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值奴隶》干易

17、第 17 章

　　早上整六点，古堡钟声敲响之前一秒，焰北惊醒过来。
　　咚——，钟声沉闷，回荡在一片黑暗中，像是提醒着焰北，他已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
　　焰北起身，将窗帘拉开，温暖晨光立刻灌满整个房间。他小心翼翼打开窗户，向外张望。

　　他的房间位于这座石头城堡的顶层，距离地面大约有七十米高，远处可见蔚蓝大海，俯身低头只能看见一片浓密树冠，树冠缝隙之间，隐约有人来往。
　　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焰北十分满意，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房间。他用手触摸着凹凸不平的浅蓝色雕花壁纸，边走边嗅闻。
　　带着原始森林味的柚木地板，嘎吱作响的金属合页中天然石蜡的味道，书架上散发着墨香的书册。焰北抽离，辨别着这些气味，并与脑中那些刻板的电流刺激形成的嗅觉印象对比。好一会儿，才满意地点点头。

　　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顾云沛还没有来。
　　焰北犹豫了会儿，打开大门，向外探寻。

　　走廊和房间完全不同，幽深的走廊中挂着几盏铜皮吊灯，石壁中透着古老的菌落味道。

　　还没等焰北跨出房门，对面房门已经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焰北认出这是顾云沛的手下之一。
　　“您好，我是晨青。”
　　焰北微微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头、并微微鞠躬。本能上他不相信任何陌生人。
　　“顾先生让我在这儿……，”晨青停顿了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顾先生吩咐，不让您出门，外面很危险。”
　　“他在哪儿？他什么时候来？”焰北问。
　　晨青摇头示意自己一概不知，只告诉焰北，一会儿就会有人来给他送吃的。再晚点，庄园里的老裁缝会来给他量尺寸，为他做几件合身的衣服。

　　焰北只好重新回到房间，等待着顾云沛对他的安排。
　　果然，早上十点，在焰北满意地享用完丰盛的早餐后，有人敲门。
　　不等焰北喊进，门开了，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妇人站在门口。

　　“您好，我是麦斯太太，庄园里的裁缝。”
　　在焰北站起身来礼貌鞠躬的空档，麦斯太太已经自顾走了进来，脱下外套挂在落地红木衣架上。
　　麦斯太太脸上布满皱纹，却化着干净而精致的妆容。身穿一条灰色曳地百褶裙，向焰北走来时，脚步利落生风，裙子中发出叮铛作响的金属碰撞声。

　　“你叫焰北？”麦斯太太注视着焰北。
　　焰北点头。
　　“长得很漂亮，难怪那臭小子会叫我来给你做衣服。”
　　“您说，顾先生？”焰北疑惑问。
　　“除了他还有谁！”
　　“那请问，他在哪儿？他什么时候能来？”看起来麦斯和顾云沛很熟悉，焰北迫不及待朝她打听顾云沛的消息。

　　不过麦斯太太压根没有理会、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听清焰北的问题。她围着焰北转了半圈，命令他：“到屋子中间去，走两圈，让我看看你的身材。”
　　焰北只好依言走到光线更加充足的屋子中央。他身上的白色睡袍宽大又绵软，只腰上松松扎着条腰带。

　　“放松肩背，举起双手。嗯！就是这样，转一圈。好，不错，现在向我走来！”
　　焰北按照麦斯太太的话乖乖做着一系列动作，直到走到麦斯太太面前，站定。
　　麦斯伸手，抚摸着焰北的脸颊，满意点头。
　　“皮肤很好，光滑细腻，就是色号太浅。”
　　焰北默然不语，任由麦斯太太对自己评头论足。

　　随后，麦斯太太抓住了焰北双手。麦斯太太的手相比她的个头出奇地大，骨节突出，手掌布满老茧，粗糙而有力。
　　她用手比划了下焰北的手掌，随即报出焰北的一系列身体数据：“身高180公分、胸围85公分、腰围64公分、上臂围22公分，……”
　　末了又添了句，“非常标准的体型。”

　　焰北一一点头。
　　他在扼贝斯岛时，就对自己的身体结构十分熟悉。而这个老妇人仅凭隔着衣服的目测，就精确地报出所有数据，可见确实是个老练的裁缝。只有一个数据略微有点差池。

　　“腰围是63公分。”焰北温和地纠正着麦斯太太。
　　“是64公分。”麦斯太太坚持道。
　　“63公分，您带尺子了吗？我们可以量一下。我的记忆从没出过错。”
　　麦斯嗤笑一声，“尺子？那是什么东西？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可是，……”焰北还想分辨。
　　“好了，亲爱的。”麦斯太太摆手打断了他，重新拉住他的手，“我能看见最美的衣服。你的身体完美而标准，但是缺陷才能最终让人沦陷。”

　　她拉着焰北向沙发走去，边走边继续道：“相信我，那一公分的误差是人类的直觉，直觉会让你变得更加性感。”

　　焰北被麦斯连拉带拽坐了下来，麦斯太太盯着焰北的双眼，笃定地说：“所以，是64公分。”
　　焰北不再和麦斯纠缠，温顺点头承认。
　　“是64公分。”
　　他并不太懂麦斯的理论，对未来的穿着也不是十分感兴趣，刚才只是在习惯性纠正数据错误而已。

　　麦斯太太理了下自己本就梳得很整齐的鬓角，手优雅地交叉放在自己双膝上。
　　“现在，告诉我您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古典还是现代的？”
　　焰北懵懂摇头。在扼贝斯岛时，从来是给他什么他就穿什么。他的衣服除了质量上乘，做工精细，式样都很简单，基本就是衬衫、西服和外套。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淡雅的还是浓烈的？”
　　焰北想了想，他好像确实还没什么偏好，就说：“你看着定吧！”
　　“要不要加点古典朋克，譬如苏格兰裙那种？”
　　“都还可以。”
　　“衣服材料没有要求吗？天然的还是合成的？”
　　“您定就好。”
　　……

　　眼看着麦斯太太兴致勃勃地提出各种讨论方案，到焰北这里就变成了冰冷且干巴巴的回应，。
　　麦斯太太有点沮丧，“你不会对美没有要求吧？你长得那么漂亮。”
　　焰北不忍，连忙安慰她：“我相信您，麦斯太太。我觉你是个优秀的裁缝，只要是你做的衣服我都会喜欢。”
　　听见焰北的夸奖，麦斯太太转忧为喜。

　　“我做的衣服你都会喜欢？”
　　“当然！”
　　“那我就按我喜欢的样式做？”
　　“没问题。”
　　“你保证都会穿而不是让它们待在衣柜角落。”
　　焰北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麦斯脸上的老褶子逐渐像花一样层层绽放，“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
　　麦斯太太霍然站起身来，高兴地碎步在房中绕了一圈，“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好多年都没碰到你这么漂亮又听话的模特，我可以大展拳脚。亲爱的，我将会给您做各种漂亮的衣服，保证各种场合你都将是最性感而漂亮的那个。”

　　转到焰北面前，麦斯太太俯视着焰北，伸手凌空抚了抚他头顶，“乖孩子！你可比那臭小子强太多了。”
　　焰北抿嘴微笑而不语。
　　“为了奖励你这么听话，我决定额外送你件礼物。”麦斯太太神秘地靠近焰北。
　　焰北一怔，问她：“什么礼物？”
　　“送你件小首饰吧，我亲自做。”说完，麦斯太太倾身坐在焰北身侧，同时哗啦一声展开自己的百褶裙。

　　焰北看到：麦斯太太那件洗得发白的百褶裙里，居然缝着几百块各种面料、各种花色、各种颜色的布料。而这些布料上，又缀着各式各样的小饰品原料，有金银的、宝石的、珍珠的，……。
　　“这可是我收集了一辈子的宝贝，连那臭小子都不让碰。”麦斯太太深情抚弄着那些面料和饰品。
　　焰北也伸手，缓慢在面料上摩挲，他并不喜欢衣服，但喜欢这些布料给他带来的触感。

　　“所以，选一样吧！乖孩子，你喜欢什么？让我给你做一件漂亮的首饰。虽然男人不适合太多的饰品，但我保证一两样别致的会让你更加有魅力。”

　　焰北本想说不用了，毕竟这些都是麦斯珍藏而且一眼看起来就价格不菲，但对着麦斯太太迫切而热情的眼光，他觉得就这么拒绝不太礼貌。
　　突然，在百褶裙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焰北发现颗细小的，但是颜色鲜红而光润的珠子。外表像珊瑚，应该不是很贵。
　　焰北想了想，指着那颗珠子对麦斯太太说：“那，就那个吧。”
　　麦斯太太撩起裙角，将珊瑚珠子捞在手中，迟疑了会儿，问：“你喜欢这个？”
　　焰北点点头。他没有说谎，这颗珠子确实很可爱。
　　“好吧，那就用它。”麦斯夫人咬牙，干脆利落扯下那颗珊瑚珠。

　　办完事，麦斯太太要走。她对此行非常满意，边从衣架上取外套边问焰北，“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吗？”
　　显然麦斯太太的意思是问焰北衣服上还有什么要求。

　　焰北转了下眼珠，又回到了刚开始那个问题上，“顾先生在哪儿，他什么时候来？”
　　正在穿外套的麦斯放缓了动作，回过身，饶有兴趣地说：“你的话不多，但这句话问了两遍。”
　　焰北微微耸了耸肩。
　　“你喜欢他？”麦斯单刀直入地问。
　　焰北不置可否，口里却答：“挺喜欢的。”

　　在焰北的记忆中，只存在别人喜不喜欢他，不存在他喜不喜欢别人。他之所以总问这个问题，实在是因为顾云沛是焰北来到这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对他好，并且为他提供了方便的衣食住行之人。
　　麦斯捏着手心里那两颗已经取下来的红珊瑚珠，神秘地笑：“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你们挺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