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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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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根本没看清棺材中的东西,焰北也骤然察觉到不妙,指尖暴涨出40厘米的光锥,凭借直觉向棺中刺去。但在不到0.1秒的瞬间,能量被他硬生生遏制,光锥堪堪停在棺中人脖颈要害处。
“淮深?”焰北轻声惊呼。
“砰,砰——”几声枪响,焰北遽然抬头。
他看见:不远处顾云沛正举枪射击,目标是个僵硬行走的人影,那人被子弹射中后 ,鲜血直流,但仅仅摇晃了两下,就又毫无感觉般向顾云沛直直扑去。
——项辉!
这个名字电光火石间在焰北脑海中闪过。
几乎在同一时刻,焰北觉得右胸骤痛,心脏几乎滞停。他低头,看见一把刀,极其精准地,越过两根肋骨,插向自己心口。棺木中的淮深,正是那执刀之人。
焰北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淮深,他的肌肤如往常般雪白,神情有些憔悴,不过极其骇人的是,——他的双眼。
他的双目已被挖去,凹陷的眼洞中,被安装了某种能发射和接收X射线的装置。此时,他的双眼正激射出纯正的红色波段的光线,扫描着面前的目标。
淮深此时眼中的焰北,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焰北。而是一块块骨头、一条条肌肉和一个个蠕动着的脏器。
心念万转,焰北心中悸痛窜流。
然而,形势还在急转直下。天花板上,传来巨大的轰隆响声,屋中四人,闻声抬头观看。一个巨大的机械风扇掉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但只有焰北,注意到风扇掉落的地方,传来几声轻微的电子扰动。伴随着被击穿空气的流动,一阵短暂的蓝色火花闪过后,一抹淡淡的红正向地面缓慢扩散。
深吸一大口气,焰北屏住了呼吸。下一秒,他掐住淮深脖颈大动脉,将淮深整个人拎出棺材。
对面,顾云沛已经被身后项辉制服,并不是顾云沛技不如人,而是,项辉已变得再不是人。
他的一条胳膊,被顾云沛扭成了麻花,以完全违背人体生理学的角度挂在肩上。但居然,像只360度旋转的机械臂样,外翻着挟制住了顾云沛的身躯。另一只手,拿着只30厘米的钢刃,紧紧顶在顾云沛脑穴处。
两人的身上,血迹斑斑。项辉胸口和腿部,各中一枪,血液汨汨流出,但他面上毫无痛苦的表情,甚至,注意不到自己已经中枪。只知用自己一团血肉包裹着的筋骨,紧紧缠住顾云沛。
300、299、298、297、296,……
焰北在心中默默倒数,正常情况下,他的无息闭气时间是:13分钟。但现在,他身负重伤,有可能还要经历一场恶战,最多只剩下:5分钟。
淮深那刀,在他喊出‘淮深’的千钧一刻,骤然停住,他的心脏还算完好。
手中的淮深,因为被掐出大动脉,已经开始手软脚软,缺氧痉挛,焰北立刻放松了点力道。
“放开他!”项辉一开口,血沫就顺着嘴角直流,但语气坚硬而冰冷,手中钢刃往前直入。
顾云沛疼得冷汗直冒,牙齿咬碎也没哼出一声。
焰北毫不犹豫,立刻松手,淮深软在地上,苍白面色瞬间变为酱红。
“没用的东西!”项辉轻蔑地看着地上的淮深,“白给你换双眼睛。”
“焰北——”趁着项辉松劲儿的空档,顾云沛的喊声几乎撕裂,神色惊惶,他看见焰北的右胸,被大片血色浸染,他知道,那里正是焰北的心脏所在。
焰北用几不可查的幅度,轻轻摆了摆头,示意自己没事。
257、256、255,……,天花板的浅红雾气早已扩散不见,但焰北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现在,焰北,告诉我你的使命?”项辉的声音和以往并无二致,但语气已经截然不同,焰北和顾云沛相互对视一眼,明白项辉已经被凌至远程控制。
“你们,把迪南克弄哪儿去了?”顾云沛问。
“非常不巧,在你们来之前不一会儿,他刚刚死掉。”
“妈的,式微理这小子居然敢骗我?”顾云沛恨恨地说。
项辉,或者说凌至那怪异的,仿佛气球漏气般的笑声,如毒蛇般萦绕在画室中,“他没有骗你们,迪南克当然是皈依人。不过,你们误解了他的意思,焰北,才是我的最后一片碎片。”
“式微理从来是正反双吃,你们现在才知道,可惜已经晚了。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如响尾蛇准备攻击目标,倏然直立起了蛇头,项辉阴森地道:“现在,顾云沛,我给你个机会。用意识控制焰北,命令他,说出他的使命,我就放你条生路。”
“……我可以试试,但是,——”被人体骨骼紧紧勒住的顾云沛,呼吸有些不畅,“但是,不保证能够成功!”
“那就快点!”项辉吼叫着,手中的刀离顾云沛脑穴又紧了一分,那儿的皮肉已被挑烂,隐隐有血沫流出。
顾云沛深深吸了口气,睁开双眼,盯住焰北。他的眼中绽现出某种温柔的神色,双唇无声翕动,嘴角带着丝笑意。
绵绵意识电波如潮水般,一层、又一层漫向焰北。
“焰北,不用管我,找机会逃走。”
“焰北,不用管我,找机会逃走。”
“我是顾云沛,他们不会杀我,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逃走。”
……
这是焰北从未接触过的一种意识电波。它的频率稳定,强度不高,并非命令,却很坚定。它如夏天温热的海水,密密箍缠在焰北周围,让丝丝暖意侵入他因失血过多,而有些冰冷的躯体。
倏然,鼻根一酸,不知不觉间,某种微温的液体从眼角滚落。焰北伸手抹掉。这是他有生以来,掉下的第一颗眼泪。
项辉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你敢骗我!”狂怒之下,他高声嘶吼。
突然,他那只缠住顾云沛的胳膊发出一声脆响,本就外翻的小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断,露出带着血肉的尖锐骨尖,然后像一把钝凿般,深深斩进顾云沛体内。
“啊——”顾云沛面色惨白,冷汗顺额头直流。
“呸,你死了那条心,我从来就不会控制他!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顾云沛强直着脊梁,对身后的项辉说。
“他如果死了,这屋里所有人,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焰北的声音,缓慢,一字一顿,但冰冷又残酷。
“还有你——,也别想活。”他乌黑的双瞳,渗出骇人紫光——仿佛黑暗中刃光激射,要斩杀、斩杀掉所有、包括黑暗背后的黑暗。
“好呀!”项辉高声咆哮,双眼血红,“今天我们就来较量一下,是谁在找死。”
话音刚落,唰地一声,项辉用他血淋淋的、参差不齐的臂骨划开顾云沛的上衣,裸露出他结实的胸膛,然后准确地找到心脏位置。
噗呲一声,项辉用钢刃挑开顾云沛心脏处皮肉,将刀尖抵住那处。
“今天,你要敢反抗一下,我立刻就扎进去!”
剧烈的疼痛让顾云沛体内肾上腺素飙升,激发出大脑强烈的求生意识,不仅刺激着顾云沛,也波及着与他意识相连的焰北。
焰北的双瞳瞬间黯淡,他像被抽掉脊梁般,摇晃着向前走了两步,旋即,身体像塌掉的积木般,嘭地一声,直直跪在地上。
“还有你,淮深,你这个废物,给我起来,执行我的命令!”项辉疯狂地吼。
控制着项辉的凌至,正完全违背人体的正常生理,极度透支着项辉的躯体和意识,导致项辉体内各项激素飙升,大脑极度活跃,已经开始癫狂。
刚刚还瘫软在地的淮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深凹的眼眶里、机械地、规律性地闪着红光,但是嘴角却带着丝悲伤。他走到焰北身边,显然已经接到了项辉的意识指挥,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
“我现在命令你,……”项辉手中尖刃往顾云沛胸内摁了摁,一股血流顺着顾云沛胸膛流淌,“先,……”
噗呲一声,甚至不等项辉话毕,淮深刀已落定,40公分的刀从焰北左肩靠颈部插入,刀尖从背后穿透而出。
焰北骤然仰头,呲牙闭目,强制性痉挛后,随着刀柄拔出体内,一声闷哼逼出喉头。
189、188、187、……
“再来,……”项辉模糊话音中,淮深又是一刀,宰进焰北体内,浓稠液体溅射,两人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因为不堪疼痛,焰北软倒在地。而淮深,仿佛比焰北更加不堪,咣当一声,刀掉在地上。
“废物,笨蛋,捡起来,给我再上!”项辉嘶吼。
慌忙间,淮深摸索着捡起地上的刀,再一次扑向焰北,一刀,又一刀从焰北身体对穿而过。
“对,就是这样,不准让他死,先给我戳烂他的四肢,让他不能动,连爬都别想爬。”项辉高声怪笑,“留下个脑袋就好了,……”
二三十刀插入体内,焰北已经成了个血人。淮深似乎也更加疯狂,他血迹模糊的脸上,那对闪着红光的X射线装置分外骇人,不停地扫描着焰北,血液在两人身下汇流着、逐渐向周围散开。
“焰北,你反抗呀!我命令你给我反抗!”顾云沛再也顾不得许多,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刚才,他无数次用意识命令焰北:反抗淮深,保护自己,然后找机会逃走。但那意识仿佛跌入大海的小块石头,连个波澜都没惊起。
“你给我老实点!”项辉恶狠狠将他摁回怀中,紧紧制住,刀尖钉死在他的心口,“没用的,我告诉你没用的,你的身体不仅正在自救,还会同时压迫所有危及生命的意识指令,当然,也会压迫着焰北——你的数值奴隶的任何反抗。”
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焰北好像快要死了。刚开始,因为应激反应,躯体还在试图躲闪,口鼻中发出压制到极点的痛苦嘶鸣,而现在,他似乎已经失去意识,整个人进入休克状态,连基本的疼痛反应都已消失。
然而,淮深还在不断地、狠狠地,一刀一刀地,戳刺着瘫软在地上、已经失去抵抗的焰北。
119、118、117,……,时间在无情流逝。
“我□□的,你们不就是拿我威胁他吗?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股怒气激奋而上,直刷颅盖,顾云沛闭上双眼,用尽全身全力,完全无视怼在他心口的利刃,毫无目的向前疯狂挣去。
死就死吧!焰北死了,他就跟他们拼了。
项辉愣怔了下,握刀虎口松了松,他的本意并不想现在就弄死顾云沛。
刀硬生生被顾云沛心口血肉顶退两厘米。
0.1秒间,突然,面前闪过一道紫光,下一秒,顾云沛呼吸陡然一松,紧箍着自己的人体骨骼好像松开了。
耳边喀拉一声响,顾云沛回头,模糊间,只看见一条亮紫光带在项辉右肩瞬闪而过。
面前的项辉已被砍开,分成两个部分,左右倒下。右边,是紧握刀刃的手,以及半边肩头,左边,是另一半的项辉,神情无尽惊悚。
中间,此时站在顾云沛面前的,正是焰北。他浑身带着无数血窟,面色狠硬、冷静,脊梁却刚硬无比。他站在那里,指尖之血,一滴、一滴地掉落于地。
啊——!项辉狂叫,鲜血飚出。
永远不要在焰北面前,有丁点儿失神,他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拧转任何糟糕局势。
65、64、63、62,……
几大步,焰北走到屋子中央,拎起刚从天花板上掉落的,残缺的两块风扇叶片。他旋转身体,使劲儿一抡,轰隆一声,长近半米的叶片分别砸向位于屋子两侧,两个相对安装的换气扇。下一秒,换气扇被破开成两个大大的洞,对流风吹进屋中,驱赶着、置换着屋内的空气。
阳光照进屋内,哗啦啦,屋内画稿被吹得翻滚,尘土在空气中喧嚣,带着浓厚的血腥和腐败味道,向屋子外面涌去。
10、9、8、7、6、……
焰北闭眼,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不知道那个粉红色的气体到底是什么,屋中其它人好像也没什么反应,但直觉让他拒绝一切不正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