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庶女》钟澄

9、怒摔怀表

　　一转眼就到了与江宝瑜约定的日子，这日下午江宝瑜和江柠、江梒按照约定一起到江橙的住处说话、闲聊。

　　一众小姐带着丫鬟们到来，顿时将江橙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江橙邀请几个姐妹到书房说话，丫鬟们都留在客厅中。

　　杏仁和筱霞端着托盘上了酸梅汤，又出去给丫鬟们倒水。

　　江橙书桌上的铅笔引起众人的兴趣，江宝瑜对江橙道：“四姐，你这个笔不错，我要十支。”

　　江橙还没答应，江宝瑜又对江柠、江梒道：“二姐，六妹你们也拿一些去耍耍？”

　　江柠嗔笑道：“哪有没经过主人同意，就自发分派起来的道理？”

　　江宝瑜一听，讪讪的摸摸头，“好吧，那就算了，我就图个新鲜，想来也没什么意思，跟钢笔比可差远了。”

　　江梒闻言忍不住摇头，江宝瑜太过娇惯了，钢笔又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她有一支，平时都舍不得用。

　　江橙心中腹诽：“江宝瑜，你也太自来熟了吧？我何时答应要送铅笔给你。”

　　众人喝着酸梅汤吃着糕点，安静了没一会儿，江宝瑜就一马当先，高谈阔论起来。

　　江橙面带微笑的听着，十二岁大的江宝瑜观点其实很幼稚，但她并不怎么插话，她知道江宝瑜和江柠是来看“稀奇”的，江梒是被拉着凑数的，大约是想探究她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江宝瑜评论了一番成都最近风靡的衣服首饰款式，又炫耀了一把手里的怀表，还故作亲热的问道：“四姐，你没见过怀表吧？要不要借你玩一会儿？”

　　江橙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不用了，没兴趣。”

　　见江橙这么不给面子，江宝瑜瞬间涌起几分火气：“你......”

　　话没说完，就被江柠打断：“四妹，你平常都读什么书？你端午那晚作的诗，我佩服的很。”

　　江柠素来无视江橙，在勤奋又聪明又傲娇的她看来，自卑蠢笨内向的江橙不过是渣滓浊沫而已。

　　但是，端午夜宴上江橙的一首白话诗，叫她无法再将江橙认作是渣滓，作诗是个人才华、意趣的展露，江橙能写出那样的诗，有资格做她江柠的妹妹，至于胜过自己一回，有运气使然，难道还能回回胜过自己？

　　江橙却没有兴趣和江柠和江宝瑜等人亲近，原身小江橙总是忍让她们又嫉恨她们，从她的角度来看，不过是两个被宠坏的小姑娘，算不上恶毒，她不讨厌她们，当然也喜欢不起来。

　　想想，小江橙的悲剧可以说是家族里资源分配不公平造成的，而她江橙不要江家的资源，那么就跟在座这些人实际上不存在什么利益纠葛了。

　　如此想着，江橙语气疏离的道：“我平常都是随便翻翻和跟着学堂林老师学，都一样的。”

　　江柠点头，她了解过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最近江橙作出来的诗还可以，但跟端午夜宴那首没法比，越发肯定江橙那天只是运气好，超常发挥。

　　江宝瑜的脸色却顿时就变了，怫然不悦的站起来，说道：“四姐不愿意说就算了，何必扯谎，端午夜宴上扯谎被二叔训了还不记训吗？最看不上你这种虚伪的样子了，二姐、六妹，我们还是走吧，咱们拿她当手足，她可不是！”

　　江橙有点错愕，我去！至于吗？再一次被江宝瑜的敏感，小心眼，刀子嘴，浑身是刺震撼到！

　　江橙没想到她一句话刺激到江宝瑜，但她并不在乎。当即，淡然的笑了笑，继续喝着酸梅汤。

　　江宝瑜说看不上江橙，江橙其实也看不上江宝瑜，有些人天生就合不来！

　　江柠将江橙的表情尽收眼底，还有她清澈眼睛中一闪而过的讥笑，她嗔江宝瑜一眼，说：“四妹的题可不是白刷的，你要是也那么勤奋说不定也可以写出那样的诗，”又转头看向江橙：“四妹以后想在作诗一途上精进吗？”

　　江宝瑜被江柠瞪一眼，就知道失言，但倔强着不肯承认，僵在那里站着。

　　江柠今日穿着苹果绿乔琪纱旗袍上衣，高领圈，荷叶边袖子，腰以下是半西式的百褶裙，很是时髦好看，听说是最近上海流行的款式，成都还没有。

　　江柠的示好，江橙没有多大感觉，敷衍的道：“再看看吧！”

　　江柠娇俏的一笑，若有所思，拿着茶杯瞟着江橙的书桌上镇纸压着的一篇诗稿，很标准的正楷，文章题目是《生如夏花》：“生如夏花之绚灿，死如秋叶之静美......”看了这两句开头，就被吸引过去。

　　江橙也不理僵着的江宝瑜，她可没有义务哄小屁孩，见到江桅和江槐走进来，笑着问江桅，“大哥近日可好？”江桅和江槐要去军营里学射击等，不常出现在学堂。

　　江桅性格温和，很有大哥的风范，朗声的应了江橙一句，“还好，上午去军营一趟，回来就过来了。”

　　混世魔王江槐看江橙和江桅聊天，无聊的打个哈欠，手掩在嘴上，眼睛四处看着，讽刺道：“四妹这里真寒酸！”

　　江槐的心思：他肯来江橙这里玩，其实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妹妹，毕竟，四妹的诗确实写的好。

　　江橙微微一笑，对江槐点点头，又一个被宠坏的小朋友而已，都要计较首先呕死的是她自己。

　　无趣！江槐撇撇嘴。

　　见没人听自己说话，特别平时跟她一样看不起江橙的江柠，不理自己反而在那边自顾自的问江橙：“四妹，可以让我看看你这篇生如夏花吗？”江宝瑜脸涨的通红，她还没有被无视的经历，脾气一上来，将手里的怀表狠命的往地上一摔，不管不顾的踩上几脚......

　　“五妹，你干什么？”江桅刚看到江宝瑜的动作，想要阻止她已经迟了。

　　怀表砸在地面上，又连踩数脚！这个举动让一屋子人都惊呆，愣了几秒钟。

　　江槐连忙喊出声，又蹲下来去地上小心翼翼的看怀表，真要摔坏了，事就大发了！丫鬟们听到屋里喊，一起涌进来，就看到江宝瑜在书桌边垂头呜呜的低声哭泣，其他人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

　　江橙阴着脸站着，她现在只想说一个字：靠！

　　这种通过哭闹来博取关注的小孩子举动让她无言以对，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她要在这里跟一班小屁孩打交道？

　　江宝瑜的怀表摔坏了，第一责任人不会是江宝瑜自己，而是她江橙！

　　木絮抱着江宝瑜，焦急的道：“五小姐，五小姐你怎么了？”江宝瑜被木絮搂着，也安静下来不再哭，只傻傻的站着。

　　门口的丫鬟们探头看着，就有人匆匆离开去报信。

　　江桅小心翼翼的拿起怀表，见没有损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怀表递给木絮，“你快好好收着，别让她又给摔了？”

　　木絮仔仔细细就着屋中的光线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转身细心的给江宝瑜带上，埋怨道：“好好的玩，摔怀表干什么？”

　　江槐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好在四妹屋子里有地毯。”要是青砖地面，怀表肯定坏了，这块怀表不是外面随便买的，是父亲的战利品，很精致的工艺品，出门前江宝瑜撒娇借过来玩的，要是摔坏了父亲回来就死定了！小厮过来扶着腿有些发软的江槐，给他端来茶。

　　江柠这时回过神来，眼眶通红，被江宝瑜气哭了：“你要对我有意见，直说，何苦摔爸爸的怀表。”

　　江宝瑜一向喜欢这个学习好的二姐，让她在外面很有面子，虽说跟江柠有时也有矛盾，但关系比跟江橙江梒好太多了，因而听到江柠的指责让她心里更难受，哭的比刚才更厉害。

　　杏仁在江橙身边，见怀表没事，如释重负的松口气，筱霞知道这块怀表事关重大，但到底没和杏仁一样感同身受，她跟着江橙时间不长。

　　江橙皱着眉头，冷眼看着闹矛盾的江宝瑜和江柠，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肚子里也憋着火：江宝瑜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你摔怀表，换个地方不行，非得在我屋子里摔？

　　这时，屋外传来江三太太的声音，“嗳哟，我说两个小祖宗，你们又怎么啦？”说着话，就见江三太太带着木棉、丫鬟们一阵风的快步走进来，随行的丫鬟除了木棉外都在等屋外，没跟进来。

　　江三太太穿着紫罗兰色纱衫，珊瑚线滚边、雪青色的百褶裙，一进门喘了喘气，从窄窄的袖口扯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轻拭去额头上的薄汗，她心里头有些无奈：府里多少事等着她处理，偏偏这两个小祖宗闹矛盾，一个是嫡女一个是督军的心尖尖，她能不重视的赶过来？态度很重要。

　　听木絮回明了情况，江三太太道：“哟，一句玩笑话就至于闹成这样？五丫头可别哭了，让兄弟姐妹们看了笑话呢，”又安慰着江柠，“二丫头快也别哭了，这么好看的脸蛋，再哭啊，就不好看了。”

　　......

　　江三太太一连串的词儿利索的哄好两人，让丫鬟护着两人回到各自的院子，这一会功夫江大太太和三姨太也都听到风声了。

　　江桅、江槐和江梒等人带着丫鬟、小厮纷纷离开。

　　江梒临走时，给了江橙一个担忧的眼神，她在确定怀表没有被摔坏之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江橙可能要被牵连，这让她很担心。

　　屋子里的人基本走空，江三太太眯着眼睛看江橙，“四丫头，兄弟姐妹们玩闹都是有数的，怎么五丫头到你屋里就要摔怀表呢？五丫头到你这里来玩，你要尽让着她，一家子和和气气不好？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