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归楚》无朝

27、第 27 章

　　国庆假期，顾燃和楚竹回家待了好几天，可谓是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待遇。两人从来没离开家那么久过，长辈自然很想念他们。方慧变着法儿地给他们做好吃的，奶奶外公外婆天天拉着他们聊天，京京还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们买了各种零食备着……顾燃真是乐得合不拢嘴，和楚竹一起过了好几天舒坦日子。假期结束，回出租房的那天，顾燃就蔫蔫的，无可避免地有点想家。他坐在沙发上，幽怨地看着楚竹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楚竹正把牛奶一瓶瓶放进冰箱，听到顾燃的叹气声，问：“你干嘛呢？”
　　顾燃盯着楚竹的背影，说：“没什么，在家待了好几天，一下子转换不过来。”
　　家里氛围好，何况顾燃本来就挺恋家的。即使顾燃嘴上不说，但就凭他每隔三天必和家里打个电话或通个视频，楚竹就感觉得到。
　　“没事，读书日子过得快，寒假就可以回去了。”楚竹安慰道。
　　“是啊，”顾燃说，“幸好你还在，否则我肯定不想来这边。”
　　楚竹关上冰箱门，转过身靠着冰箱，戏谑地看向耷拉着脑袋的顾燃，说：“不至于吧，原来燃哥内心这么脆弱呢，啊？”
　　“切，”顾燃斜了他一眼，“就你最牛逼了，行吧？”
　　“那倒也不是。”楚竹谦虚道。
　　“瞧你得瑟那样儿。”顾燃还想再说什么，手机突然震了震，于是他拿起来看了看，随即惊讶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怎么了？”楚竹问。
　　“你手机静音了吧，自己看看。”顾燃说。
　　楚竹走到折叠桌边上，拿起手机，是班上男生的小群里发的消息，群主姜宇浩本着巩固同学感情的心，提议晚上出去吃烧烤。
　　群里很快有人回：浩哥，小的们还要补作业啊啊啊啊啊
　　[姜宇浩]：现在补啊，补不完晚上吃完再回去补！
　　[百毒不侵]：补不完明早借鉴一波不就行了
　　[姜宇浩]：这位同学的思想觉悟就很高
　　[划水怪]：人多吗，人多我就去
　　[姜宇浩]：燃哥呢，还有楚哥，一起去啊
　　顾燃动了动手指，发了条消息。
　　[顾燃]：我当然可以去，你楚哥就不一定了啊
　　[姜宇浩]：别啊，你拉上楚哥一起来呗
　　顾燃贱贱地笑了起来，看向楚竹问：“怎么样啊，大神，去不去啊？”
　　反正作业早做完了，顾燃既然打算去，楚竹便也无所谓了。
　　[楚竹]：去
　　[姜宇浩]：卧槽，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姜宇浩]：哥几个，连楚哥都要去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我把时间地点发群里啊，都给我来
　　顾燃关上手机后，伸了个懒腰，笑了笑说：“姜宇浩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自从当上班长后，那表现欲噌噌噌地往上涨。”
　　楚竹没注意那么多，他只知道，姜宇浩话痨。
　　晚上到了聚会的地方，他们发现姜宇浩和另外四个男生已经坐在一个包间里点上东西了。这家烧烤店挺有名的，正值饭点，客人陆陆续续进门没停过。
　　顾燃和楚竹挨着坐下后，顾燃问：“还有几个人要来啊？”
　　姜宇浩低着头玩手机，答：“还有五个，马上到了。”
　　顾燃抽了两张餐巾纸，对折了几下，裹着竹签拿了串烤鸡胗，顺手递给了身边的楚竹，然后环顾了一圈桌子，问：“没啤酒吗？”
　　“点了点了，放心。”姜宇浩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估计是在打游戏。
　　说话间服务员又端了两大盘烧烤进来，没一会儿又上了几瓶啤酒，期间另外五个男生也到了。顾燃看了看，果然没有程理，他那性格再怎么变也不会来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姜宇浩以主人自居，给每个人杯里都满上了啤酒，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说：“既然大家都在A班，相识一场就是缘分，以后兄弟间相互照应着，来，干杯！”
　　大家兴致挺高，纷纷举起杯子碰了碰。
　　店里的玻璃杯不大，顾燃的酒量经过从小的训练，又相当不错，一口气便干了一杯，接着指了指姜宇浩的杯子，开玩笑说：“班长，酒要喝完啊。”
　　姜宇浩被顾燃的一句班长喊得心花怒放，微胖的脸上止不住的神采飞扬，当即便仰头闷完了剩下的酒，抹了抹嘴说：“顾燃你酒量不错啊。”
　　“那是。”顾燃得意地说。
　　“楚哥杯里怎么还剩大半杯啊，照顾燃说的，酒得喝完嘛。”姜宇浩头脑发热，要搁平时借他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对楚竹说话。
　　楚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姜宇浩瞬间清醒，讪讪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楚哥不喝也没事……”
　　顾燃安抚地拍了拍楚竹的手背，仿佛在提醒他不要那么严肃吓到别人。
　　楚竹脸色放松了些，默默端起杯子喝完了剩下的酒。
　　“楚哥好酒量，呵呵呵……”姜宇浩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踩老虎尾巴了，于是扭头和餐桌上另外几位兴致勃勃地聊起了游戏，又聊到谁谁谁喜欢班上的哪个女生，又聊到半个月后的第一次月考……顾燃时不时插一句，跟着他们笑一笑。
　　每当这种时候，楚竹会没来由地感觉到和顾燃之间的距离。他静静地看着顾燃因为喝了酒而略微泛红的侧脸，看着他望向别人一直挂着微笑的嘴角，看着他适时地插上一两句话调节气氛……楚竹陡然萌生出对顾燃的陌生感，就好像他陪着他待在一个孤岛上，可其实眼睛望着的，终究是热闹的大陆。
　　楚竹天生与人疏离，他也从未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就在无数个像此刻的瞬间，楚竹也会希望，而且是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和人群亲近一点。
　　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楚竹不明白最近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顾燃是他唯一且特别的朋友，所以他格外在意吗？
　　仅仅是这样吗？
　　楚竹捏着酒杯的手骤然缩紧了。
　　几杯酒下肚，楚竹的脑子已经开始晕晕乎乎，就像一团迷雾笼在其中，让他看不清所思所想。耳边是大家的喧闹声，楚竹的意识却恨不得飘向了外太空。
　　这时，一只手掌覆上自己的脸颊，掌心冰冰凉凉的，也许是刚才握过酒杯，反正还挺舒服，楚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顾燃摸到一手滚烫，吓了一跳，凑近楚竹问：“你怎么了？这么烫？”
　　楚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嗓音沙哑地说：“我好像有点醉了，房间里热。”
　　顾燃刚才光顾着听别人讲话，没注意楚竹到底喝了多少，怎么能醉成这个样子。房间里虽然开了空调，但那空调可能太老旧了，冷气不足，的确闷得慌。
　　“想回家吗？”顾燃低声问。
　　楚竹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眼睛莫名透着委屈。
　　顾燃心里紧了紧，语气柔和地说：“那我和他们说一下，我们就走。”
　　楚竹又点了点头，乖得不行。
　　顾燃不自觉笑了。
　　然后他对那几个还在聊得热火朝天的人说：“我和楚竹得先走了啊，他有点喝醉了，你们继续玩。”
　　闻言，几个人都朝楚竹看去，引得楚竹只好别扭地别开了脸。
　　“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下次我们再出来玩啊。”姜宇浩说。
　　顾燃起身背上书包，然后扶着楚竹边往外走边应道：“行，下次再聚。”
　　出了烧烤店，新鲜空气猛地灌进大脑，楚竹登时清醒了不少，从顾燃怀里站直了身子，轻轻推开了顾燃在他腰间虚虚扶着的手。
　　顾燃见他能自己走，便放手了，但忍不住责备道：“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啊，喝成这样我也是服你了。”
　　“嗯。”楚竹闷闷地应了一声。他现在心里很难受，但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这就更令人难受了。
　　“下次再这么喝我就不管你了，把你扔在大马路上我自个儿回去。”顾燃开玩笑说。
　　可这话听在楚竹耳中就变了种意思，而且一下子点燃了楚竹心里隐隐压抑着的怒火，他反应激烈地吼道：“随便你，不管就滚！”
　　顾燃被他吼得愣在了原地，记忆中，楚竹再怎么不爽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吼过，何况是对着他。顾燃半是困惑半是愤怒地冲着楚竹的背影喊：“谁他妈爱管你！”
　　楚竹没回头，机械地往前走着。他感觉自己全身都热，燥热，烦闷，不爽……最可恶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为什么会对顾燃的话反应那么激烈……酒精在他脑子里放了把火，烧光了他所有的思绪，他现在只想回家躺着。
　　顾燃也在生着气，想干脆就不管楚竹，自己往另一条路上回去，但看着前面那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背影，又怎么都狠不下心来，只好远远跟在后头。他觉得楚竹简直莫名其妙，在店里还好好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结果现在像换了个人似的，丫的自己招他惹他了？
　　凭借来时的记忆，楚竹拐进一条巷子，穿过巷子不远就是市一中了。就在他迷迷糊糊想着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左手边小道里传来粗声粗气的一个声音：“你老子到底还不还钱？！”
　　楚竹一惊，全身的热血凉下去几分。
　　下一秒，另一个声音响起，只听他不慌不忙地说：“大哥，我说过很多遍了，他老子已经不是他老子了，你找他也没用啊。”
　　等等，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楚竹瞳孔骤然一缩，是程理！
　　卧槽？！这都能碰上？
　　他？他是谁？
　　“少他妈给老子废话！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巷子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程理的声音带上几分凉意，冷冷地说：“我们就是高中生，你收债动点脑子行不行，你让我们去哪里找钱给你。”
　　“这我不管，交不出钱今晚你们都别想走！”
　　程理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了，给钱，我就走人，否则，你俩都他妈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刚落，原本无人的小道突然出现一个人缓缓走过来，举着手机好像在打电话，只听他说：“喂，110吗，这里有人持刀威胁未成年人……”
　　“操你妈！”刚才在说话的那个男人立马奔向楚竹，伸手要去夺手机。
　　楚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根刚在外面捡的钢管，眼看那个瘦不拉几的男人到了跟前，楚竹迅速且有力地冲他小腿挥了过去，然后闪到他后边，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男人吃痛，恶狠狠地瞪着楚竹：“你他妈谁啊，多管什么闲事？”
　　“你他妈管我是谁，赶紧滚。”楚竹说。
　　楚竹刚想去找程理，结果眼前一黑，接着脸上便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
　　操，还有同伙。
　　那个同伙往倒在地上的楚竹肚子上踢了一脚，啐了一口：“多管闲事！”
　　巷子里本来就黑，小道里更是看不清人。程理咬了咬牙，默不作声地捡起楚竹掉在地上的钢管，悄悄往那个同伙身后走去，刚要猛地一挥，结果那个同伙被不知道从哪儿跑进来的人一脚踹翻，程理赶紧躲开，只听那人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他妈敢动他？！”
　　楚竹全身都在冒冷汗，艰难地抬起眼皮，凭着月光辨认出，那是顾燃。
　　程理眼看站在边上的瘦猴要扑到顾燃身上，赶紧冲上前把他撞开了。
　　顾燃和楚竹可以打他们，程理不行。
　　因为最后遭殃的只会是站在角落里的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