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庶女》钟澄

70、哪里不一样了

　　刺客的尸体清理出去，舞厅很快收拾好，又恢复了莺歌燕舞的景象。

　　这种景象在民国是司空见惯的，就好比上海，租界内外，一道闸门仿佛隔开了天堂和地狱，两极分化得很。

　　徐元哲低着头，看向下面的舞台，百合正唱到高.潮处，婉转悦耳的歌声引来台下一片叫好。

　　用一句话来形容眼前这番景象再恰当不过：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徐元哲眼睛看着楼下舞台上成熟美艳的百合，可脑海里却总浮现江橙那张清丽的小脸......

　　他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椅子上，修长的食指敲着桌面，百合进来时就见到他这幅时而微微皱眉，时而嘴角上扬浅笑的模样，俊逸霸道得犹如天神，柔和的暗黄灯光照下来，驱散掉他身上的冷气，让百合不由得大胆了几分。

　　“大少......”百合走上前，放柔了声音轻唤了一声。

　　徐元哲偏过头，百合欢笑着走近，刚准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料徐元哲伸手拉住了她，跌坐入怀，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玩着她垂落的发丝，指腹从她白嫩的脸庞划过。

　　突然觉得这浓妆艳抹的脸艳俗得很，徐元哲黑眸里闪过嫌弃之色，把玩发丝的手不由地使了力道。

　　“嘶...大少，疼！”百合吃痛低吟了一声。

　　徐元哲却并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道，百合不知他怎么突然就发起怒来，又不敢挣脱，只得咬牙承受，眼里的泪珠摇摇欲坠，终于忍不住溢出眼眶。

　　终于，大手松开来，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弄疼了？”

　　“不疼！不疼的！”百合胆怯地逼回眼中的泪，闻言连忙摆手，勉强的笑道。

　　徐元哲看着她，手上抚上她的脸庞，替她拭去泪痕，百合眼中娇羞与惊喜乍现，心跳加快，仿佛要跳出胸口，一双美目在他脸上流转。

　　徐元哲低头凑向她微张的红唇，一股浓厚的香水味蹿进他的鼻孔，两唇相邻，他却硬生生停住，怎么也下不了口。

　　百合闭着眼睛，能感觉到那熟悉的烟草味靠拢而来，再然后...停住了......

　　她心里如抓心挠痒一般期待着，下一秒徐元哲却将她推出怀，百合踉跄着站稳身子，眼里闪过失望和不甘，她舔着脸又软软的唤了一声，撒娇的意味颇浓：“大少......”

　　见徐元哲没反应，不知在想什么，她鼓起勇气走上前环住他的脖子，大着胆子重新坐回他怀里，将头靠在他的肩窝处：“百合爱慕大少，这辈子都是大少的人，大少要了百合吧。”

　　女子吐气如兰，靠在耳边呢喃，向来最易让男人失去理智，然而徐元哲却依然不为所动。

　　百合拿鼻尖去碰触他凸起的喉结，只觉得自己身体里荡起陌生的情潮，痒到了骨子里。

　　“嗯...”百合低吟出声，像猫一样蜷在徐元哲怀里，颤抖着手去摸索他颈间的衣扣，然后指尖探进去......

　　气氛逐渐暧昧起来，百合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清晰可闻。

　　徐元哲一动不动地半靠在椅子上，任由怀里的女子动作，女子热情似火，他却顿觉无趣，提不起半分兴致，自顾自的摸出怀表看时间，百合见他不理她，一时小性子上来，竟抢过怀表撒起娇来：“大少，你看看百合嘛......”

　　徐元哲却在那一瞬间变了脸，轻蔑地看着她被欲望染红的脸，声音冰冷:“拿来！”

　　百合脸上潮红褪去，一张脸吓得惨白，哆嗦着将手里的怀表递过去，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大少...对...不...起...我...”

　　“滚！”徐元哲眼神阴郁地盯着她。

　　徐洋正在这时敲门进来，见到这个场景，似乎早已司空见惯，没有半点惊讶之色，行了军礼。

　　“大少，给江小姐主仆请了医生，开了压惊安神的药，她们现已睡下，我留了人在江小姐包厢外保护。”

　　徐元哲点点头，一边站起身一边扣着扣子，徐洋上前替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舞厅包间回自己的包厢休息之际，百合爬过来死死的揪着他的衣摆，哭喊着：“大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原谅我...”

　　徐元哲低头，针一般的目光冰冷直射下来，随即一脚重重地踹开她，不做半点停顿的离开。

　　今天过后，那个叫江橙的少女似乎在他心里有点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

　　或许是她救贴身丫鬟时的奋不顾身，或许是她伸手捡了拉弦的手.雷那一刻的勇敢，又或许是她看向自己时那种冷淡而倔强的眼神，谁知道呢？

　　......

　　就在徐元哲打算跨出包厢门口时，唐国突然来拜访了，见着趴在地上的百合时，尴尬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唐先生，请进！”见徐元哲开口，徐洋示意手下人带百合离开包厢。

　　唐国抱拳入内，寒暄几句便说明来意：“徐先生，晚饭的时候起了些口角，我代佐藤先生说声抱歉。”

　　见徐元哲不语，唐国替佐藤说好话，道：“佐藤先生为人还是不错的，他对我国没有任何恶意，而且他在书画上很有造诣。”

　　徐元哲调侃道：“古董贩子嘛，当然要懂书画，否则还不被人卖假货给骗了？”

　　唐国疑惑道：“徐先生似乎对佐藤先生颇为不满？”

　　“我是对所有的古董贩子都不满，包括那些将国家的文物卖给洋人的国人，”徐元哲声音里满是愤慨，“多少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流失海外，不用我多说吧。”

　　唐国解释说：“据我所知，佐藤先生搜罗的多为古籍史料，专供日本学者研究历史之用，价值并不是很高。”

　　徐元哲反问：“难道在唐先生眼中，古籍史料就不是国宝？”

　　“呃，”唐国顿时语塞，硬着头皮道，“我觉得吧，这些史料如果用于研究，研究成果又能公之于众的话，也是件好事。”

　　徐元哲问：“你对佐藤了解多少？对他嘴里的内藤先生又了解多少？”

　　唐国道：“我只知道内藤先生是日本的大学者，其人对于史学和文学颇有造诣，对我国传统文化极为推崇，而且他是反对日本军事侵略我国的。”

　　徐元哲挑挑眉，讽刺道：“他确实推崇我国传统文化，但他认为我国已经日暮西山，日本才是旭日东升，你知道在日本占领东三省，劫持晚清废帝的问题上，他是怎么说的吗？”

　　唐国摇头道：“不...清楚。”

　　徐元哲道：“他说，此举为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唐国眼睛一缩，震惊道：“内藤先生这种大学者，应该不会说这种话吧？”

　　徐元哲冷笑说：“不要小看一个学者的影响力！何况他还是个政客。”

　　唐国默然不语，这个论调跟那些叫嚣着“东亚共荣圈”有何不同？内藤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已经无话可说了，惭愧的是自己竟然将豺狼虎豹视作知己好友。

　　良久，唐国起身拜道：“徐先生见多识广，今日恳谈唐某醍醐灌顶，从今往后，我会跟日本人保持距离，至少不会帮着他们出卖祖宗。”

　　徐元哲不想谈这些糟心事，但既然唐国主动送上门，他又怎会放过，当即笑道：“早闻唐先生画技精湛，不知可否忍痛割爱，卖上几幅给我？”

　　拿去转手一卖，又多了一些军费不是？蚊子血也是血嘛。

　　“徐先生喜欢，那是在下的荣幸。”唐国高兴道，这是徐元哲对他的作品的肯定，传出去他的名气必将更上一层楼。

　　......

　　接下来的日子，在船上倒是相安无事，江橙和徐元哲他们顺顺利利的抵达上海。

　　江橙穿着一件碎花洋裙，眉峰如黛，一双杏眼若秋水，乌黑柔顺的秀发挽在脑后，乖巧可人的气质扑面而来，她拎着手包走下游轮，顿时引来码头上不少男性的注目。

　　码头上江槐正指挥着几个仆人将手里的牌子举高一点，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欢迎江橙回家！”

　　徐元哲带着江橙走过去笑道：“江槐，别来无恙啊。”

　　江槐见到徐元哲颇为高兴，他哈哈笑道：“徐大少，一路上辛苦了”，眼睛略过徐元哲看向他身后的江橙，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四妹吧？”

　　“三哥！”江橙笑着喊了一声，小时候的混世魔王如今也长大了，看上去行事还颇有章程，不像小时候那般混不吝的样子了。

　　“哈哈哈，女大十八变，倒是比几年前好看不少，看来鹿家把你照顾得很好。”江槐笑得满脸开花。

　　徐元哲递过一支香烟，问道：“开了几辆车来？”

　　“两辆，”江槐接过烟回答，又问道：“大少是要用车吗？”

　　徐元哲摆了摆手：“不是，官邸有安排车来，是怕你的车不够用。”说完还笑着看向江橙，眼里满是揶揄。

　　江槐拍着身旁的黑色小轿车说：“怎么会？我和四妹还有她那小丫鬟坐一辆，其他仆人坐一辆，这可是最新款的美国车，空间大着呢。”

　　就在这时，徐洋指挥下属将江橙那十几个大箱子搬下来，对江槐、江橙说：“行礼都如数搬下来了。”

　　江槐惊得张大了嘴巴，总算明白徐元哲刚才为什么那么问了，顿时手抚上额角，头疼的问道：“四妹啊，是不是夸张了点啊？”

　　“嘿嘿...舅妈说人到东西就到，都备齐了省得去买新的...还给大家备了手信哦。”江橙挠了挠头解释道。

　　“行吧...大不了派人在这守着，让车跑两趟。”鹿家人给准备了手信？江槐挑挑眉，心中一喜，不敢有半分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