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每天都想跑路》叶遥挚

25、第 25 章

　　直到日落西山，刘一西宴请的宾客渐渐散去，黎期也没有从房间中出来。
　　途中周焘去给黎期送了晚饭，回来时面上表情依旧看不出什么。

　　刘一西累了一天，打着哈欠正好撞上从楼上下来的周焘，端详了一下对方面色：“小黎期还是对你不感冒？”
　　“你怎么比我都心急？”周焘瞥了他一眼，从容不迫地从二楼下到大堂。
　　“我这不是替兄弟着急吗？”刘一西说，“长假我原本约了好几个小美女一起出去玩，为了你的未来幸福，我牺牲了美好的假期啊！”

　　“不过是把你下个月在茂林的预约提前到了这个月，有什么可不满的？”周焘用刘一西的借口这个借口把黎期骗来了小世界，却也没强迫刘一西跟着来。
　　被揭露出真相，刘一西也没在意，笑嘻嘻跟在他身后：“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你那些泡小姑娘的法子对黎期没用，不如想想你的店要怎么开。”

　　金钱敏感度上，无人能与周焘匹敌，仅仅开业这一天的各种成本就已经超过了很多普通客栈两年的纯利。
　　倒是收到不少贺礼，但刘一西也不会珍惜，估计大部分都会被扔在库房里荡满灰尘。

　　“就这么开呗，还能怎么开？”刘一西摆摆手，满不在乎，“伙计杂役和账房先生都雇好了，我就当个甩手掌柜，每天吃吃喝喝看风景，反正有你最后给我兜着。”
　　周焘失笑：“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有点计划。”
　　“我有计划啊！”刘一西道，“你看我这么铺张浪费，请了这么多贵宾，现在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客栈新开业了。”

　　周焘抱起手臂，饶有兴致：“然后呢？”
　　“然后啊，”刘一西兴高采烈，“因为我这个客栈远近闻名，大家就都会来这里了！”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周焘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忍心点破。

　　.
　　第二天，黎期出来时，客栈大堂空空如也。
　　他辞职后作息素来规律，平时都是第一个起来的人，今天刘一西却难得比他要早。

　　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刘一西蔫了吧唧地蹲在柜台后面，把账房先生都挤到了一边。
　　“小黎期哎！”刘一西远远看到他，有气无力地招呼道。
　　黎期走过去，冲他点点头：“早上好。”

　　“已经七点了，你说怎么就没人来呢？”刘一西正襟危坐，神色严峻。
　　黎期环顾一圈，客栈大堂像一个五星级酒店——桌椅上盖着颜色柔和的丝绸，中间一座小型的假山流水，水车推动清水从假山上汩汩流下，又蜿蜒顺着人工开掘的水渠流向后院。
　　虽然有些夸张，但品位不差，黎期摇摇头：“不知道，你去问问周焘？”

　　“难道不是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我客栈的大名了吗？”刘一西盯着门外，每个路过的人视线都在“巨富客栈”的牌匾上流连一番，把看热闹的目光伸进大堂，仔仔细细搜索一圈，然后离开。
　　“他们为什么不进来啊！”刘一西痛心疾首，拉下眼皮用眼神谴责行人，“你看他们的样子，分明是对我这里很感兴趣！”

　　黎期没办法回答他，自顾自去厨房拿了早饭，回来时周焘正在柜台和刘一西攀谈。
　　远远看到黎期，周焘向他挥了挥手。

　　“早上好。”黎期端着一笼刚出炉的蒸饼走近。
　　“这里的厨师曾经当过御厨，你试试合不合口味，不喜欢的话我来做也行。”周焘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笑道。
　　黎期：“不用，这边味道可以。”
　　“那就行。”周焘说。

　　“你俩别腻歪了，继续帮我分析分析，为啥没人啊！”刘一西打断道。
　　“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原因。”周焘道。
　　“开业时候动静太大？”刘一西皱起额头，“我这难道不是在打响知名度吗？”
　　黎期在柜台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边吃蒸饼边听周焘对刘一西解释。

　　“提高知名度没有错，”周焘摇头，“但是你造势太过了。”
　　“所以呢？”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你客栈的名头，但大部分人却不敢来。”

　　“有什么不敢的？”刘一西转身，一边嘟囔一边用手从上到下划拉自己的价目表，“我这边东西也不贵啊，平价得很。”
　　“他们怎么知道你这里东西平价？”周焘问，他转向黎期，“阿期，如果有一家店是任思雨经常去的，你会因为好奇进去看看里面卖什么吗？”
　　黎期摇了摇头：“不会。”

　　“这跟我的客栈有什么关系？”刘一西偏偏头，没太理解。
　　“你给了潜在客人一种刻板印象。”周焘说，“阿期不会去任思雨经常去的店铺，因为他潜意识认为店里卖的东西不适合自己。而你的客栈叫巨富客栈，仅名字就很赶客了，这么豪奢的装修和开业时候请来的那些贵客，会让人下意识觉得只有贵胄子弟才能出得起这里的房费。”

　　“也没见有钱人家的子弟来啊。”
　　周焘叹了口气：“说到底你这是客栈，富有到一定程度谁住客栈啊，都直接差遣下人去置办宅子了。鉴于你装修之类的做的不错，应该有人会来的，就是得等一阵子。”
　　“你说得有道理，”接受了现实后，刘一西放得开也想得通透，“不过只要有第一个客人，我这里平价的消息就可以传出去了，然后就不愁了！”

　　“给你个建议，与其在这里干坐着等第一个客人，不如把价目表搬出去。”周焘指了指那块写着价格的木牌。
　　“卧槽，不愧是好兄弟。”刘一西如获至宝，立刻指挥着人拆钉子，把木牌从墙上拆下来，“搬到外面去！”

　　周焘则走到黎期身边，问：“刘一西这边估计又要忙好一阵子了，跟我出去逛逛吗？”
　　“去哪？”黎期抬头问。
　　“随便遛遛？”周焘说，“长安城这么大，风景每处都不一样，总比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有趣。”

　　“谢谢，不过今天还是不了。”黎期停了停，看着正在把价目牌搬出去的两个伙计说，“我有点想看他把牌子搬出去之后会怎么样。”
　　周焘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挨着黎期坐下：“你觉得会怎么样？”
　　“对客栈有兴趣的人不少，大部分跟你说的一样，不敢进来，”黎期根据外面的人流分析道，“搬出去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吧。”

　　“我也没想到刘一西居然不会打广告，”周焘失笑，“当初投资茂林，真的是他运气好。”
　　在店门外放一个宣传特价的牌子，简直是现代最常见的打广告方式。

　　“嗯。”黎期随口应着他的话，目光跟着木牌到了店门口，短短几分钟，那里已经围了一大圈人，对着上面的内容指指点点。
　　很快第一个跃跃欲试的人就踏进了客栈门槛，刘一西目光发亮地亲自迎了上去。
　　“但是这个价格，他真的能赚钱吗？”黎期疑惑道，价目表上的内容他早晨看过，绝对平价，大堂提供的酒菜价格甚至比一般酒楼还低一小截。

　　“对刘一西来说，能不能赚钱无关紧要，人多才是最关键的。”周焘想了想，起身出门。
　　黎期遥遥看着他的背影，周焘伸出一只手，对围在门前的人群说了些什么。人群顿时轰动，蜂拥进门，生怕没有自己的位置似的。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周焘坐回黎期身边，黎期问。
　　周焘气定神闲：“开业大酬宾，前三个月一切平价，三个月之后涨价成现在的十倍。前三天来店里消费，送豪华礼品一份。”
　　前三个月……他们的行程本来也只有三个月，之后小世界会删档刷新，后面一句话却让黎期疑惑：“礼品？”
　　“昨天收到不少贺礼，”周焘说，“刘一西留着反正也没用，物尽其用送出去算了。”

　　堪称完美的解决方式。
　　黎期神色微微黯淡，这是他不擅长的方面，周焘却总是优秀得令人惊讶。
　　怎么样自如地待人接物，这大概是他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事情，更别提赢得别人喜欢，用自身魅力吸引别人了。

　　“不要想太多，”周焘突然开口，他没有看着满大堂的客人，只留给黎期一个侧脸，“你总是想得太多。”
　　“我……”黎期轻轻启唇，他似乎想用这细不可闻的一个字为自己辩解，说到一半却接不出下文。

　　周焘说过很多次，他想得太多。每一件小事他都可以非常正式地分析，每一个细节都会被他慎而重之地对待。
　　这是黎期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他做不到见微知著，但是可以不漏掉所有他曾注意到的东西。

　　“无论别人是什么样子，无论他们怎么看待你，都不要太过在意。”周焘勾起嘴角，他仿佛能洞悉黎期内心的想法，扭过头看着他，“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很好，有人在乎你、有人喜欢你就够了。”
　　在乎黎期的人不少，并不仅仅只有周焘一个，他还有父母，甚至任思雨也常常关心黎期。
　　但周焘眼神中的暗示意味太过明显，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关心与爱意。黎期无可奈何，只能有点羞恼地瞪回去。

　　周焘不敢进展太快，扭回去一本正经地观察起大唐的客人来。
　　身体却往黎期的方向稍微靠了一点儿。
　　黎期看了一眼二人中间逐渐缩小的距离，神色复杂，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在心底狠狠又记了周焘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