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hayday啊

5、第 5 章

　　等到贺阳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贺阳在看到叶梅时，才慢慢的想起，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他和叶梅是初中同学，最后毕业的时候，叶梅还来过家里吃饭。
　　但是两人初中可以说毫无交集，这些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忘了也是情有可原。
　　在贺阳找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的时候，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经常吃饭的“小胖哥大排档”。
　　两人点了五斤小龙虾，要了一份牛柳抄河粉，一碗黄豆猪蹄汤，三瓶啤酒，一杯纯牛奶。
　　贺阳将筷子，水杯一一消过毒，递给卓一凡。
　　卓一凡还处在方才的情绪中，他问道：“你说，真有这种被虐待还死心塌地爱上对方的事情吗？”
　　“有，怎么没有，这不是例子摆在你眼前吗？”贺阳就着端上来的黄豆猪蹄汤喝了几口，胃瞬间暖了起来，朝卓一凡挑了一下眉毛。
　　卓一凡翻了个白眼，无声的表示对贺阳这种冷笑话的抗议。
　　“没想到叶梅没有考上高中，她那个时候的成绩，我记得还是不错的。”贺阳唏嘘道。

　　他念的初中是南阳西城区第二实验中学，说是第二，却是西城区最好的初中了。
　　西城区一共三所学校，名字也取的特别随意，分别叫南阳市西城区第一实验中学，南阳市西城区第二实验中学，南阳市西城区第三实验中学。
　　偏偏叫第一的，每次的中考成绩干不过第二。因此南阳市西城区第二实验中学在老百姓的口中往往都被叫成西城实验中学，很多外地来的居民不知道，打听到一个名字便拼命走关系，铆足了劲把孩子往西城区第一实验中学送，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西城实验中学指的是西城区第二实验中学。
　　贺阳因为贺生的关系初中就在西城区第二实验中学里读，这里的学生大部分是拥有学区房的居民以及部分特殊职业照顾的孩子。拥有学区房的孩子里就包括了叶梅这样子的，成绩普普通通，家境也普普通通，但是因为但是因为房子买的早，学区就划在这里，因此也在这儿读。
　　只不过贺阳初一和叶梅一个班，初二开始分班走读之后，两人就一个去了A班，一个到了C班。
　　初一那一年，贺阳刚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父亲，实在是过的有些糟糕。原本活泼的他也日渐沉闷不少。只是他的热心肠依旧没什么改变。
　　他对叶梅有印象就是在开学的第一个月后了，当时他身高已经窜到一米七零，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叶梅坐在她前排，平时的叶梅存在感几乎为零，她把自己的周围画了一个小小的圈，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都蜷缩在那个圈中。
　　刚上初中孩子最为好动，男生女生课件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她，她就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在纸上涂涂画画，不受干扰。
　　刚开始的时候还总是有女生喊她一起玩，但是每次叶梅都抿着嘴巴摇摇头不说话，久而久而在同学们快速玩闹在一起的时间里，也就渐渐忘记了班级上还存在叶梅这么一个人了。
　　而这一天叶梅却表现的有所不同，她不再专注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在白纸上涂涂画画，而是不安的东张西望，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是贺阳拍了拍她的背，询问道：“你怎么了？”
　　叶梅低着头，没有转头，正当贺阳以为她不打算理自己的时候，叶梅扔过来了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你帮我看看凳子上有没有血。”
　　贺阳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站起来，往叶梅的凳子上撇了一眼，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俯下身，说：“同学，你怎么了，凳子上没有血。”
　　叶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越发的红了，支支吾吾道：“我可能来那个了，但是我，我不知道。”说完把头埋在手臂上又不抬头了。
　　贺阳一脸懵逼，正待再问，发现叶梅又弱弱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可以帮我买一下卫生巾吗？”
　　贺阳：……
　　原来如此，十三岁的贺阳懵懵懂懂的跑去小卖部帮忙买女性用品，回来的路上还因为这件事情被班主任遇见，被他老人家好长一段时间怀疑自己和叶梅的关系。
　　当然也只是怀疑了一个多星期而已。
　　彼时的贺阳已经和陈玉璟关系已经很好了，陈玉璟一家为了方便照顾苏文和贺阳，都已经从邻市搬到了南阳市，两人成了一个小区里的邻居了。
　　贺阳记得这件事情没少被苏文拿出来笑话自己，苏文当时还学着班主任的语调，说：“喂，是贺阳的妈妈吗，哎，我是他初中的班主任，是这样哦，你最近也多关心一下贺阳的日常生活，监督一下他的学习状态，哦，哦，没有什么事情，就是青春期的孩子可能对异性存在一些好奇心，哎，所以我们多多关注一下他，有什么事情我们及时联系。”
　　贺阳刚开始还会开口反驳一下，后来还会跟苏文讨论一下当时买卫生巾的心境感受。
　　这个时候的陈玉璟往往就被贺阳的描述逗笑的前俯后仰，还会追问一下：“贺阳哥，那然后呢，这个女同学有没有很感谢你。”
　　贺阳装作一脸高深的样子，回到：“不可说不可说。”
　　哪有什么不可说，整个学期，也就那一天贺阳和叶梅有过超过十个字的对话，之后叶梅又恢复了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无非就是在往后传试卷的时候，叶梅会看一眼贺阳的分数。

　　贺阳看着眼前坐在审讯室，不安的绞着手指的叶梅，感叹时光对有些人真是很残忍。记忆中的叶梅虽然长相普通，但却比眼前人好过百倍。原本还算白皙的脸庞，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变得粗糙不堪，脸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痕迹，头发乱糟糟的绑在脑后，衣服洗的发黄泛白。
　　尤其是那双手，根本不像是一双女孩子的手。整双手都是冻疮留下的印子，掌心上，手指上都是凸起的厚厚的茧，右手的小拇指少了半截。她打两份工，一份是车间的碎肉工作，很简单，只要把肉放进绞肉机就可以，只不过，如果犯困的话，这就是一份要命的工作。
　　“好久不见。”这种场合的见面，实在是让人心里难受。
　　叶梅呆呆望着贺阳，慢慢的回过神，眼里聚起了水汽，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但是很快她又低下了头，依旧不开口。
　　“叶梅，你听我说，我不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变成便在这个样子，但是我绝对相信你没有杀人。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贺阳着急地说道。
　　沉默。
　　贺阳看了一会儿叶梅，突然伸过手握住了叶梅的右手。
　　叶梅奋力挣扎了起来，她眼睛通红，嘶吼喊道：“别管我，你别管我，你走，你走！来人，我不要他在这里，把他拉走，我不要他在这里！”
　　“叶梅，你看着我，冷静点！”贺阳越发用力的按着她的手，吼道：“芳圆的身上查出了□□，你应该知道我爸爸是怎么走的，我只求你，告诉我们毒品哪儿来的，我们不能让那么多警察白白牺牲。”
　　听了这话，叶梅终于抬起头看着贺阳，眼睛里的泪水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往下流，痛苦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贺阳，我，我”
　　“没事没事，别哭，一切都过去了，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处理。”
　　贺阳拍着叶梅的手，轻声安抚道。
　　叶梅情绪稳定下来后，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她的父亲叶强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喝醉了酒不仅打芳圆还打她。有时候用手，有时候用脚，更多的时候是各种工具，随手拿起的椅子。
　　这就是为什么初中时代的叶梅总是沉默不语的原因，连父母都不爱的孩子，怎么可能有勇气踏出交友的第一步。
　　她的身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伤痕。
　　一开始芳圆有过反抗，可是每次酒醒之后的叶强就开始一边道歉一边用力的扇自己的脸，跪在地上求芳圆的原谅。
　　年幼的叶梅早就看清父亲的伎俩，可是芳圆却看不清，在一次次的家暴道歉中反复迷失自己。叶梅无数次祈求自己的母亲带自己离开，得到的答案都是：“梅梅，这次爸爸真的改了，他不会了。”
　　芳圆自欺欺人着，甚至还加入了了一些宗教，越发的被洗脑，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爱的越深，打的越狠，一定是女人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在日复一日的长期虐待下，芳圆彻底的迷失了自己，爱上了叶强。
　　当她发现丈夫外面有人，要离开自己的时候，反而还拿毒品控制着他。一段畸形的爱，芳圆，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用毒品挽留一个长期家暴自己的男人。
　　当钱不够再买毒品的时候，叶强和芳圆就开始了以贩养吸。
　　甚至芳圆还当着叶梅的面吸毒，让叶梅也来尝一尝。
　　叶梅在这种环境下，惶惶不可终日，她害怕过，反抗过，期待过，可是在芳圆一次次的懦弱的母爱中，她选择了放弃。
　　如果说芳圆在长期的虐待下爱上了叶强，那叶梅就在叶强和芳圆二人中，选择了芳圆。
　　她相信芳圆，总有一天会带自己走，相信芳圆是爱自己的，因为芳圆每次都会在叶强打完她后给自己包饺子吃，温柔的问自己疼不疼，妈妈吹一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