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每天都想跑路》叶遥挚

40、第 40 章

　　“商行舟从一开始看我就迁怒，觉得我是你的嫡系——在这种地方玩排除异己我也是看不懂——最近他干的这档子事又太过分，我就干脆辞职了啊。”
　　黎期被任思雨拉到了那家据说最近很火爆的奶茶店，后者又点了一杯柠檬百香果，刚拿到就喝了一半，现在正一边说话一边咬吸管：“又不是找不着下家，谁想看他的脸色。”

　　黎期手里的这杯是任思雨帮他点的，外表粉粉嫩嫩花里胡哨，他喝了一口只觉得甜得慌：“周焘让你走？”
　　“为啥不让我走啊？难道他还能把我强留下来？强留员工是违法的！也就只有师父你不争气，吃他那一套。”任思雨说，“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明白了，我辞职的时候他有点恍惚，我还以为你们又吵架了呢。”

　　黎期摇头：“没有，是我自己走的。”
　　任思雨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说：“虽然我辞职辞得早，但周总现在估计找你找得要急死了。”
　　“他应该知道自己找不到我。”
　　“哎呀，你不能这么算，”任思雨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他知道找不到你和找你这两件事又不冲突。”

　　黎期点头，他的所有私心都在叫嚣着想让周焘找他，但理智又不想自己被找到。
　　“师父你这一段时间都干什么了啊？我打算明年再找工作，今年就先当个长假爽爽混过去。”
　　“去了柠港一趟，”黎期说，“剩下的时间过得不太好。”

　　“柠港我去过，风景特别棒，”任思雨顿了顿，试探着说，“我也估计你过得不好，要不你回去找周焘？”
　　“为什么？”黎期皱起眉头，当时和周焘闹得最厉害的就是任思雨，现在居然让他回去？

　　“虽然我在这件事上挺不待见他的，但我觉得周总可能能哄好你，”任思雨颇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还……挺牛逼的。”
　　“然后呢？”黎期问。
　　“什么然后？”
　　“就算我短时期被他说服，以后我该去干什么？”黎期说。
　　轮到任思雨张口结舌说不上话了。

　　“你以后还会找工作吗？”黎期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会。”任思雨一个字说完，觉得自己听懂了。
　　“虽然你拿的股份很少，但也足够衣食无忧，但是人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干，”黎期话音沉沉，“我们……我和周焘不能就这样在一起，对我不好，对他也不好。”

　　任思雨困恼地继续折腾那根经受百难的吸管：“对你们这些天才我没法感同身受，但照你这么说，好像还是不回去好一点。”
　　黎期沉默片刻，道：“是我对不起周焘。”

　　“哎哟我的天哪！师父你别老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明明都怪周焘那个渣男！”
　　两个人双目对视，黎期问：“渣男是什么意思？”
　　任思雨：“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你现在去查查——算了，查了你肯定要说他不是个渣男，你还是别查了，其实工作狂掩盖了你恋爱脑的本质你知道吗？”

　　黎期皱眉，还没来得及把他的不赞同说出来，任思雨就非常知情识趣地换了个话题：“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黎期摇头。
　　“那要不你出国去看看？”

　　“出国？”黎期重复一遍，他从没想到过这一点。
　　对面的任思雨终于把她的吸管咬断，连着杯子一起扔进垃圾桶里：“对啊，国外生活节奏慢一点，我觉得还挺适合你的。”

　　.
　　黎期将护照和机票一起塞进包里，前些日子他竟真的被任思雨说动，去办了出国的手续。
　　大使馆给他塞签证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航班就在明天。

　　黎期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茂林大楼。
　　也许自此之后，他和周焘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他会离开，但是也想最后来看看。

　　从后面的小门进去，取巧地绕开所有保安和值班人员，关掉夜间走廊的监控，在八楼徘徊一会后，终于上楼刷开技术部的门禁。
　　没有人会知道他来过这里。

　　借着月光，黎期眼睛扫过一台台电脑与空间栈，深夜一片寂静，不见了在耳边不能散去的敲键盘声，只有电源的红蓝光交替闪烁。
　　这里曾经承载了他所有的奋斗、青春和梦想。

　　黎期呆呆看了一会儿，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转身欲离去。

　　“啪”，极细小的敲键盘声。
　　黎期关门的手猛然顿住，他愕然回头，只见一排排工位中，突兀亮起一个屏幕，白光大盛，整个房间都因此而亮了几度。

　　黎期一时竟觉得这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看清了电脑前坐着的人。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由单纯的惊讶混合了不解和排斥。

　　“黎工，没想到这么晚了也能在这儿见到你。”
　　对方先他一步开口，彬彬有礼。

　　黎期皱起眉头，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你在这儿干什么？”
　　“加班啊，”商行舟轻快地走过来，按下开关，霎时一片灯火通明，“黎工难道没有加过班吗？”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黎期没说话，他知道商行舟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因为在商行舟的记忆中，他真的没加过班。

　　两年前把商行舟挖过来之后，他就一心准备交接工作。前期为了考验、后期为了锻炼对方，他几乎把所有的活儿都交给了商行舟，自己只当个验收官。
　　验收官当然不会累，朝九晚五愉快得很。

　　“当然加过。”黎期轻声说。
　　商行舟换上一个挑衅的笑容：“我还以为像黎工这样的少年天才不需要加班呢。”

　　黎期深吸一口气，他是真的不喜欢商行舟：“辛苦你了，我先走一步。”
　　“你要去哪儿呢？不进来坐坐吗？”商行舟笑意更甚，嘴上说得友好，手却在回去后就没离开过鼠标和键盘。

　　“让我看看……你要出国？”商行舟明显提前知道，看着电脑屏幕说道，“明天，不对，是今天九点二十七的机票，晚上十点十五落地。”
　　黎期：“周焘知道吗？”
　　“我才查出来的，他当然不知道，”商行舟说，“况且——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那就没事了，”黎期说，“祝你前途无量，我先走了。”
　　一刻也不想跟商行舟多待，黎期说完就走，不然他觉得今晚可能会把后槽牙咬断。

　　“等等！”像是没听出他话语中的恼意，商行舟出声叫住他。
　　“怎么了？你难道不希望我走吗？”黎期回身，语气很差。
　　商行舟从头到尾都把他看作竞争对手，他要走了商行舟难道还能不乐意？

　　“我当然希望你走，”商行舟说，“但你知道吗，即使你走了，他们心里的技术第一人，依旧是你。”
　　黎期：“你比我更适合这个职位。”

　　“也许吧，是有挺多人跟我说过更喜欢我的。”商行舟不置可否，嘴角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但他们喜欢我可能仅仅是喜欢我的其他方面……”
　　他看着黎期：“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你之前比我强。哪怕你现在都这样了，想逃出国了，也觉得我比不上之前的你。”

　　“……”黎期来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个的，理都没理，开门就走，连帮忙关上门都没心情。
　　“你要是现在走，我立刻把消息告诉周总！”商行舟的声音传出来，“他让我帮忙找你好久了。”

　　攥着门把手的指节发白，黎期重新走进来，“咔哒”一声把门关上：“你能直说你想干什么吗？”

　　“别着急，”商行舟只是说，“我还在分析原因。为什么他们会觉得你比我强？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你少年有成，看到你研发的系统，看到你是茂林创始人——怪只怪我当时一心学业，没有创业的心思。”
　　“你现在也可以去。”黎期讥讽道。
　　商行舟故作讶异地挑眉：“我现在为什么要去？我是茂林的CTO，还比不上去创业吗？”

　　黎期看商行舟的目光已经能称得上是阴郁。
　　这个人本来就和他不对付，以前在人前还能勉强维持塑料同事关系。今晚对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将以前勉强撑起的友好面纱一揭，言语间全是咄咄逼人的攻击。
　　但他也不是能轻易捏扁搓圆的肉包子。

　　“我之前也有研究成果，发过论文得过奖。但你是天才，到我这里，他们对我的评价就都变成了优秀。”
　　“凭什么？你知道吗，现在连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比不上你。”

　　黎期死死盯着他。
　　商行舟的眼里闪烁起奇异又胜券在握的光芒：“你不是一贯把茂林放在心上吗？那今晚不如来帮我找回信心，咱们来比一场如何？”
　　商行舟留住他的意图终于昭然若揭。

　　“找回信心”，这个词用得一点儿没错。他现在的状态，无论比什么，商行舟几乎都是必胜。
　　这根本不是什么比试，而是商行舟在听到那些话后对他的迁怒，是一场单方面的折辱和报复。

　　过了很久，黎期才艰难地开口：“比什么？”
　　“不如就来看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写出一个更神奇的系统。”

　　商行舟兴奋地开口。无论黎期答应后落败还是直接拒绝，他都能从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
　　他更加兴奋地看向黎期，有九成把握黎期会直接认输，不敢跟他比。

　　只见黎期干脆利落地走到他旁边，把电脑包甩在桌上，掏出笔记本开机。
　　“从什么时候开始计时？”他显然是气极了，又忍不住怒极反笑，连说话都带上了气声。

　　商行舟抬眉，调出时间：“现在是一点三十六分十二秒，从三十七分开始怎么样。”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