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每天都想跑路》叶遥挚

37、第 37 章

　　黎期的眼睛霎时被点亮，有微弱的光芒在里面闪耀。
　　这是难以见到的景象。
　　他依旧对自己没有信心，却因为周焘的话而感到单纯的快乐。

　　周焘也因为他高兴而高兴，却远远想得比他多：“商行舟要不要我先给他一个长假？”
　　依照这两个人不对付的程度，偶尔见面还好，一起共事简直是火葬场。
　　他不想让黎期上班时觉得不顺心。

　　黎期颦起好看的眉毛：“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了？”周焘问。
　　“智能助手3.0上线在即，现在应该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黎期分析道，“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些，但也知道商行舟不能少。”

　　“咱们赚的钱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在乎这一时半会的。”周焘说，“你难道想看见商行舟？”
　　“不想，尤其是出了任思雨刚刚说的那件事之后。”黎期回答得很干脆。

　　他顿了顿：“但是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那你来说，我按你说的来。”周焘没有坚持，冲黎期摊了摊手。

　　黎期想了想：“让商行舟继续当CTO就好，我……让我当个普通员工就行，也不用给我开工资。”
　　“你不做研发也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员工厉害，”周焘失笑，但还是全答应下来，“不过有一点，茂林不给你开工资可以，我给你开。”

　　黎期被他这种除了撩他之外毫无意义的举动震惊到了，不仅无话可说还不小心走岔了气，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捂着嘴咳嗽。
　　周焘急忙站起来帮他顺背，过了好一会儿黎期才缓过来：“周焘，你还会干什么啊？”
　　“其他的都不会了，”周焘真心实意地说，“这不是除了有你就是钱多吗？”

　　.
　　追着任思雨出去后，刘一西给周焘发了一条消息，说他跟任思雨一起回去了。
　　“你们对女人能不能温柔一点委婉一点啊？活该当基佬。”
　　读完刘一西的信息，周焘简直哭笑不得，简短地回了几个字：“比你单身好。”

　　他关掉手环里信息发送的界面，知道已经不需要再为任思雨担心了。
　　任思雨的自我调节能力比黎期好得多，刘一西也是个豁达的人，黎期又要回技术部——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假期结束时，任思雨又变回那个任性小百灵鸟的模样。

　　不过目前没必要告诉黎期，周焘长叹一口气，坐在凌晨空无一人的客栈大堂内，向楼上望了一眼。
　　按照一般规律，两个人这个时候大概率还在腻歪，如果不是小世界为了法律道德设置得太过纯良，做其他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黎期有自己的心事和难关需要过，任思雨的事情最好明天再跟他说。
　　周焘操作手环，打开邮箱界面，开始干自己的事情。

　　与周焘想的一样，楼上的黎期并没有睡着。
　　他也睡不着。

　　从关上房门开始，黎期已经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白屏幕好几个小时。
　　他的手环经过无数次改造，支持很多普通手环办不到的内容，小世界几乎对他没有任何限制。

　　通过远程对接，这部手环的算力与一台超级计算机相当，在很多方面尤其是搭建小世界的时候都曾帮助过黎期。
　　可惜它已经很久没有用武之地了。

　　虚拟键盘投影在桌面，手指虚虚按在“I”键上，黎期始终没有写下一个字。
　　他已经很熟悉这种感觉，有的时候，黎期甚至会觉得，当初手指在键盘上灵动跳跃的日子像是在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弃，拖着僵硬的身体走到窗边，看着这片由他一手所创的天地。
　　小世界里没有宵禁，但也没有NPC会在这么晚出门。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如果是周焘遇到这种情况，可能内心会立刻生出无尽的不平与不服输，想着要挣脱这个囚笼。
　　可是黎期不会这么想，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把窗户关上而已。
　　关上窗户，他走回桌边，轻触手环关掉界空白界面和键盘亮光。

　　今晚注定一分钟也睡不着，黎期有过很多个这样的不眠夜，也非常清楚自己承受能力的极限在哪里。
　　他推开门想出去走一走，这样时间多少会过得快一点。

　　然而门只开了一个小缝，他便飞快收回手。
　　与他想的不一样，楼下有隐隐约约的亮光，周焘还没睡。

　　黎期和周焘的作息严格论起来其实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周焘虽然没有黎期那么罔顾时间，但最近有心拓展北欧的业务，飞来飞去来来回回倒时差，生物钟乱得离谱。

　　周焘醒着这件事没让黎期太震惊，他轻轻把门合上，今晚是出不去了。
　　他不想让周焘知道他还醒着，就算潜意识觉得周焘可能知道他还没睡，也不想就这么出去明着表现出来。
　　某些事情双方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捅出来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黎期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周焘不睡觉，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房间，偏偏要在大堂？他忿忿想道。

　　大堂是出去的必经之路，周焘在大堂他就出不去，但是他真的很想出去逛逛……
　　周焘偏偏就在下面……

　　凌晨时分，人最容易情感充沛。黎期没事干，一个人转着圈子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周焘就不能换个地方吗？就不能去睡觉吗？
　　凌晨三点了！

　　底下的人换成随便一个，黎期可能都会觉得这只是一场巧合，不会太介意——但偏偏是周焘，这种事情他又舍不得找周焘的麻烦。
　　真是麻烦！

　　黎期轻轻地“哼”了一声，边想边百无聊赖地拨弄手环打发时间。经过各种删改之后，手环内置的休闲功能近乎于无，黎期随便折腾，鬼使神差地摸进了周焘的邮箱。
　　安全防护对于黎期来说形同虚设，唯一能限制住他的只有内心的道德感。但对方是周焘，道德感没有用武之地，就算有什么茂林的商业机密，论资排辈他也是最该知道的那批人。

　　而之所以会点进来，是因为黎期发现周焘一直在访问邮箱。
　　从几个小时前开始，周焘便一直都在收到邮件。他需要处理的事务很多，假期也没有使他轻松下来。按照这个频率，黎期猜测现实世界应该正是上下午。

　　他对来来往往的信件不感兴趣，随手点进了发件箱，还没来得及向下翻，目光便被最上面邮件的标题吸引住。
　　“黎期将回到技术部。”

　　他点进去，这是一条群发的内部邮件，收件人是与技术部有直接关系的几个高管，以及更高层的决策人。
　　邮件很短，基本是他们晚上交谈过的内容，对黎期而言并没有什么新意。

　　发送时间大概是六个小时之前，黎期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周焘现在为什么还没睡？

　　他手有些发抖地退出来，打开了周焘的收件箱。
　　果然收件箱里发信人的名字正是那眼熟的几个。

　　他先点开了商行舟的回信。
　　礼貌又公式化的回答，他总喜欢在各种地方展现自己的“好涵养”。
　　他的回信态度端正，措辞严谨，篇幅不短，却也没有长到让人失去耐心。

　　中心思想则跟黎期预料中一样，总结一下只有三个字：无所谓。
　　——尽他最大的努力表达了无论黎期在哪儿、在干什么，都不会干扰智能助手3.0的研发进度，他商行舟会带领技术部按部就班地运行。
　　非常委婉的不欢迎。

　　商行舟怎么可能会欢迎他？黎期干脆利落地退出来，点进了他下面的那封回信。
　　却没想到商行舟原来是最委婉的一个。

　　周焘手底下的VP，已经来茂林三年有余：“周总，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商行舟和黎期两个人的关系太差了，这二人不可兼得。当初他们一起在技术部的时候那边就乱成一团，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了，为什么还要让黎期回来？”

　　智能助手3.0的项目经理：“周总，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黎总当时不说一声直接辞职……这事儿做得的确不地道。我不是这种以德报怨的性子，终归心里头过不去这个坎儿。”

　　曾经和黎期闹掰过的技术总监：“两个人比起来，我更喜欢商行舟。”

　　名字黎期不熟悉，应该是他辞职后新加入茂林的高管：“现在正是关键阶段，应该以公司发展为前景，要追求稳定、和谐和可持续。黎期固然出类拔萃，但茂林却没有必要让曾经的CTO回来。技术部的组织结构已经很完善，商行舟每年三千万的薪酬也足以说明茂林的选择和留住他的决心。”

　　……

　　手环投影影像的右侧闪烁，周焘又收到了新邮件。
　　黎期打开，双手冰凉。
　　发件人他认识，属于茂林难得的直性子，得罪了不少人，却靠着一手出色的硬实力走到今天。

　　“黎期不是都不行了吗？还让他来干啥？他当时让商行舟接他的班，现在又上赶着凑热闹？你们兄弟是你们兄弟，但他不能变着法儿拖累茂林、拖累你啊！”

　　此时邮件的分类突然从“未读”变成“已读”——这意味着那一刻楼下的周焘也点开了这封邮件。
　　并且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