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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砌下落梅如雪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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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府內,子辰靜靜的坐在案邊已經整整兩個時辰了,手指輕叩實木的案台,子辰終於開口:“楚離!”
“屬下在!”一直站在子辰身邊的男子這時才向前一步,跨到了子辰身邊,躬身道:“主上有什麼吩咐?”
“你去!”子辰沒有抬頭,冷靜的聲音再次傳來“進一趟宮,,叫丹公公抽空來一趟。”
“是。屬下現在就去。”沒有問為什麼,子辰的命令向來都只需要執行而不需要解釋。
待楚離離開後,子辰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一臉的平靜,大腦卻沒有停止思索。今日在朝廷之上,子辰雖然已經已經有了一計,但事出倉促,話雖然說了出去,但是許多細節卻並沒有妥當的想法:說服帝王並不太難,難的是說服之後的事。君上那邊不能告知真相,瞞住也容易,自己那邊可以隨機應變,重要的是中間的人,他的朋友並不多,便有,也不見得統統可靠,究竟有什麼人是可以託付的,他需要考慮。靜靜的思考,也靜靜的等待,只待月上柳梢頭,大腦中才真正清晰了一些,也理出了一些頭緒。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色,子辰不禁皺眉:悄悄進宮對於楚離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只是為何這麼久了還沒有一點兒消息。正尋思間,已聽見了院中傳來的腳步。子辰微微一笑:到底還是來了,來了便好!轉向房門,在楚離叩門之前抬手拉開了房門,果見兩人立於門前,一人自是楚離,另一人卻是軒轅鴻若的隨身侍從丹少亭。
“有勞公公了,公公請進。”
依次落座,丹少亭含笑開口:“國師大人久等了,國師大人也知道,現在是多事之秋,君上也頗為煩惱,所以奴才服侍完君上用膳才過來。”
“無妨,是子辰事出突然,倒是有勞公公跑了一趟。”
“國師大人客氣了。不知國師大人叫奴才來有什麼事吩咐?”
輕輕點頭,子辰回頭看了一眼侍立在身後的楚離:‘你去守著點,不要叫任何人接近這間院子。“
微微一愣,楚離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太對勁。這國師府可以算的上是龍潭虎穴般的安全之地,如今竟需要如此戒備?
“是,屬下會一直在院子裏守著,主上若有吩咐,叫屬下一聲即可。”雖有些不解,但楚離也知道現在不是做解釋的時候,便只有應聲答應。
看著楚離走出了房間,反手關上門,子辰的目光又回到了丹少亭身上,略一沉吟,仿佛是在思考今夜的長談應該從何開始。半晌,子辰終於開口:“不知君上那裏有什麼決定。子辰今日在朝上的提議君上可同意?
“君上沒有說什麼。”丹少亭思索著開口,他不是不清楚子辰的為人,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那樣的提議的確有些讓人匪夷所思。
“那依公公之見,君上可會應允?”
“難!”丹少亭與蕭子辰交情匪淺,是以說話也不怎麼樣隱晦“國師調兵,是沒有先例的,即使這方面不成問題,非常時期嘛,破例也是有的,只怕君上也不會放心您上戰場衝鋒陷陣。”
“我知道。”輕輕接上一句,子辰陷入了短暫的沉吟,今日在朝上說的話雖說聽起來言之鑿鑿,但細思量之下卻並非不得不行之法。更何況,歷代國師都執掌著大權,雖說君上和眾臣都沒有什麼異議,但這兵權卻很默契的都是執掌在另一些人手中,若這兵權也交付國師,即便是帝王不疑心,恐怕大臣們也會不安。所以,國師傳承多年,卻從未有一人提及帶兵一說。他當然並不擔心這一層,當今的君王對他是絕對的信任。可是另一層,卻是更加難以說服的,那就是君上對他的情,他又怎麼可能放心自己去衝殺?可是,我擔心的是更可怕的事!沉吟半晌,子辰仿若自語般輕輕開了口:“無論如何,自我卻是必要勸他准我前往的。”
輕輕歎了一口氣,丹少亭滿腦子的無奈:大家也是一起長大的,怎麼他在想什麼,就越來越像不明白呢?
“奴才有些不明白,不知國師大人可否······”
“公公還是叫我子辰吧,”輕輕打斷丹少亭的話,子辰開口“從小聽習慣的。公公有什麼疑問儘管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是實在想不明白,子辰究竟為什麼一定要上戰場!”
沒有立刻回答丹少亭的話,子辰似乎在思考應該怎樣開口。半晌,輕輕起身,子辰竟對著丹少亭一揖到地,黯然開口,口氣中卻是難以形容的凝重:“子辰有一事相求,還清少亭相助。”慌忙起身,丹少亭止住蕭子辰的大禮:“別,子辰有什麼事說就是了,如此大禮不是折殺我了。”拉著丹少亭再次落座,子辰略微壓低了聲音:“少亭,這次樓文我是必要去的。雖說許多細節還未想好,但卻是必行之計,只是事出機密,還請少亭保密才好。”
“那君上那裏呢?”
“尤其不能讓君上知道。”此話一出,丹少亭沉默了下來,瞞住皇帝,那可是欺君的罪名,他到不是害怕這一罪名,只是,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人究竟想做什麼。一時間,房間了靜了下來。子辰並沒有催促丹少亭開口答應,他清楚這種事情是需要考慮的,也是需要自願的。許久,還是對子辰的信任占了上風,他相信這個人要做的事情一定與這場戰爭有關,他也相信這個人做的一切一定會為這個國家爭取最大的利益。“好!”無論子辰想做什麼,少亭都將鼎力相助。
”輕舒一口氣,子辰並未如何道謝,而是直入主題,今天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他不能讓丹少亭留的太久,若被君上發現了,便什麼也別想幹了。
“少亭,這場仗打不得。”
“你的意思是樓文有備而來,打下去我國必敗?但以我之見,還是有勝算的。”
“有勝算也打不得!”
斬釘截鐵的一句話,讓丹少亭愣在了當場:“子辰說明白點兒,我不是很明白。”
略頓一下,子辰繼續道:“令我擔心的還不是南宮越的三十萬大軍,他雖然來勢洶洶,但畢竟遠道而來,對我國地形也不熟悉,他雖然準備充分,快入冬了,後備運送絕對不是易事,所以在人力物力上都不佔優勢,我擔心的,是回令昌準備軍務的那個人。”
“祥王爺?”丹少亭眼神眼神一利,隨即便回復了平靜:“你怕祥王爺會與南宮越合作?”
“當然不是,他不會,也不屑。”
“那子辰的意思是?”
未等子辰回話,丹少亭下面的話已經脫口而出:“你懷疑祥王有不臣之心?”
輕輕點頭,既要丹少亭合作,自然許多事情都得講清楚才好。
“有證據嗎?”
“沒有。”
“沒有證據,如果弄錯了,就是誣陷親王,子辰,那可是死罪。”
“我知道,所以至今未與君上提及。祥王爺大將之才,真的冤枉了他,子辰也無顏以對。只是······”話鋒一轉,子辰的話語甚是銳利“子辰並沒有冤枉他。雖無任何證據,但子辰看得出,這個人絕非池中之物。”
略一沉吟,丹少亭再次開口:“所以子辰認為他請命回令昌準備軍務並不是為了抗敵。”
“抗敵自然要抗,子辰只是怕他抗完了敵順便把朝廷的軍也給抗了。”
“他有如此本領?”仿佛難以置信般,丹少亭出言詢問:“南宮越的三十萬大軍就夠他對付了,他還能有餘力與朝廷對抗?”
長歎一口氣,子辰的聲音中似乎有一絲惋惜:“沒有最好,祥王是個人才,子辰也不希望走到那麼一步。可是萬一,他有呢?這幾年的時間裏,要回去也就是那麼兩個月的時間,來回顛簸,京裏一切都為他準備的好好的,他總是回去幹什麼呢?雖說時間短促,應該來不急幹什麼,但是,若要佈置些什麼命令,時間卻是充足的很呢!”
“子辰慮的有理,什麼都沒有自然好,可是要真有點什麼,還是防備點好。這便是子辰要調那五萬兵馬的原因?要我做些什麼?”
“五萬兵馬對付祥王?少亭未免太看得起我”輕輕一笑:“我要做的比這更多。”
“那子辰是想······”
“王爺的軍隊要是真要起事,別說五萬兵馬,就是再加五萬也無濟於事。所以,這兵,就不能讓他從令昌發出來。”
“不讓他發兵?他若要造反,讓不讓他出令昌又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他大概還未準備齊全,否則便也不會一直沒什麼動靜了子辰如果猜得不錯,發兵應該是今天朝廷上菜淋濕決定的,他大概是看上了這個契機,祥王是個聰明人,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會貿然行事。”
輕輕點頭,丹少亭繼續道:“便如子辰所說,但若祥王不發兵,南宮越的三十萬大軍怎麼辦?”
嘴角斜拉,一抹殘忍的笑竟生生驚了丹少亭:“南宮越?少亭,他能在君上身邊安插暗線,我們為何不能以牙還牙?”
“暗線?”丹少亭又是一驚“你是說上次夜探國師府的秋無痕?”看到子辰輕輕點頭,丹少亭接著道:“依子辰的意思,是想安個人在南宮越身邊?”
“插個人我不放心,再說,插個人也未必能左右南宮越,所以,不如我自己走走。”
“你?”又是吃驚,丹少亭反射性的回絕“太過危險了,君上絕對不會同意。”
“所以要瞞住君上!”
搖搖頭,丹少亭當然知道自己是說服不了這個人的:“那你怎麼對付他的軍隊?”
輕輕一笑。說了這麼久,終於還是說到正題了:“詐降!”
一驚而起,丹少亭直覺今晚遇到的吃驚事比前二十幾年的加在一起都要多。不由感慨,幸虧自己不是在國師身邊當差,不然這樣的生活,不減壽才怪。
“少亭先坐下。聽我把話說完。五萬人對三十萬人,詐降是最可靠的方式了。只要能到了南宮越的身邊,我自有辦法勸他退兵。在祥王出兵之前讓南宮越退兵,他這大軍還有什麼理由出來?”
“計是好計。”緩緩開口,丹少亭思索著道:“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國師降敵,這消息要是傳回來,君上會怎樣,大臣們又會作何想法?子辰的名聲恐怕便就此葬送了。”
輕輕靠在椅背上,子辰端起身邊的茶輕抿一口:“管不了那麼多了,名聲這東西對我可有可無,雖說君上這皇位坐了五年,可是我總覺得不安穩。顧惜雖然說算的上是民安業樂,但底子並不好,若是真的打起來,恐怕國力難□□時候這國保不保得住都是問題了。這次一行,也許換的回顧惜數暫時的安穩也說不定。蕭家家訓‘誓死忠君’顧惜若真的出了什麼事,子辰才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丹少亭只是愣愣望著眼前的人:一直以為這個人位高權重,聰慧絕頂,手段決然,卻不想這個人竟是背負著如此大的壓力。丹少亭心中不禁一絲憐惜油然而生:“子辰想我做些什麼,吩咐便是!”
輕輕一笑,子辰說道:“事情到是不大,少亭便替我做個傳消息的人吧!有些消息,子辰是要傳回來的。”
仿佛是被打動,丹少亭的聲音有些顫抖:“子辰,我只是個侍候人的奴才,你這機要之計,我怕是難以勝任啊!”
“少亭不必妄自菲薄,你自認是個奴才,你這個奴才卻是比任何人都可靠的。少亭也知道,子辰向來性冷,交友不多,能託付的就更是寥寥無幾。秋無痕被我插到祥王那裏去了,楚離恐怕要去那邊守著。京城裏面除了少亭,子辰實在是找不出第二個可信之人了。還請少亭不要推脫才好!”
“承蒙子辰看得起,少亭當然不敢推脫,只是事關重大,少亭實在是怕耽誤了子辰的大事。不如少亭給子辰推薦一個人,子辰考慮一下。京畿指揮使離幽如何?”
“離幽不行。”斷然回絕丹少亭“離大人雖說耿耿忠心,但是過於耿直,是個瞞不住事的人,而且,這個人我留著有用。”又是一笑,子辰開口:“少亭便勉為其難擔了這大任吧。”
“好,既然子辰這麼說,少亭也不好再推辭。子辰的吩咐,少亭定當盡力不負子辰所托!“
展顏一笑,子辰略一抱拳:“如此,子辰便謝過少亭了。”
示意子辰不必言謝,丹少亭又開口:“君上那裏,可要我敲敲邊鼓?”
“不必,萬一君上疑心更是不妙了,子辰自有辦法說服君上。”
相視一笑,兩人心中卻是不同的心思,子辰雖說是勢在必行卻依舊滿腹無奈,雖然和丹少亭說話的時候自信滿滿,可自己的心中卻沒那麼輕鬆了:這一去,恐怕真的會是人事全非,會發生些什麼,卻是怎樣也猜測不了的。
丹少亭卻是滿腹的感慨於心酸:這樣的人,卻要如此鋌而走險,用自己的名聲去做賭注,雖是顧惜之幸,卻恐怕是這個人的不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