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年代》木子珂

10、（9）

　　夜里十二点，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黑夜像一阵汹涌的洪水，气势汹汹地朝我奔腾而来，压抑我到不能呼吸。而那天上的星闪烁着灿烂的微光，在晦暗的潮水中静静歌唱。它们是不是天空的生灵，能够得以听懂我这满腹的心事？
　　夜凉如水。
　　白色的窗纱被夜风吹起，飘逸在空中；月光则像是上帝的眼泪，竟然默默地洒了一地。
　　我迎着月光，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烂漫星空，然而，它太大太大了，它可以从我手掌的缝隙中无声无息地溜走，做到不露痕迹。
　　我的头脑无比兴奋，偷偷打开电脑，上了□□。
　　上□□的人寥寥无几，在盲目的寻找中，只有他还在。
　　我看见他的□□签名改成了：朝中真他妈的无聊！
　　“在？”我用□□问他。
　　“嗯。”
　　“这么晚还不睡呀。”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
　　“睡不着。”
　　“嗯，我也睡不着。最近烦人的事太多了。”
　　“我也差不多。”
　　“小姑娘，别学我说话。”
　　“我没学你说话，只是我们的境况相似罢了。”
　　“或许我们真的挺有缘的。”
　　“貌似是这样……”
　　“论坛里的帖子你看了吗？”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跟我提这件事。
　　“看了。”
　　“觉得如何？我觉得她还真是够贱的。”
　　“这是她的选择吧，我们都无权干涉。只是我很讨厌李孟哲。”
　　“你不要因为我影响你对人的看法。”
　　“没有，我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什么轻易影响我对一个人的印象。”
　　“对了，最近一切都好吧？”
　　“干嘛问我这个？”
　　“我最近不太好，所以想问问你好不好。”
　　“嗯……或许我们同病相怜。”
　　“怎么了？她欺负你了？”
　　“也没什么，她只是警告我不要把她的事说出去。”
　　“你知道她和李孟哲的事？”
　　“我知道，其实那天我看见他们——接吻。”
　　“怪不得。她肯定以为那个帖子是你发的，所以才叫人来找你麻烦。”
　　“但是，那群人找的明明是刘悦啊？”
　　“谁知道，她或许也想教训刘悦。”
　　“我觉得自己真是危险了。她们既然敢来第一次，一定还会有第二次。”
　　“对，就算你跟她解释她也不会信的，她这个人就是这么恶劣，光鲜的外表下填满的都是虚荣与自私。”
　　“你还挺了解的。”
　　“哼，初中的时候我真怀疑自己瞎了眼了！”
　　“你也别这样说，她不会太嚣张的。”
　　“她已经够嚣张了！”
　　“好了，别谈她了。”
　　“我也不想再谈下去。不过，你今天的表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这算得了什么。你知道吗，以前她经常带那类人到家里来，喝酒吃饭，还借她们钱，有一次，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和那群人打了起来，就在家里，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我真是吓傻了！结果打了110。后来她和那群人被带到派出所，一直从下午申到夜里八点，派出所才让她们回去，幸好没人在家。所以那件事就被瞒了下来。要是被学校知道，大概就要成为她人生的污点了吧。这么多年，她次次都得寸进尺，抽烟、喝酒、谈恋爱，她除了一个美丽的外壳和优秀的学习成绩，根本不剩什么。初一开学的那天，她居然就躲在学校旁边的小胡同里跟一个男生接吻，结果那场面很不幸地又被我撞见。当时，我记得他们的衣服都快脱完了，但是她看见了我，很快把那个男生推开，穿上衣服，又像没事人一样走出去。我发誓那是我看到的最最龌鹾的场景！我试图把那些都忘掉，于是我强迫自己认为她是个乖乖女，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久而久之，我潜意识里居然都把它们当成假的了，直到今天你说起。要不是你，那些回忆或许都会成为我的心事。现在，我好像才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其实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生。”
　　我断断续续打了一大段话发到□□上给他，他很快回复给我：“所以你是被吓大的？”
　　“算是吧。”
　　“这些事我是在这个暑假才知道的，不过她以前的风流韵事还不止这一件。”
　　“得了，你别再告诉我什么，这些话跟你说完以后，我已经全忘了。”
　　“呵呵，忘了好，有些事根本没必要记那么牢。”
　　“她可能不是处女了吧。”他突然发上来这么一句。
　　他是在感叹么？
　　“怎么这样说？”
　　“没什么，自言自语。”
　　“喂，你还是放不下以前的事吧。”
　　“屁话！我早把她忘了！”
　　“说屁话的人是你！一看你就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有吗？”
　　“怎么没有？！为什么你有那么多的秘密都不肯告诉我？你宁愿一个人慢慢消化，也不肯说出来吗？”
　　“夏苒，你说我是你的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
　　我面对电脑看了很长时间，坚定地打出两个字：朋友。
　　他却迟迟没有回应。
　　这时，突然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我起身开门，钟晴正站在门口，长发披肩，穿着白色的长裙睡衣，跟女鬼有的一拼。
　　我冷漠地看着她，过去的一幕幕涌上脑海。
　　“有什么事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抽起来。
　　她这是在做给我看吗？她真的嚣张到这种地步？
　　“别在家里抽。”
　　“要你管。”她斜眼看我。
　　“别忘了，这是我家的房子，你家根本没出过一分钱，我可以随时让你滚出去。”
　　“看哪看哪，现在变这么拽啦？我看要滚也是你先滚。”
　　“在这里，你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你懂吗？！”我提高了嗓门。
　　“哼，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今天的人是你找来的吧？”
　　她吐出一口烟雾，对我冷冷地笑。
　　“你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尽管冲我来，不要连累别人。”我继续说。
　　“你当你是救世主还是大善人？！你不过是一颗棋子，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你想要我亲口把那些事告诉你妈吗？哦，最好让全校人都知道你的那些丑事！！到时候，是你的下场比较惨还是我的下场比较惨呢？”
　　她的脸已经气得发绿了，不由分地从地上拿起一个名贵的古董花瓶，向我狠狠砸来。
　　“我让你去死！！！”
　　她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客厅，伴随着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声音。
　　夏一平和钟君怡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着这幅场景吓得不知所措。
　　“出什么事了？”夏一平问。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钟晴不住地喘息着，眼睛瞪得很大。
　　“你说啊，现在他们都出来了，你说啊。”
　　我沉默着。
　　“说什么呀？小晴，你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还有花瓶是怎么回事？”钟君怡说。
　　“为什么不说？我的大善人。”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把地上的花瓶碎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没什么好说的，”我平静地说，“爸，钟阿姨，花瓶是我不小心打碎的。”
　　“你们没有吵架？”
　　“小吵罢了，双方都有点冲动，现在没事了。”
　　夏一平疑惑地看着我，说：“那快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嗯，我知道。”
　　钟君怡把钟晴带去了她的房间，夏一平也跟着进去了。
　　刚才的一切恍然若梦。
　　也许，我真的过分了。过去的我也从不敢说那些话，我早该知道她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