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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重新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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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两方确定正式合作,不知道是不是柯燃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这场合作中,詹姆斯先生有所隐瞒,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小吴在柯总的授意下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都没能套出洋毛子的话,詹姆斯先生只是告诉他再过几天就走了,在这几天他想尽兴的逛一逛,去享受一下中国的美食和风景。
柯燃却只是捕捉到了詹姆斯先生的那句几天之后就走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没来由的慌了,此后的饭局上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一个劲地干酒,在临近结束的时候,他终于向詹姆斯问道这次樊江寒是不是也跟他们一块走。
这个聪明的欧洲人看了他一句,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当然了,你知道的,他对我们很重要”
樊江寒今天没来,最近也没见到他,似乎一切都预示好了,柯燃心里有点发苦,他定了定心神,问道:“他今天去哪了?”
“这个,他可没跟我说”詹姆斯先生似乎也很发愁。
柯燃拽起西装外套就走,蒋舟连忙拉着他,悄声道:“哎,你干什么去?还没结束呢“
“有你们就够了,我有事”
“你是柯总,有多大的事今天都不能走”
“管不了那么多了。”柯燃拽开了他,大步离开了包间。
蒋舟转过来笑着跟詹姆斯先生解释了几句,詹姆斯先生摆了摆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哉游哉地品着酒。
蒋舟突然有点心慌。
柯燃开车一路返回了酒店,站在樊江寒的房间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他执着地不肯停手,就好像一直敲下去,樊江寒就会给他打开门,跟他轻轻地说一声:“柯燃,进来吧”他会穿着家居裤,白T恤,乌黑的发梢带着刚刚沐浴完之后水珠,沿着瘦白的脖颈滑进领口,如同前几天的那个夜晚一样。如果是这样该多好,他会冲进去紧紧地抱住樊江寒,告诉他这几年他有多想他,是他这几天太过于懦弱了,是他不敢来找樊江寒。
从酒店出来之后柯燃又一路开回了出租屋,那间屋子一直都在那里,这五年来,柯燃不停地去续房租,却从来没去住过几天,只是偶尔回去打扫打扫,那里还是和五年前樊江寒离开的时候一样,就连物品的摆放都没有丝毫的变动。
柯燃打开了门,铁门在被推开的一瞬间似乎荡起了尘土,如同打开了被尘封已久的岁月的封条,他又是好久没回来了,房间里漫着潮湿的霉味,却没有丝毫人进来过的痕迹。柯燃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间屋子怎么小,他们当年是这么住下来的呢?他将西装外套仍在沙发上,卷起了袖口的衬衫,含了根烟,像过往的好多次一样默默地打扫起来,他将物件表面的尘土擦干净之后摆回原地,又将地拖地干干净净。这五年来,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樊江寒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只是每次来这个屋子的时候,尽管难受,但总是有一种温馨的归宿感,就好像人们口中的老屋子,人们不会卖掉他们的老屋子,无论他们多有钱,相反他们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总是回回到老屋子里度过几天。
小屋子里的客厅里有一扇很大的窗户,柯燃拉开窗帘,让窗外的夜色漏进来,当初租这间房子的时候,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这面窗户,樊江寒喜欢这面窗户,所以他们租下来了。
窗外的灯火光照进来,远处是灯火通明的高大建筑物,从这里还可以看到他们大学校园的一角,学校?柯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匆匆的抓起外套,将门锁上,向学校跑去。
诺大的校园沉浸在闷热的夏日夜晚,有嘹亮的虫鸣从旁边茂密的树丛中传出来,路灯下飞舞着不计其数的虫蛾,空气中传来未知名的花香,柯燃的脚步踩在校园的道路上,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这么大,到哪里去找樊江寒?他静静地走着,走过了实验楼,走过了篮球场和艺术楼 ,也走过了竹林小径,寻找过了每一个当年两人手牵手走过的地方,却仍然没有看到樊江寒的身影,最后他不知不觉地停在了当年自己的寝室楼底下——他们第一次表明心迹的地方。
樊江寒正靠坐在小径旁的那块大石头上,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佝着背,微微前倾,手间的烟头忽明忽暗,烟雾笼罩在他的周围,灯光流淌在他的白衬衫上,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江寒哥”柯燃叫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
樊江寒转过了头,唇间含着还未吸完的烟。
那一刻很奇怪,就好像有无数光景在此重聚,过往的,现在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沿着记忆之河逆流而上,找到了彼此最开始的地方。
樊江寒似乎没想到柯燃会找到这里来,吸剩下的半支烟也掉在地上:“啊,柯燃,你怎么”
柯燃将外套狠狠地扔在了草地上,然后扑过去抱住了樊江寒,樊江寒动都不敢动,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离地这么近,他甚至能听到柯燃猛烈的心跳声。
柯燃的声音有点哑:“能不走嘛?”
“啊?”
柯燃心里边猛地一抽,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儿涌上来,要是樊江寒这次走了,他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时之间,所有的顾虑和退缩都不在了,只剩下了内心最本能的想法:“江寒哥,你别走,我现在能养的起你了”
樊江寒久久都没说话。
柯燃的力道愈发紧了,勒地樊江寒胸腔都疼,他急不择口地表白道:“这五年,我很想你,每天都想,你留给我的那张照片,我看到了,你说不要让我忘了你,我没忘.....,出租房也还在,这次见面,我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不敢去找你.....江寒哥,你别走。”柯燃断断续续地将五年的思念就这么说出来了,没有他想象中地难以开口,在那最慌乱的一刻,所有最真挚的感情都道了出来。
“谁说我要走了?”
柯燃放开樊江寒看着他,樊江寒的眼眶有点红。
“詹姆斯说你......”他恍然明白过来了。
樊江寒笑了,他吸了吸鼻子,将柯燃眼角的湿润抹干净:“这么好骗啊,柯总”
柯燃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那我最近怎么没看到你.......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躲着你,不想见你,以方便过几天跟詹姆斯先生回欧洲去?”
“......”柯燃看着樊江寒,什么都没说,但无疑是默认了。
樊江寒乐了,拉着柯燃坐在长椅上,指着远方的校园问道:“你觉得这里好嘛?”
柯燃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已经决定回来任教了,过几天就能上课,你不是希望我能一直干干净净地站在讲台上嘛?”
樊江寒在夜色中看着他,眼神清亮。
柯燃瞬间就说不出话了,他紧紧地抱住了樊江寒:“江寒哥,我们重新开始好嘛?”
樊江寒用侧脸蹭着他的脖颈,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他,缓声道:“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樊江寒还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只记得彼此拉着手,遇到没人的地方就使劲的吻,那不是吻,是拼命地啃咬,一路上他们走地磕磕绊绊。
他转身看向身旁睡着的人,五年的时间不见,他好像变了很多,变成了柯总,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仍然是那个坦诚直率的少年,兜转之间,他们已经错过了彼此的五年。
五年以前,樊江寒做了一生中最叛逆的事情,脱离了箫澜的控制,只身去了欧洲,在詹姆斯的帮助下,在那边申请了学校,而整件事只有樊抿泽知道。
刚到欧洲的那一段时间,他就得了厌食症,吃不下饭,吃多少就全部吐出来,没过几天身体就以肉眼可以的速度消瘦下来,那个时候樊江寒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想念一个人真的可以想到连饭都吃不下的地步。后来,他进了医院,樊抿泽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第一次把樊江寒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出院之后,樊江寒瘦地只剩下了九十多斤,有一次照镜子的时候,他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如同瘾君子一般的影子,差点没认出来那就是自己。
后来学习生活稳定下来之后,情况慢慢有所好转,他沉浸在学习的空余时间里爱上了旅行,那些年,他基本把欧洲跑遍了,他买了大量的明信片,每一张都是“给柯燃”,可是在每次放进信箱寄出去的那一刻他又收了回来,于是他就有了二百多张未寄出的明信片。
有一年,樊江寒和同学一块去挪威,正赶上了那里的冬天,那个地方的雪很大,铺天盖地的白色,像极了那年冬天的哈尔滨,他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四处晃荡着,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他跌倒在了雪坑里,手脚冻地僵硬,生平第一次脑海中闪过一丝死亡的念头,也许睡在这冰天雪地里永远不再醒过来也不失为一种解脱方式。但是这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狠心制止了,他想到了他给柯燃留下了一句话:“我的少年,别忘了我”那不仅是柯燃的一盏明灯,也是樊江寒的一盏明灯。
柯燃突然闭着眼睛笑了。
樊江寒从沉思中回过神,问道:“醒了?”
柯燃睁开了眼睛:“江寒哥,你看地我睡不着”
“装,你是睡够了吧?”
柯燃紧紧地勒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里,拱了拱:“江寒哥,我做梦了”
樊江寒将下巴抵在他的头上,用手扒拉着他的头发,好笑道:“嗯嗯?”
“梦到你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柯燃的语调有点阴暗。
“然后你上去把他打趴下了”
“没有,我上不去......江寒哥,你跟我讲讲你在外边的这几年吧。”
“好啊,想听什么?”
“全部”
樊江寒清了清嗓子,用轻松的语调将他在欧洲这些年的经历简单地概述了一下,还着重讲了几件比较有趣的事情来逗柯燃。
“肯定不是这样的,你骗我,没那么容易”柯燃有些执着。
樊江寒:”......“他专注的拨弄着柯燃的头发,柯总的头发长了,发型也变了,不再是当年的寸头了,弹起来不方便,但是扒拉起来却更顺手了。
“那你呢,柯总?”
柯燃:“.....”
在这段感情中,没有人是局外人,在看不见的岁月里,他们都挣扎着向彼此走来。那些难以启齿的痛苦时光就留在心底最深处吧,他们都知道,都懂得,因为懂得所以选择不提,只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来呈现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