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归楚》无朝

22、第 22 章

　　两人出巷子后随便找了家餐馆，意外发现味道还不错。吃完午饭后，顶着骄阳逛了逛周围，本来地形也不复杂，所以很容易就摸清楚了路。市一中南门不远处就有个超市，日用品之类的两人都没带，这会儿刚好去置办齐全。
　　八月的太阳恨不得烤化一切，路上连个人影都难看到。等所有东西买好回到出租房时，顾燃已经大汗淋漓了。
　　“你怎么不热啊？我感觉我都要中暑了。”顾燃说着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楚竹把拎着的袋子放到桌上，说：“热又不是非得喊出来，袋子里有藿香正气水，你怕中暑可以喝一支。”他想去卫生间洗个脸，顺手开了客厅的电风扇。
　　不知多久没开过的吊扇慢悠悠地转起来，肉眼可见的灰尘漂浮下来。
　　“我去！”顾燃赶紧跑到沙发那边，冲卫生间的楚竹喊，“你看看卫生间有没有抹布之类的。”
　　楚竹泼了把脸，瞬间凉快不少，结果发现卫生间没放抽纸，擦脸都没法擦。他只好撩起衣服随意抹了把脸，环顾了一下卫生间，乱七八糟的挺多的。墙上的挂钩那儿有两条毛巾，他扯下来浸水搓了搓，便拿了出去。
　　顾燃正盯着空中的浮尘思考该从何处整理起，听见楚竹出来的声音，说：“我们先把没用的东西都理出来扔了，然后擦个桌子拖个地就行。”
　　“好，你负责卧室，我负责卫生间和客厅。”楚竹说。
　　顾燃看到楚竹手上的抹布，走过去拿了一条，便往卧室去了。
　　楚竹注意到顾燃头发上沾了灰，抬头看了眼还在落灰的吊扇，突然有了种生活不易的感慨。
　　卫生间的东西基本都在洗手台上，楚竹拿了个垃圾袋，一股脑全给它扔进去了，然后抹了好几遍洗手台和镜子才算是干净了。他其实没怎么干过家务活，所以过程难免艰辛。
　　给垃圾袋打了个结，把它放到了门口。楚竹长舒一口气，奇怪的是，顾燃怎么这么久还没整好。
　　楚竹进了顾燃房间，看到他正在擦书桌。
　　顾燃听见声儿也没回头，说：“你房间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还好东西不多，我这一脑门子汗都快没地方流了。”
　　楚竹这才发现顾燃背上湿了一大片，头发上的灰也没处理，整个人看起来挺狼狈，估计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顾燃把没用的东西都整理到了一个纸箱子里，靠墙放着。楚竹无意间瞟了一眼，最上面的某样玩意儿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楚竹弯腰拿起那个东西。
　　还没等他说完，忽然面前一阵风掠过，顾燃迅速夺过它藏到了身后，脸上泛起红晕，他扯着嘴角笑：“没什么没什么。”
　　作为一个正常的青少年，楚竹知道班上男生经常会讨论某些不可名状的事情，他不和他们聊，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避孕套而已，你藏什么藏？”楚竹双臂环胸，靠着门框浅浅笑，戏谑地问。
　　顾燃惊讶地睁大眼睛，一瞬间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在顾燃心里，楚竹就是高岭之花般的存在，男生之间天天聊的那些黄色废料他从来不参与，起码就他所知，没参与过。出于某种说不清的心理，顾燃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这朵高岭花，所以以前他也从来没和楚竹聊过那些废料。
　　结果现在自己养的花突然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你，那什么，我……”顾燃语无伦次。
　　“顾燃，”楚竹眯着眼睛打量他，忍不住继续逗他，“你结巴什么？”
　　顾燃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句完整的话，索性把那盒套套丢回纸箱，自暴自弃地说：“随便你看吧！”然后转身走回桌前继续擦桌子。
　　楚竹无法抑制地翘起嘴角，顾燃的背影似乎散发着黑色的光，偏偏楚竹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主。
　　“哎，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什么纯洁小天使。”
　　顾燃还沉浸在高岭花夭折的心痛中，恨恨咬牙：“你丫才纯洁小天使。”
　　楚竹边往顾燃那边走边说：“刚才脸都红了。”
　　“热的。”
　　“哦？”楚竹坐到床上，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是吗？”
　　顾燃觉得再不教训教训旁边这人，他尾巴就该翘上天了。
　　于是他侧过身子，和刚才楚竹姿势一样靠着书桌，淡淡开口：“怎么，看来我们小楚不但懂学习，别的似乎也懂得不少。”说着慢慢靠近楚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要不要交流一下啊，知识共享嘛。”
　　楚竹不得不仰头看顾燃，逆着窗户的光，眼角眉梢全是调笑的神色。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不用了，你脑子不好使，共享不了。”
　　“哦？”顾燃俯身，“我觉得我的知识库应该比你强大才对，不相信？”
　　楚竹脸上有点发热，抬手一掌推开顾燃，捂着耳朵起身往外走，嘴上还不服输：“不信！擦完桌子快出来拖地，别废话！”
　　顾燃看着楚竹仓皇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小样儿。”
　　一下午过去，两个人又是拖地又是整理东西，最后关上衣柜的时候，顾燃拖着一副残缺的躯体挪到客厅，倒在沙发上，哼哼道：“我的妈呀，累死我了，小楚，你干嘛呢？”
　　“开空调，我顶不住了，要去洗个澡。”楚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你先去吧，”沙发比较小，顾燃调整了一下姿势，“等你洗完我去。”
　　“行。”楚竹拿着衣服穿过客厅，拉上推门，没一会儿水声哗哗响起。
　　顾燃一点都不想动，听着听着竟然睡过去了。
　　楚竹全身难受，在花洒下冲了挺久才出来。客厅没开灯，天色已经黑了，远方的灯光通过窗户透进来，给一切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夜色。外面的世界，车声、人声，隐隐约约的嘈杂，而出租房里，一片安宁，只有顾燃绵长的呼吸声。
　　未擦干的头发往下滴着水，混进空气消解着热意。
　　家的感觉。
　　楚竹心底有一块地方静悄悄地陷了下去，血液缓慢地流动着，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默默蹲到顾燃边上，薄薄的灯光浮动在顾燃脸上，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灰和汗混在一起，脸颊边蹭得黑黑的，此刻倒是有种别样的帅气。
　　楚竹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最后是下巴，起起伏伏。
　　外面街道上突然传来两声刺耳的喇叭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楚竹。
　　我在干嘛？
　　楚竹收回指尖，懊恼地皱了皱眉。他默默起身回了房间，打算把头发吹干后再来叫醒顾燃。
　　顾燃睡得不太舒服，睡梦中想翻个身，结果……一声巨响。
　　“啊！”顾燃躺在地上看了看四周，滞缓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扶着沙发颤颤巍巍地起来。
　　“小楚？”顾燃往卫生间探了探，没人。他又往房间走去，开了门，看到楚竹正坐在书桌前吹头发。
　　楚竹感觉到有人进来，关了吹风机，回头看向顾燃。
　　“睡醒了？”
　　“不，”顾燃叹气，“是摔醒了。”
　　楚竹抓了抓头发，沉声说：“以后还是别睡那沙发上了。”
　　“知道了。”顾燃随口应道，“我去洗澡了，等会儿出去吃饭，要饿死了。”
　　“嗯，好。”
　　顾燃关上门后，去自己房间拿了套衣服晃去了卫生间。
　　洗了一会儿，顾燃听见推门被敲了敲，楚竹在外边说：“要不我去打包吧。”
　　顾燃正搓着头发，说：“好！”
　　十来分钟后，顾燃一身清爽地从卫生间出来，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
　　楚竹还没回来，顾燃去客厅电视下的橱柜那儿拿了下午在超市买的洗衣液，倒进洗衣机后按了按钮，让它自个儿在那儿倒腾。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顾燃接了，是他尊贵的母亲发来的视频，屏幕上是他们在吃饭。
　　“京京，油要滴到衣服上了。”顾燃提醒说。
　　方慧赶紧抽了张纸帮顾京擦嘴，然后问：“你吃晚饭了没？”
　　“还没，我和小楚整理了一下午，现在刚洗完澡，小楚出去打包还没回来。”顾燃报备清楚。
　　“你们别天天吃外面，得自己学着做点菜。”奶奶开口说。
　　顾燃内心拒绝，敷衍道：“会的会的。”
　　“下点饺子煮点面总要会的啊。”奶奶继续说。
　　“奶奶，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们给我们做好吃的吧。”顾燃赶紧转移话题。
　　这话果然很讨奶奶欢心，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好好好，等你妈有空了我们一起去。”
　　这时，插钥匙的声音传来，楚竹回来了。
　　进门后，楚竹把打包好的两份凉皮放到桌上，眼神询问顾燃在和谁通话。
　　“妈，给你看小楚。”顾燃说着转了个身让楚竹也出现在屏幕上。
　　“阿姨好。”楚竹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哎，好！”方慧挥了挥手，笑得欢乐。
　　“妈，你看到你自己儿子都没这么开心。”顾燃佯装不满道。
　　“切，我不跟你废话了，赶紧吃晚饭吧啊。”
　　“好。”顾燃答。
　　“明天去学校，两个人互相照应着啊，特别是你，照顾好小楚，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我挂了啊，京京，说声拜拜。”
　　“拜拜~”顾京很给她哥面子地挥了挥筷子。
　　顾燃笑着挂了电话。
　　楚竹默默地把两份凉皮摆到桌上，帮顾燃掰开一次性筷子，然后把他那份推到他面前。
　　“谢谢。”顾燃关掉手机，开始大快朵颐。
　　楚竹一直觉得顾燃的家庭氛围很好，一群人热热闹闹，不管老还是少，对别人都很善良。正是在这样的家庭里，才能养出顾燃这样的性子。
　　“想什么呢？”顾燃疑惑地抬眼，“快吃啊，你不饿吗？”
　　楚竹夹了一筷子凉皮，吃了起来，含糊着说：“在想……燃哥下午说要跟我知识共享的事。”
　　顾燃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咳嗽了几声，诧异地问：“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儿呢？”
　　“当然啊，”楚竹又夹了一筷子，眼里含笑，“我后来想想，就觉得奇怪，你都是从哪儿了解的？”
　　顾燃心说我还奇怪你是从哪儿了解的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顾燃无所谓地说，“赵维轩那小子不知道给我提供了多少资源。”
　　楚竹啧了一声，了然道：“啊~”
　　顾燃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反问道：“你呢，表面清心寡欲的样子，背地里没少看吧？”
　　“我才不看那些低俗产物。”楚竹不屑。
　　顾燃：“……敢情您看的都是高端产物是吧？”
　　楚竹勾了勾一边嘴角：“我都是无师自通。”
　　顾燃：“……”
　　痛心疾首的顾燃悲愤地吃着碗里所剩不多的凉皮，恨恨道：“亏我还以为你是朵纯洁的小白花，还怕在你面前说乱七八糟的污染了你，没想到啊没想到……”
　　楚竹在一旁听得好笑，他还真不知道这人的内心活动如此丰富。他默默推过自己的碗，夹了好几筷子凉皮到顾燃碗里。
　　“哎哎哎，你自己都没吃几口，别给我了。”顾燃赶紧制止。
　　“没关系，”楚竹淡淡说，“就当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行了行了，”顾燃按住楚竹还想给他碗里夹凉皮的手，“你当喂猪呢？”
　　这话不知怎地戳中了楚竹的笑点，笑得他肩膀一耸一耸的。
　　顾燃哀怨地盯了他一眼，把楚竹的碗重重放回他面前，叹气：“我迟早被你气死。”
　　楚竹想收敛笑容，但压不住的嘴角证明行动失败。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说：“我的错，不该笑你，快吃了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之后两人和平地吃完了晚饭，处理了垃圾。等顾燃洗漱的时候，楚竹给外公外婆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换他去洗漱，顾燃从洗衣机里取出洗好的衣服晒在窗户外的栏杆上。一切整完，便各自回房间了。
　　顾燃其实特别累，但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没办法，从小的毛病，一到新环境第一个晚上就是睡不着，但第二个晚上就完全无障碍了。
　　挣扎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顾燃放弃了。他捞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点开和楚竹的对话框。顾燃想起刚开始加好友的时候，他给楚竹的备注是：莫挨老子。后来有一天不小心被楚竹看见了，楚竹就去把他的备注改成了：屁话大王。
　　[屁话大王]：睡了吗？
　　顾燃没抱什么希望，毕竟据他所知，楚竹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更何况今天还这么累。
　　等了几分钟，果然没回。顾燃深呼吸了几次，正打算关掉手机继续酝酿并不存在的睡意时，手机震了震。
　　[莫挨老子]：？
　　知道楚竹还没睡，顾燃瞬间更清醒了。
　　[屁话大王]：我现在去找你
　　[莫挨老子]：？？
　　[屁话大王]：一起睡
　　[莫挨老子]：？？？
　　手机蓝光照射着顾燃快咧到耳朵根的笑。
　　[屁话大王]：省空调费
　　[莫挨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