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姑苏圣女》小桥洪水

2、奇梦（一）

　　魏无羡与蓝忘机沉沉入睡后，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醒来，发现自己并不在静室，而是身处另一个房间里，而眼前的这个房间跟静室又十分相似，只是摆设不同，看此情形，似乎还在云深不知处。由于这种感觉太过熟悉，魏无羡马上就意识了到什么，问：“这是梦？”

　　蓝忘机看到魏无羡现在是前世的模样，所以肯定地点头：“嗯。”

　　由于地点似乎是云深不知处的房间内，相对于魏无羡来说，更有可能是蓝忘机的梦，于是魏无羡面带询问地看向蓝忘机。蓝忘机心领神会，道：“没有印象。”

　　就在此时，外间忽然传来推门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三叔，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小姑姑已经回来了……啊，三叔你流血了，你这是在干什么啊？”说到后半句随着尖叫，声音明显变得紧张与不安。

　　听到陌生的声音，魏无羡与蓝忘机绕过屏风走到外室，看到两个人，身上均是披麻带孝的蓝氏校服，心中大定——果然是在云深不知处。听刚才的对话，此二人应为叔侄，而叔侄二人均没有察觉房间内忽然冒出来的魏无羡与蓝忘机，皆因此处并非现世之地。

　　此时那位三叔正坐于案前，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极好，一如既往的姑苏蓝氏雅正端方姿态，眉眼间流露出些许不羁与洒脱。他面前的案上摆放着一只香炉。香炉身似熊，鼻似象，眼似犀，尾似牛，足似虎，以肚为炉，燃着香，口吐轻烟。三叔的手指上尚有未干的鲜血，似乎刚才正故意将自己的血滴入炉中。

　　魏无羡脑海里忽然闪过白天看到的一幕，问道：“蓝湛，今天你是不是不小心把血滴到香炉上了？”蓝忘机回想了一下白天的情形，确实听到魏无羡的喊声一时情急不小心被避尘划破了手指，也确实有血滴到了案桌上，至于香炉上有没有滴到血倒是没有留意，不过当时香炉就放在手边，滴到也不奇怪。接着又听到魏无羡继续说：“后来我看到香炉亮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了。现在看来，我们之所以看到这个梦很有可能是因为你的血。”

　　侄子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样子十分文静，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稚气，还没有换声，听起来软软糯糯，非常动听。他正大步走上前来，看到案桌上的香炉，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咦？这香炉不是三叔您前几年给彩衣镇刘员外家的刘奶奶炼制的吗？怎么拿回来了？为什么要往上面滴血啊？”

　　“昨天我去镇上才听说那位刘奶奶上个月已经过世了，我就顺道去了刘府一趟，听说她去得很安详，他们刚办完丧仪，刘奶奶的遗物也才刚整理好，刘员外见到我一通感谢后就顺便把香炉还给我了。虽然这个香炉可以记录梦境，但其实我炼制这个香炉的时候，并不是打算这么用的，它还可以记录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毕竟是用回溯石炼成的。可是当时看到刘奶奶因为孙子被狐妖害死了，思忆成疾，难以成眠，所以我才把香炉借给她，让她至少能在梦中看到她的孙子，拥有一夜好眠，以宽慰老人及家人的心。可是毕竟年纪大了……”说完三叔叹了口气。

　　又听侄子继续问：“那三叔现在将血滴在香炉上，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让它记住我是它的主人，让它帮我记录我的所见所闻的。我的印象越深刻，它就会记录得越清晰。本来我是打算给小妹用的，我家小妹太可爱了，应该把小妹的每一天都记录下来的，不过要以血为引，我又不舍得小妹疼……等等，你刚刚进来时说什么来着？”三叔忽然反应过来，才抓到重点。

　　“哦，三叔，我是想跟您说，小姑姑回来了，现在已经在雅室跟父亲他们在聊天儿呢……”侄子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巴掌呼到后脑勺上了。

　　“你怎么不早说！”三叔突然“唰”的站起来，转身就往屋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小妹！三哥想死你啦～”

　　“唉，姑苏蓝氏这几兄弟，真是宠妹妹天下第一！” 侄子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好像说的不是自家的长辈一样。

　　“噗～”魏无羡没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们家也有这么热情奔放的蓝公子啊！如果蓝湛你也有个妹妹，说不定你也不会从小就是个小古板了。”

　　蓝忘机正想着，如果自己真有一个妹妹，会不会说出“我想死了啦”这样的话来，想罢还是摇摇头，一定不会。

　　从刚才三叔的话中二人已经明白现在所看到的梦，其实是“三叔”的回忆，大概是需要以血为钥，而蓝忘机正好是蓝氏血脉，因此无意中开启了这个机关。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既然是看戏，当然要看全套。于是魏无羡与蓝忘机熟门熟路地来到雅室，一路上看到的建筑，布局都跟现世一模一样，只是建筑看起来要更新一些，树木要矮一些，甚至是刚才看到的香炉也要比他们放在静室的香炉更新净。看来“三叔”是许多年前的先祖了，只是还不知道名讳，还不能判断这是哪一代的先祖。

　　雅室内，欢声笑语中忽然响起刚才那位三叔的声音：“小妹，三哥真的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三哥啊？”听起来声音哀怨，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魏无羡和蓝忘机进来时看到“三叔”怀里正搂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手在小女孩背后轻轻拍着，不断地诉说着思念与喜爱。

　　小女孩抬头，露出灿烂的笑脸，甜甜地说道：“三哥，灵儿当然有想你啦！”

　　魏无羡和蓝忘机听到小女孩自称“灵儿”，快速地对望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了同样的震惊：居然就是今日那玉牌的主人——蓝灵儿！刚想要找她就出现了有关于她的梦，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

　　因有了白天那一出，现在就更有必要通过这个“梦”获取更加多的信息了。因着蓝灵儿抬头与她的三哥说话，魏无羡看清了她的脸，又是一惊：“蓝湛，你看她的五官长得跟你好像啊，虽然是小女孩，还没有长开，但一眼看上去感觉就像童年版的蓝湛嘛！等长大一些，一定是个大美女！……我这是在夸你长得好看呢，千万别吃醋哦。”

　　蓝忘机也有同感，只是淡淡道：“应该是我长得跟她相像才对，她是第五代的先祖。”

　　魏无羡想了一下，也对，虽然看着现在的蓝湛比蓝灵儿年纪要大，但其实应该是先有蓝灵儿，后有蓝湛的。于是又问：“难道她是你的直系血亲？”

　　“应该不是，根据族谱上的记载，我们的先祖往上追溯到第五代，应该是当时的家主，也就是她的大哥——蓝熠，蓝皓闵，舒缈君。” 蓝忘机用眼神示意魏无羡去看坐在厅中主位的青年男子，此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蓄着黑山羊须，气质上倒是跟蓝启仁有些像。反正姑苏蓝氏就没有长得丑的，魏无羡也懒得去想谁更像是蓝忘机的直系先祖了。又听蓝忘机道：“那位三哥叫蓝焰，蓝陶宇，人称华盛君，擅于打造各种法器法宝，是很有名的炼器师，怪不得能造出那个香炉。他们应该还有两个兄弟，排行第二的叫蓝煊，蓝青云，博雅君，是琴修，继承了三代家主蓝翼的玄杀术；排行第四的叫蓝炘，蓝谨瑜，绪溟君，他精通医术，据说还会炼丹。此二人并不在厅中。”

　　此时刚才在房内见到的侄子也来到了雅室，走到另一位少年的身边，二人才看到，原来那另一位少年与先前的侄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看来是双胞胎。

　　“这对双胞胎应该就是第六代的蓝瑾和蓝珏。” 想起白天时才刚查阅了族谱和家族史，蓝忘机向魏无羡介绍着在场的人。“他们是第五代家主的儿子，根据记载，他们和那位小姑姑是同一年出生的，甚至还比蓝灵儿早几个月。”

　　“你们姑氏蓝氏取名字真有意思，蓝熠，蓝煊，蓝焰，蓝炘，蓝灵儿，都带‘火’；你大哥蓝涣，和你蓝湛，都带‘水’；蓝瑾，美玉也，加上蓝珏，也是‘双碧’了。人名和关系我可能没你记得清楚，不过里面记载的有趣的事情我可还记得，上面说蓝灵儿是在第四代家主晚年时所出，是因为当时妖族强大，经常侵扰人间，以至生灵涂炭，虽然修真界不断对抗，但仍然无法完全阻止妖族在人间作恶，第四代家主夫妇夜猎时路过一个叫栖凤山的地方，有感而发求告苍天，希望神明赐予人间希望，回家后不久，夫人就有喜了，后来就生了这个年纪跟自己的孙儿一样大的小女儿。而且据说这小女儿天生灵力强大，三岁就能赤手击退小妖，大家都觉得她是上天赐予拯救苍生的希望。 ” 魏无羡对于这些传奇故事还是很感兴趣的，接着道：“不过十岁时被大妖袭击受了重伤，似乎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就没了，后来有一位仙人到来说可以救她，只是要收她为徒，要她跟在身边修练三年，看样子这是三年已过，刚刚回来云深不知处的时间。”

　　“嗯。” 蓝忘机点头赞同，又道：“一般天生具有能克制妖物的灵力，必然也会被妖物所觊觎，想要抢了她的金丹化为自身修为，如果不是强大到足以自保，这样的天赋恩赐百害而无一利。”不知到底是幸抑或是不幸。

　　“三弟，灵儿现已长大，男女授受不亲，不可再这样抱来抱去的，成何体统。”这时听到坐在主位的家主蓝皓闵发了话。

　　“三叔，父亲的意思是他吃醋了。其实他自己也很想像以前那样抱住小姑姑的，可是碍于家主的身份无法随意搂搂抱抱，您可好了，一上来就抱住小姑姑，父亲怎能不吃醋呢。”一旁站着了的蓝珏直接把他父亲给卖了。

　　“咳……”蓝皓闵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被儿子说中了，有点不好意思。

　　“那是啊，我们一向都把灵儿当女儿养的，如果我有像灵儿一样的闺女就好了，儿子们啊真是一点儿都不贴心。”这话是站在家主旁边的夫人说的。家主夫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上下，长得温润贤惠，听到儿子数落丈夫，忍不住教训起了儿子。“爹娘去得早，那时灵儿还不到三岁，基本上都是我带大的，我早就把她当闺女了，你们两个才不许吃你们小姑姑的醋。”

　　“母亲您放心，其实我和蓝珏也都把小姑姑当妹妹的，谁让小姑姑比我们还小呢，是我们全家里最小的，又是唯一一个女娃娃，自然应该被大家宠着。”蓝瑾道。

　　“哎，蓝瑾，你这是没大没小了，即便比你们晚些天出生，我还是你们的小姑姑，你说当我是妹妹，这是在占我便宜呢！”蓝灵儿装作不满地嘟起了小嘴，状甚可爱。惹得厅上众人哈哈大笑。

　　“灵儿，看我把谁带来了？”随声步入雅室的是一位俊秀清雅的年轻公子，身背一把七弦古琴，颇有种出尘脱俗的气质，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这想必就是那位琴修，二哥蓝青云。

　　“蓝湛，这位蓝二公子跟你这位蓝二公子气质倒是十分相像，还同是琴修。”魏无羡赞叹道。蓝忘机点点头，“嗯”了一声。

　　“敏姐姐！”蓝灵儿望向二哥身后，充满惊喜地呼叫出声，然后像只出笼小鸟一样飞扑了过去，扑入一紫衣少女的怀中。“我好想你啊！”

　　紫衣少女抬起左手轻拍蓝灵儿的后背，道：“你是想我呢？还是想我的桂花糖糕呢？”说着抬起右手上提着的食盒。

　　蓝灵儿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道：“都想，都想！我最爱吃敏姐姐做的桂花糖糕了，这几年跟着师尊闭关修练，一直都没能吃到，馋死我了。”说罢竟直接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桂花糖糕就往嘴里送。

　　“灵儿啊，注意仪态，你可是我们蓝家五小姐，你的雅正端方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跟你那位师尊到山上修练了三年，回来后就跟个野丫头似的？”毫无怒气却带点心疼的责备来自于家主大哥蓝皓闵，他转头朝向夫人道：“素兰啊，要你多费心了。”又望向紫衣少女：“正好曲姑娘来了，就在这儿住一阵子吧，好好陪陪灵儿，近朱者赤，跟曲姑娘一起，我很放心。”

　　“蓝宗主客气了，敏敏自会把这儿当是自己家，多住几日，三年没见灵儿妹妹，我有好多话想跟灵儿妹妹说呢。”这位名唤曲敏的紫衣少女纪约莫十五六岁，此时她嫣然一笑，百花顿时失色。

　　“敏姐姐，是二哥去接你过来的？”蓝灵儿见适才是二人一同进来，便随口问道，却见曲敏脸颊到耳朵瞬间泛起一抹红色，轻轻点了点头。

　　魏无羡坏笑：“嘿嘿，看来这位曲姑娘跟那位蓝二公子有戏！”

　　蓝忘机不置可否：对别人的感情这么敏感，为何当初对自己的事情却那么迟钝，真让人无语。

　　“谢谢二哥，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蓝灵儿转向二哥，露出一个大笑脸。二哥也对她微微一笑，这一笑使得身上本有点清冷气质的蓝青云有如冬雪初融，十分温暖。

　　旁边的双胞胎兄弟看得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蓝珏忍不住开口道：“二叔这也太偏心了，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二叔笑，在课堂上可严肃了，总是冷着一张脸，原来二叔也会笑的啊！只可惜这好像是小姑姑专属的，真是太让人嫉妒了！”

　　蓝二叔给蓝珏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淡淡道：“上次的家规都抄完了？”蓝钰立刻闭嘴。

　　旁边的蓝灵儿看得咯咯笑：“二哥一向脸冷心热，我最了解了，你们别老是欺负他心善！”

　　蓝瑾十分无语：我们哪敢欺负二叔啊，他的心善都是看人的！

　　此时，一人从后堂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碗黑漆漆的汤：“小妹，来，趁热把这个喝了，四哥给你好好调理身子，看你一去三年，人都瘦了几圈儿了。”这位便是四哥蓝谨瑜，长相亦相当出色，只是看起来有点憨厚朴实，没有显露任何锋芒，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

　　“四哥，这是什么啊？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就不用补了吧？”蓝灵儿一看这碗黑黑的汤汁，脸上显出十分不愿意接受的表情。

　　“这是药膳，四哥保证，一点都不苦的，还有点甜，相信我，这可滋补了，是用……还是先不说，你先喝了我再告诉你，你要相信四哥啊，四哥总不可能会害小妹吧？”

　　蓝灵儿看扭不过四哥，捧起碗一口气喝光了汤汁，道：“嗯，味道还可以，不难喝，可是四哥用什么东西熬的汤就不要告诉我了，我完全相信四哥对我的好，可是我怕我要是知道了材料以后就不敢再喝了。”大伙听了又是一阵大笑，看来这位精通医术的四哥少不了珍贵又诡异的药材啊。

　　梦境到此便戛然而止，因为雅室里的人忽然全都不见了。然而，魏无羡和蓝忘机却并没有真正醒过来，似是梦境正在转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