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波纹涌上大漠》一颗鸭嘴泡

6、不同世界和同一世界

　　陆言博很少会在没有工作的日子早起。昨晚刚刚杀青了一部他很喜欢的戏，吃杀青饭时不知道是因为酒劲儿还是心里真的难过，他回到家里之后偷偷抹了眼泪。
　　人前一向冷酷少言的他，也会因为告别了自己很喜欢的角色而偷偷掉眼泪。
　　难得的早起，他却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逛来逛去，小心翼翼的端出拼了一半的乐高继续拼。他喜欢乐高，因为这是一个能让他迅速集中注意力沉浸其中的事情。
　　直到他感觉到饿，才发现已经九点钟了。
　　“小陈这时候应该上班了吧。”他一边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妈妈送来的手工面，一边拿着手机对着陈琦微信页面喃喃自语。
　　陈琦刚坐下打开电脑，手机就不合时宜的推送了一条信息：小陈选手，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顿饭吧。
　　这条来自陆言博的微信让陈琦手足无措了好大一会儿。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是欢喜，他居然主动联系我了。然后就是想要拒绝，忽然约着吃饭，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想要她帮忙解决。却转念一想，觉得他是个单纯的人，一定不会这么想的。果然是女人，心思千回百转，恨不得抓到一根细线都要反复揣摩好几遍。
　　因为陈琦的纠结，陆言博等了好久才等到回复：好吧，你定好时间地点告诉我，我会按时到的。
　　陈琦一向以懒人自居，没有工作不用来所里带新人的时候，她能安安静静在家里闷上一整天。唯一能让她提起精神的就只有摆在面前白纸黑字的法律文书。
　　虽然沈正清一干人总是看不起陈琦靠着小舒总的关系坐上首席大律师，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陈琦逻辑清晰思维缜密。同样一个案子，陈琦做出来的效果完全不输他们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律师，甚至还更胜一筹。
　　就这样恍恍度过了一天，陈琦处理完所有事后抬头一看发现已经八点半了，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立马收拾东西提着包匆匆出门。
　　“完蛋了完蛋了，说好的八点，我这一忙起来把时间给忘掉了。真是的第一次吃饭还要人家等我这么久，他肯定早就走了吧。”陈琦一边开车一边碎碎念，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她心里忐忐忑忑，既懊悔自己怎么错过了闹钟，又担心陆言博等不及先离开。
　　“你来啦！”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陆言博立马收起手机，视线触及陈琦的那一瞬，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绽放出了所有笑容。
　　真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笨蛋，这样的条件反射，说不喜欢连傻子都不会相信的吧。
　　陈琦原本就内疚的心情，因为他长久的等待和喜悦的反应而更加内疚了。
　　“对不起啊，我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一忙起来就把事情都忘记了。”她尴尬的笑。
　　“哈哈哈哈，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陆言博忙给陈琦拉了个椅子坐下，“我忘记问你喜欢吃什么了，这家日料保密性比较强，所以就委屈你跟我吃日料吧。”
　　陈琦歪着头盯着他坐回对面，强烈的视线盯得他有点不舒服。“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觉得……你跟我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陈琦仍旧看着他，仿佛要等到个答案似的。
　　陆言博也起了兴趣，粉丝们喜欢的都是他愿意呈现出来的，倒是很少有人想要去探究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象中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不上来。”她耸了耸肩，“我很少关注娱乐圈。仅有的交集也只是帮代理的公司打打官司发发律师函什么的。对你也只是略有耳闻，总逃不出顶流、帅气、冷酷这些肤浅的词汇。”
　　“你觉得这些词肤浅？”
　　“对啊。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是喜欢他的表面。和一个人相处久了才可以了解到他的全貌。好人就像是酒一样，相处的越久就会越香醇迷人。大概是因为这样，我才体会不到追星的乐趣。”
　　陆言博不得不承认，和一个清醒的人聊天真的很有意思。他和陈琦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发现她和他想象中的陈琦一样，有趣又不失分寸，严肃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可爱的心。
　　“哦对了，我有个朋友跟你一个公司。”
　　“是吗？他是工作人员还是经纪人？我认识吗？”陆言博咬了一口寿司。
　　“你应该是认识的。他叫姜尧，算是你的师弟吧。”陈琦笑眼弯弯，提起好朋友眼里都闪着细碎的小星星。却让陆言博心里小小的吃了醋。
　　“哦，姜尧啊。你和他通过案子认识的吗？”
　　“不是，我们俩是一个军区大院跑大的孩子，打娘胎里就认识。”陈琦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幽默一点。
　　“你才24岁？”陆言博一句话明显抓错了重点，但也只是陈琦认为的重点。
　　陈琦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那你这么年轻就是首席大律师？”陆言博显然是被陈琦的年龄给惊讶到了。比起没心没肺的姜尧，现在坐在他面前温和从容的陈琦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他四岁的样子。
　　“年轻怎么啦？”陈琦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声音，“人的能力跟年龄又没有多大关系。”
　　陆言博没想到这一句话会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慌慌张张的解释给她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只是觉得惊讶，真的有人可以这么年轻还这么厉害。”
　　陈琦被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屏障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掉了。她之前一直觉得，无论是他还是她，在面对彼此的时候，始终都带着厚厚的包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看似很近，却无形中被拉的好远。而这次，她看到了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仿佛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觉得他不再是一个顶流明星，反而只是隔壁班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孩子。
　　“其实不重要。很多人都可以在年轻的时候完成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只是他们迷失于眼前鲜活的欲望，忘记了这个短暂的快乐背后是巨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