好！
　　这时茶也已经煮好了，圆梦给我和圆碌优先倒了一杯，我拿起茶杯轻嗅了一下，清香扑鼻，浅酌一口，清香自胃肠间舒展开来传向四肢百骸，霎时间，身体倍感轻盈，仿佛将一天的疲惫都驱走了一样，“这碧台莲果然并非凡品，竟有这等奇效！”我站起身，动了动手脚，爬山带来的酸胀感竟然全无了！我惊喜抬头，却见圆碌一杯接一杯的大口喝着，仿若牛饮，我和圆梦皆满脸黑线的摇摇头。
　　食毕，我和圆碌负责清洗器具，圆梦则负责去补足净水，待归拢后复又放回了原处。然后，圆梦圆碌便趁着天色尚未黑透，去摘五指毛桃了。
　　我则在附近随意缓步逛着。山色宜人，吹起一地桃花。行至一处断崖旁，山风拂面，扬起了我的发丝和衣裙，衣袂翩飞，仿佛抬袖便可直飞九天。我轻闭双眼，抬起袖子，任由山风吹向我，一瞬的窒息感，令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日在寒冷刺骨的海水中般……
　　阿娘，我，好像又活过来了……一滴泪自眼角滑落，任由风将它带去了他处……

　　“姐姐，你说，灵熙到底是什么人啊？她又经历了什么？我怎么总是感觉她在笑的时候也很悲伤呢！”圆碌无精打采的有一下没一下的铲着眼前的五指毛桃，圆梦哎哟一声，“圆碌你小心点啊，别把根须扯坏了，那还怎么入药啊！”圆梦轻推了一下圆碌，抢过她面前的草药，看了看幸好没铲坏，随即扔进了背篓中。“还是那句话，她想说的时候呢，肯定会说的，我们千万不要主动去提，免的让灵熙心里难过！”，圆梦拍了拍圆碌的小脑袋瓜，“凡人心里皆有苦，看开就好了，灵熙也是心境豁达之人，假以时日，她一定会看开的！”
　　圆梦回首眺望了一下灵熙大约所在的位置，不看还好，一看真是要把人吓死，灵熙居然双手摊开站在断崖边！圆梦着急的惊跳起，扔下手中的石铲便要跑，圆碌察觉到圆梦的动作，不解的看了一眼姐姐，又看了看对面山崖，当即明白过来，三步并两步的伸手拉住马上要冲下山的圆梦，圆梦叫道：“你拉住我做甚！”
　　“姐姐别急，”圆碌抬手一指断崖附近的那棵桃树，“你看，那树影下是谁！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