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道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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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让我看看。”厉酒去夺那页薄纸，厉遥却随手一挥，噌地冒出一缕小火苗，将薄纸烧得连渣都不剩。
“爹？”
“我说我同意了么？”
厉酒抿抿唇：“您不是一直希望我找道侣么？现在人送上门来，您又当起了恶婆婆。”
厉遥听言，火冒三丈：“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厉酒笑笑，企图蒙混过关，“爹，您不能因为奚云珩是现任魔尊就对他有偏见，魔修和道修只是行为方式、修炼功法上的不同，只要不作恶，魔尊只不过是个称谓。况且我醒来那天不是都跟您交代了么，真不是奚云珩要叛逃宗门，他是为了救您儿子我，真要说，他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凡人不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么……”
“停停停！”厉遥挥手打断道，“平时不见你这么伶俐。”
厉酒但笑不语。
醒来过后他向阿寻打听过外界发生的事，当然了，重点是奚云珩成为魔尊后做的事。得到魔域暂无任何动静的回答后，厉酒便放心了，这意味着奚云珩还没开始着手对付修真界各大宗门。
一切都还来得及。
加上他的澄清，奚云珩叛逃宗门这事也在他爹这里交了底，偌大修真界，真说和奚云珩有仇的，只有居合宗了。
居合宗宗主还在派人前往魔域，并且不余遗力地在修真界各派中散布谣言，试图抹黑奚云珩形象。但到底是一家之言，其他人或许会驻足听他们说一说，却不会往心里去。无冤无仇的，别人为何要仇视奚云珩？
厉酒心理算盘打得叮当作响，没发现厉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酒儿。”
“诶，爹您说。”
厉遥揉了揉眉心：“你还记得泽村那个小伍吗？”
记忆太过混乱，厉酒想了好半晌才记起这号人：“小伍不是移交给当地府衙了么？他怎么了？”
“他倒是没怎么，只是前几日，又出现了与他所持摄魂匕首功效相同的武器。”
摄魂匕首，是小师叔裴长空为那把通体漆黑、冤魂缠绕的匕首起的名。这把匕首能够将人的魂魄摄入匕首中，只消轻轻划开一道伤口，就会对神魂造成巨大的伤害，单凭这一点，就能跻身法宝之列。然此物过于凶煞邪性，照理来说，修己身炼己心的道修们绝不会碰这缺德玩意儿，即便要用，也会藏着掖着私下用，不然平白落人口实。
饶是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只要想到那种痛楚，厉酒就打了个哆嗦，见厉遥眉心紧皱的模样，厉酒心下一突：“难不成，用这种武器的人很多？且是凡人？”
厉遥的沉默代表着承认。
许久，厉酒憋出句：“那东西还能量产的？”
厉遥：“……”
厉遥叹道：“前不久，凡人地界战争爆发，楚国和陈国两国交战，陈国拿出了数百把黑气交缠的刀剑，战场血泼与黑气交织，怨气横生，方圆千里白骨露于野、阴风呼号，短短三日就变作阴煞之地。”
“楚国和陈国？”厉酒一呆，二国相邻之地，不就是《山河绘》产生之所么？
“高山被拦腰斩断，河水流干，此异常之象绝非凡人之力所能做到的。”
“爹您的意思是，有修士出手干涉凡间事？”
厉遥点点头：“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干涉了，而是制造战乱、挑起人祸，幕后之人何其歹毒。而且……”说到这，厉遥稍一停顿，眼神复杂，“居合宗声称这件事与魔域有关。”
厉酒险些气笑了：“真就造谣一张嘴呗？”
“无论真假，到底和魔域有无干系，这个节骨眼上，你和奚云珩的事，我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厉遥严厉道，“凡间大乱，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宗门，哪儿都不许去！”
厉酒眼珠子骨碌一转，“爹，既是大乱，我辈修道中人岂能放任……”
“又不是妖兽出世为祸人间，你管得着么你？”厉遥嗤道，“就你那点微末灵力、三脚猫法术，真想救人，就好好闭关修炼。”
父子二人的谈话，以厉酒关禁闭为结果。
但厉遥担忧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
约半个月后，一支队伍不远万里，从遥遥魔域步行而来，行至横断山道衍宗山门外，放下一箱又一箱的灵石、法器，以及各类守山门弟子见都没见过的炼器材料，箱子打开，璀璨流转的光华照出两名弟子没见过世面的惊愕神情。
“快！快禀报宗主！魔域、魔域来人了！”
“我的天哪，魔域哪来那么多珍宝？不是说魔修都穷得响叮当吗？我这会儿转投魔尊麾下还来得及吗？”
“说什么胡话呐！快传讯宗主！”
用不着他们传讯，早在队伍抵达之前，厉遥就感觉到一股强悍到令人生不出抵抗之心的气息堂而皇之地靠近，如此大张旗鼓、如此嚣张，生怕旁人不知他们是支求亲队伍。
厉遥携各长老出现在山门外，海长老脸色铁青，喝道：“奚云珩，你竟还有脸回来？”
为首之人身骑骏马，一身鸦黑色玄服，只在袖口和衣摆处绣有金色流云纹，雍容华贵得很是低调，只见他起身下马，来到山门结界外一步之遥处站定，身形挺拔如松，气质清冷，似雪，疏离而淡漠。
乌黑的眸扫过厉遥等人，最后放到厉遥身上，“我来接我的道侣。”
厉遥脸上的沉着冷静如同玻璃一样裂开了，其他人尚且不知奚云珩口中“道侣”是谁，面面相觑。厉遥上前一步道：“道衍宗没你要的人。”
奚云珩目光一动，眼尾的雪色纹路随着眼中波光猝然明晰，一张冷颜霎时变得妖异瑰丽。
薄唇微启，他道：“既如此，我便只好亲自去找人了。”
*
这一日发生的事，直到很久之后都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论资本。
譬如魔域尊主奚云珩率人打入道衍宗，强行掳走道衍宗大师兄，带回去做魔尊道侣云云。
又譬如魔尊的求亲队伍长得不见首尾，当真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再譬如，虽然魔尊硬闯道衍宗抢人，但却没伤及道衍宗一人性命，抵抗得最为凶狠的道衍宗宗主也不过卧床三日就恢复如初。
仙人们的事情总是最能勾起凡人的好奇心，他们幻想中的道衍宗大师兄一定有着举世无双的容貌，要么就是法术卓绝，否则怎能得到魔尊青睐？
然而事实是，大师兄并无绝世容颜，亦无卓绝身法，他就是个炼器和阵法稍有研究的……修仙废物罢了。
厉酒被带到魔域的第一天，这个事实就瞒不住了。
其余十二天的域主在他跟前轮番走过一圈，神识一动，就能探到他的修为如何，而只要不是眼瞎，就能发现厉酒并无勾魂摄魄的美貌。
起码，比之单流云差远了。
大家都不明白堂堂魔尊为何看上这么个人。
稍稍了解真相的季林和岑若，并不敢多加谈论魔尊放在心尖上的人。
热闹过后，重归平静。
魔域是个白昼时间很短的苦寒之地，从最外围的第一天开始，依次为第二天、第三天……位于魔域中心处，自然是魔尊所在之域，第十三天。
……也不知道原作者在取名时参考了什么，取的名字这么怪模怪样。
来到十三天已经过了三日，除了被接来的那一日，后面的时间厉酒都没有见过奚云珩，结道侣一事便暂且搁置下来。厉酒被安置在奚云珩的房间，也就是那日厉酒神魂出窍时来过的房间。从每日清醒时发现的床褥痕迹来看，奚云珩每晚都会拥着他入眠，但厉酒睡熟了根本啥也不知道，白白浪费了三日。
他也不是非要等奚云珩一起，只不过，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厉酒多少有些小心翼翼，而且他总觉得奚云珩派来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侍卫对他有股莫名的敌意。
“吃饭了。”这日傍晚，那小侍卫端着一盘珍馐佳肴推开房门。
厉酒正在归纳整理炼器材料，侍卫推门时，摆了满满一桌的材料还没来得及收。
又是这样，厉酒有些恼了：“你下次进来能不能先敲门？”
莫知——也就是那侍卫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厉酒不知道，“我们魔域没有这样的规矩呢厉公子。”
“以后就有了。”
莫知面色一僵，回身望向来人，声线微颤：“尊主。”
奚云珩依旧是那身玄服，冷声道：“出去。”
“是。”
房间里只剩奚云珩和厉酒二人，莫知带来的饭菜被放在一边的小案几上，厉酒看了两眼，没什么食欲。
奚云珩撩起衣摆，在厉酒身边坐下，厉酒收拾材料的手微微顿住，随即不发一言。
这是三天来的第一次见面，厉酒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都觉得矫情、尴尬，一如他眼下在魔域所处的位置。
——所有人都觉得，奚云珩只是带了个人回来圈养着，像只金丝雀一样。
“师兄生气了？”
“不理你就是生气？”厉酒忍不住怼道。
“果然生气了。”
厉酒闭口不言。
桌子已经收拾好了，奚云珩将饭菜摆到厉酒面前：“师兄吃点东西吧，不然待会支撑不住。”
“什么支撑不住？”厉酒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一会儿要做什么？”
熟料奚云珩却是脸色微红，虚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道：“做寻常结道侣会做的事。”
轰的一下，明白过来的厉酒从头到脚红了个透。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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